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夏侯雁是迟早的事儿,即墨华只是希望他们相见的那一刻夏侯雁莫要怨恨自己。
距离夏侯雁的住处越近即墨华反而越紧张,榻浮酌瞧着有些坐立不安的即墨华道“又不是你抛弃她们那么久,你紧张什么?”说罢瞧一眼还在闭眼小憩的亘脉道“没瞧见主角儿还悠哉着呢吗?”
一路上这样讽刺的话榻浮酌没少说,亘脉也不与他计较。
他心里是后悔的吧,不然又怎么会这般的心神不宁?闭上眼睛的他始终都没有安静的睡着,怕是实在撑不住了才休息片刻罢了。身旁还有榻浮酌不断的叨叨,想来也是心里烦躁。
榻浮酌没事儿气气亘脉,再逗逗即墨华,闲来无事的再看看风景,一路上颇为忙碌,即墨华倒是觉得气氛越发紧张。
可该来的早晚都会来,站在夏侯雁的门外,即墨华清楚的看到了他略微发抖的双手。
“不然我们走吧,既然都不敢面对她,来了又有什么用。”榻浮酌抱着肩膀悠哉的说“不过这个地方还真是安静的很,倒是个居住的好去处。”
也许是担心他会被榻浮酌激的转身离去,即墨华上前敲了门,早已经是残破不堪的门,轻轻敲着都生怕它倒了。没多久门便打开,是小虎,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来人,有些手足无措,回过神儿以后便扭过头去喊着“娘亲,外头来了些人。”
小虎是没见过榻浮酌与亘脉的,现下突然看到两个陌生的男子,倒是警惕的很。
夏侯雁探出脑袋看,认出来人后竟是说不出话来,小虎有些不理解的瞧瞧自己的娘亲又去瞧瞧那两个男子。
“小虎今儿个不去学堂吗?”即墨华蹲下身子问他,小虎咧嘴笑了起来“先生放我假,让我多陪陪娘亲。”
“你娘亲现下恐怕有些话要对那个人说,咱们不打扰他们,我带你去找你月儿阿姨玩儿去好不好?”看到小虎点头后即墨华牵着他的手就要往外走,顺便拽走了那个还想呆在那里看热闹的榻浮酌。
柳月儿今天异常忙碌,她正翻箱倒柜的找着那盒放在她家里许久的茶叶,那是即墨华走了以后柳月儿去城里买的,准备着下次她再来的时候泡给她喝,虽然没几个银子买来的,但是也总好过让她喝白开水,这种偏僻的地方水其实是偏甜的,原来也有过路的人讨水来喝,喝过后也都会夸赞这边水的清甜,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精心的准备着茶,家里已经许久都不喝茶了,一个在学堂里教书的先生能赚多少钱?偶尔再接济接济夏侯雁,家里富裕的钱并没有多少。
“喝点水就好了,找什么茶叶。”即墨华看着翻箱倒柜的柳月儿开口阻止。榻浮酌却是带着笑意的瞧着即墨华,还没见过这样的即墨华,没有强势也没有凌厉的话语,这样的她是那么的难见,所以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茶水就不喝了,坐下歇歇吧。”榻浮酌突然开了口,柳月儿倒是没有想到,印象里的这个王爷向来是在情场游刃有余,只是如此平淡的关心却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有时候退了一步就会发现前面一片明朗,曾经所期盼的如今就那么展现在了面前,柳月儿愣了半晌,蓦的笑了起来“王爷说笑了,让你们在这儿呆着已经够委屈你们了,怎么还能只让你们喝水。”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只是现在王爷跑到了这荒僻的地方,喝不喝茶也由不得他了。”即墨华的话让榻浮酌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是这个道理。”他说着,全无了以前的挑剔。
这个时候已经找到了茶叶,柳月儿兴致勃勃的为他们泡茶“今儿个便在这里睡下吧,天也开始暗了,现在去赶路也太过危险了。”
即墨华瞧瞧不大的房间,也开始琢磨了起来“把王爷赶到外头睡就是了。”简直是毫不犹豫的决定,榻浮酌眨眨眼,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晃了起来,一下一下的,他说“好。”
这时候才发现原来那个**的榻浮酌也有如此专情的一面,那么肯顺从一个人,那样的认真的表情原来他也会有,柳月儿摇摇脑袋,一不小心便失了神。
“前些日子把柴房收拾了出来,想着以后墨华娘娘再来的时候能够睡的宽敞些,现在恐怕王爷只能屈尊了。”
歪歪脑袋,榻浮酌意味深长的望着即墨华“你说我是住在柴房里还是柴房外呢?”
