尽管实力悬殊,但此地的沙匪帮却并没有弃寨而逃,而是依托着那些铁皮铁皮房子以及废弃汽车垃圾山,顽强抵抗。凶猛的火舌偶尔间或从那些黑漆漆的被烧坏了的汽车后面喷了出来。
但,凶猛无比的机车大军很快扫平了前进的障碍。一阵一阵的爆炸将废铁片和轮胎炸上了天空。
我驾驶的这辆机车的机枪手在进入村寨后没有多久,就被一颗流弹打死了。不过我认为即使没有那颗流弹的话,他也支撑不了多久,因为先前伤口上所流淌下来的血液几乎在我座位底下汇聚成了一摊血汪。
正在冲击这个沙匪帮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我的机车碾过了一片被炸得粉碎的铁皮房子。只听到“嘭”的一声响,机车的车身猛地一震,然后就是剧烈的颠簸。我知道,车子的轮胎被什么东西给扎漏了。
看看左右,我赶紧把车门推开,从车子里面滚了下来,在沙子上滚了几滚,跳到了一摞几乎被挤扁了汽车车框的后面,紧张地看着周围战场的态势。
沙匪们乘着机车在寨子里面横冲直撞,用巨大的马力推倒那一间间铁皮小屋,从一堆堆生活用品上面碾压过去,一个银灰色的铝制锅盖,“咕噜噜”地滚到了我的脚边。在枪林弹雨之中,情急之下,我拿起这个锅盖,就当是做用来挡子弹的挡箭牌。显然,这个玩意儿只能起到心理安慰作用。
我紧张地弯着腰,从黑漆漆的车框中朝前面看过去,大部分的机车已经杀到了前方。整个寨子里面几乎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和滚滚的黑色浓烟,直直地冲上湛蓝的云霄。各种爆炸声和枪炮射击的声响是此起彼伏,还能够从中间或听到吼叫声和咒骂声,以及令人心颤的惨叫。
我在冲击的机车队伍后面看到了得喜。然后我赶紧冲着得喜喊:“得喜,得喜!”
冥冥之中,得喜听到了我的喊叫,立刻转过脸来,看到了躲在汽车垃圾山后面的我,顿时吃了一惊,赶紧掉转车头朝我开了过来,并“吱嘎”一声停在了我的身边,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说:“双九你怎么在这儿?你的车呢?”
我指了指远处趴在一片垃圾堆里千疮百孔的机车,“呶!趴窝了。机枪手也死掉了。”
“快。上我的车!”得喜立刻说道。“这辆车是新换的。速度很快,马力也很足!”
我赶紧从车前头绕过去,打开车门,迅速地钻了进去。发动机仍旧轰鸣,机车没动,四周全是硝烟和哔哔啵啵的燃烧。
我俩看着越来越远去的女王的机车队,头脑里不约而同地跳出了一个念头——逃跑!
的确,这是最佳的时候了。我们可以开着机车沿着原路迅速返回沙匪的匪寨,停靠在沙丘的旁边,神不知鬼不觉摸进匪窝里面,救走莫菲,然后我们三个立刻开着车远走高飞,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我和得喜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非常有默契地点了点头。
得喜迅速地打方向盘,掉转车头,朝这匪寨的入口开过去。就从一片荆棘丛后面拐弯的身后,我突然喝住了得喜:“停下!”
得喜赶紧刹车,转脸问道:“怎么了?”
“门口有那老巫婆的留守部队。”我说。
得喜慢慢地开着车,从荆棘丛的后面探出了视线,果然,在这匪寨唯一的出口处,三辆威猛的重火力机车排成一排守在了寨子的出入口,每一辆机车上都配备了重火力六管机枪。如果不经允许,硬是冲过去,非被打成筛子不可。
得喜惊出一身冷汗,朝我竖了竖大拇指,“双九,幸亏你眼睛尖,看得及时,要不然,咱们肯定会被他们给当逃兵给就地处决了。而且,他们本来就不太信任我们两个。”
“那老巫婆还真是老谋深算、心狠手辣。看来我是有点低估他了。”我焦虑地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得喜着急地问道。
“唉……”我长叹一声,“还是赶紧回去跟上他们吧。如果被那老巫婆发现了我们的掉队,肯定会让她起疑心。”
“好吧。”得喜只好再次掉转车头,准备回去。
可就在沿着这条道路追赶那机车大队的时候,就看到从西面那椰枣树掩映的密集丛林之中,突然跳出了一辆四轮沙地小摩托。
那小摩托上有一个人,虽然穿着很普通的沙匪服装,可是我仔细一瞧,顿时认出来了——是这个沙匪帮的头目,那个颧骨很高的中年白人,我曾经在相视的一刹那记住了这个人的面孔模样。
这家伙孤身一身,驾驶着四轮沙地小摩托迅速地沿着丛林中一条隐蔽的小道朝西面快速地冲过去。
我赶紧把那四轮沙地小摩托所消失的地方指给了得喜看,“快,这儿有条隐蔽的小路。我们开过去。”
得喜点了点头,然后猛地一打方向盘,加大油门,加足马力,一鼓作气冲破了路边的那道密密的荆棘丛。结实且韧性极高的沙漠荆棘差点把我们的车子困在了里面。四轮刨地,却怎么也扯不开那些繁密的藤蔓。在最后的那一刹那,我们的车子总算是爆发了一下,冲了过去。开到丛林中,果然在厚厚的蕨类植物的覆盖之下,发现了一条隐蔽的小路。两道窄小的车辙从这旁边斜刺出来,拐了一个大弯,向西面开去了。