即墨华稍稍的抬了抬脑袋“要我说当然是让你睡在柴房外比较好,平白无故的你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只是......”即墨华停顿了一下后说“外头霜露重,你要是病了我也没法儿像踏夜交代,凑活凑活吧。”她说的勉强又无可奈何。
榻浮酌却是笑意满满“自然还是我的墨华心疼我。”
于是就那么简单的安排了下来,即墨华与柳月儿一个房间,榻浮酌与亘脉睡在柴房,只是可怜了书生又要睡在学堂了。
“已经够委屈几位了,远道而来也没有一个舒服的地方住着,今儿个你们委屈委屈,明儿个我去城里多买些好的东西,给几位接风。”腼腆的书生说着,一脸的不好意思。
亘脉还站在门外,里里外外的与夏侯雁也扯了不少话,可她却一直没有肯让他进房的意思,夜晚终究是凉的,一丝丝凉风吹过,即便是亘脉也感觉到了凉意,瞧着面前的她穿着单薄,他有些不舍得的道“进屋去吧,怪凉的,莫要冻到了。”
夏侯雁低下头看了看身上简单素朴的衣服,淡淡的说“无妨,我一介村妇,怎会一点风都承受不住,若是这点忍耐力都没有,那么这么些年的风风雨雨又该怎么度过。倒是某些身份高贵的人,怕是不能长时间在风中站着。”
亘脉有些尴尬,进去不得,走又舍不得,想了想,他点点头“你早些歇息,我明日来看你。”
夏侯雁有些不耐烦“平日里都安静惯了,你这么过来也不觉得失礼?”
亘脉抿抿唇,装作听不见似的转了头离去。
小虎显然还在消化今儿个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的事儿,也偷偷的向即墨华打听都是些什么人,不巧这话却被榻浮酌听了去。
“长得这么机灵,你娘亲待你很好呀。”榻浮酌蹲在小虎的面前,看着灵气的他说。
小虎还没有这样被人夸奖过,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天色也晚了,我送你回家可好?”小虎点点头,似乎对这个很会夸奖人的男子很有好感,即墨华叹了口气,多么容易就上了当的孩子啊。
孩子送过去的路上碰上了亘脉,亘脉瞧那个孩子是怎么瞧怎么喜欢,摸摸他的脑袋,他问“小家伙儿,你叫什么?”
“小虎。”
“你娘亲平日里就叫你小虎,没有全名吗?”亘脉颇是诧异。
小虎点点脑袋,没有答话,在他眼中也许亘脉还不如榻浮酌好接近,这个男子将想要靠近自己的心思体现的太过明显,明显的让小虎有些不自在。
将小虎送回了夏侯雁那里后,夏侯雁规规矩矩的向榻浮酌行了个礼。
“见过王爷。”
榻浮酌看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给自己行过礼,那时他与亘脉还有龙醉雒还同为皇子,父皇也还健壮,几人虽然也都心里惦念过太子的位置,可终究还是情谊多一些,常常会聚在一起,那个时候亘脉身边就总是有她的出现,一身华服丝毫不像奴婢的装扮,每每见到她,她便是用这样不卑不亢的语气,规规矩矩的向自己与龙醉雒行礼,淡淡的道一句“见过王爷。”
沧海变桑田,这天下如今已然是龙醉雒当家,亘脉守在世外桃源不再与世相争,而自己,也不再是宫中常带着笑容喊着‘皇兄好’的榻浮酌了。
他突然怜惜起面前的女子,因为当年她也曾风光过,或者说是与亘脉一同风光过,可最终他最差好歹也有世外桃源的地方呆着,虽不能说是锦衣玉食,但生活毕竟不是十分拮据,而她并非是王位的争夺者,可现下却过得如此的不如意。
轻轻的咳了一声,他道“许久未见倒是美貌依旧。”
夏侯雁没有笑容的回道“王爷过奖了。”
“行了,回去吧。”榻浮酌点点头,不再与她多说。
回了柳月儿的住处,发现亘脉已经躺在了床上,眼睛闭着,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榻浮酌用手推了推他“别装睡了,今儿个见了夏侯雁你要是能睡着就奇怪了。”
亘脉没有听他的话睁开眼睛,但话却是说出了口“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榻浮酌撇撇嘴“你没想到的何止是这些,只是现下是该想想怎么办,总不能让她就这样带着孩子在这里过一辈子。”
榻浮酌的话让亘脉睁开了眼睛“她现在是连话都不愿意与我说呢。”他喃喃的说着,十分苦恼。
他以为自己放开了她是保护她,却不想他保护下来的竟是他自己,真是天大的玩笑,让他极度惊讶之下的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