得喜换了一个档位,然后跟踪着这道车辙,也朝西面开过去。
在这荆棘丛林中,沙地四轮小摩托的印记清晰可见。我们跟着拐了好几个大弯,最终猛然冲破了一大片高高绿树的屏障,冲到了一座大沙丘下面。黄褐色的沙丘上面光秃秃的,连一棵莎草的痕迹都没有。光滑如同绸缎一样的沙面上,一道四轮沙地小摩托的车辙绕了一个大弯拐向了西南方向,而那边,正好通往这座大沙丘的背面。
我和得喜都有些好奇,这沙匪帮的首领不管不顾部下的死活,却一个人乔装打扮,鬼鬼祟祟地驾车离开,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跟上!”我朝得喜说。
“嗯。”得喜点了点头,迅速地换了一个档位,也拐了一个大弯,朝那沙丘的背面开了过去。
这沙坡的坡度不算大。我们跟踪着车辙,跨过了一道低矮的沙梁,下面就是一个角度很大的下坡,小型的沙地四轮摩托直接下去完全没有问题。而我和得喜所乘坐的这属于中型四轮机车,稍不注意,很可能就会连人带车翻下去。
得喜放低速度,缓慢地开了下去,终于来到了这座大沙丘的背面。
那个四轮沙地小摩托就孤零零地停靠在沙丘背后大沙谷中那稍微凸起来的一个地方。而车子上的那个中年百人却不见了。
我们把车子停靠在距离四轮沙地小摩托还有四五十米远的地方。不敢靠近,一则是怕已经被那个白人首领发现,设下什么埋伏。第二也是怕机车的轰鸣惊动了他,毕竟现在看来,那个人还没有发现我们的追踪。
我发现我手中什么家伙都没有,临走的时候把得喜车子上那个死去枪手留下的一杆火枪带上,里面似乎还有刚刚装填好火药和弹丸,但还没有来得及击发,就被打死了。
得喜也找了一根撬棍攥在了手里。
两个人悄悄地靠近了那辆四轮沙地小摩托,当拐了一个弯,才看到在小摩托的旁边有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半埋在沙堆里面,低矮且不易被发现,看样子只容一个人进出。想必那个中年白人就是钻到这个洞里面去了。
我朝得喜使了一个颜色,得喜心神领会。然后我端着长管火枪走在前面,得喜跟在后面,两个人弯着腰,一前一后地艰难地朝这个沙地洞穴中钻了进去。
当爬行了大概有十几米左右,就碰到一扇半掩的木门。我把木门悄悄地全部打开。然后爬了进去,里面顿时豁然开朗。居然是很大的石头砌成了大房间,四周的墙壁上还燃有长明灯。
我和得喜不停地朝四周观望着。
“咔哒!”一声枪响从最里面的地方爆发,子弹丁当一声撞击在了我身后的石壁上。
随即从里面传来一声吼叫:“该死的!被你们这帮凶恶的家伙给发现了。混蛋!别想抢走我的东西!”
我一喜,这家伙会英语。我感觉他并不是像女巫婆那样是土生土长的土著劫匪。这家伙肯定是个外来户。
我赶紧向里面喊着:“放心,我们不是那女巫婆那伙的。我们也是被逼的。请放心,我想我们之间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话,并交流一些彼此的故事。”
为了表示诚意,我示意得喜和我一起把手中的家伙都给放下来,并把双手举起来,示意一下我们手中再也没有武器。因为我知道,此刻,被堵在里面的那个中年男人肯定很绝望。如果给他一点求生的念头,就会很容易听我们的话。
里面的那个中年人看到我们的举动,从一根承重柱后面探出了脑袋,手中持着一把左轮手枪。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个帆布口袋,里面装着鼓鼓囊囊的东西。
他一边走着,一边谨慎地观察着我们俩。当看到我们的面孔和肤色的时候,他忽然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我说,然后放下了双手,“你们真的不是咖姆莉那一伙儿的?”
我和得喜这个时候才知道我们口中的那个老巫婆的真名,原来是叫咖姆莉。
“真的不是。”我指了指他另一只手中的帆布口袋,“这里,肯定装着你毕生所收集的宝贝吧。想带着这批可以让你发上一笔横财的财宝远走高飞?你认为凭着你开着那辆破沙地小摩托就可以拜托咖姆莉那些残暴沙匪的跟踪和追击?连我们都摆脱不了,还想着去摆脱他们?”
我的话虽然有些残忍,但是的确真实,这个男人顿时手心一抖,抱着头坐在了旁边的一张石凳子上。
“我……我不知道……”他喃喃地语无伦次地说,“我只希望能够带着我全部的心血和财产离开这儿,回到我的家乡去。”
“你的家乡在哪里?”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
我和得喜面面相觑,这更加令人有些疑惑不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