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外面的光线洒进房间,伴随着鸟儿的啼鸣呈现出惬意的状态。
即墨华望着窗外发呆,目光没有焦距,耳边尽是轻微的风声,让人心中好生舒服。
从未算过来到这里第几天了,也未算过这是离开前世第几天了。
太阳照常升起,太阳照常落下。
她还是她。
应该是被吩咐过,即墨华住的地方无人来往。倒是给了即墨华这样发呆的好环境。
“主子叫我给你送早膳。”踏夜开口,即墨华轻微的抖动了下身子,他什么时候来的自己都不知道。
突然吓到了即墨华,踏夜好像也有些不好意思,抿抿唇,像是想说些什么。
“恩。”轻轻的答应了一声,即墨华从窗户那边接过食盒,丝毫没有让踏夜进来的意思。
“你还是吃点吧。”踏夜在窗外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出了想说的话,即墨华听后有意无意的瞧了瞧放在桌子上的饭盒,又回头对上踏夜的眸,没有说话。
踏夜清楚,她已然不再信他。
或许世界上有那么一种人,即使经历背叛还愿意相信对方,只是,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是即墨华。
清晨的阳光并不强烈,带着微微暖和的气息照耀在即墨华身上,却依然不能打暖即墨华冰冷的轮廓,这个女子,浑身似乎都在散发着一种寒意。冷漠,淡然。
那夜她死死盯着自己的那一幕始终存在于脑海,冷静的头脑在那一刻展露无疑。
对于他来说,一个黑暗中行走的人来说,他始终探不到她内心的想法,或许她本就不属于黑暗。
她,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就那么静静的,淡淡的,若有所思的望着这人世间,没有悲悯,没有嘲笑,面无表情的看着,像是看尽她的一生。
想说的说不出口,不想说的没必要说,踏夜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即墨华觉得心里有个心结,即使在他面前表现的在怎么平静,她还是想知道,当时他对她的效忠,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打开饭盒,饭菜的香气立刻弥漫了整个房间,拿起筷子,即墨华也不再想这饭菜中会不会有毒了。
对于被软禁起的人来说,吃饱是很重要的事情。
瞧,这就是她,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从不敢去做,她想要稳操胜券,却不知,这一刻,才是她离去的最好时机。
这几日无人打扰她,榻浮酌好似是有意让两人难堪,即墨华每日的膳食都由踏夜来送。
两人之间没有言语,即墨华问了,踏夜也未必说,踏夜说了,即墨华也未必信,这好像是个在两人心间公开的秘密,彼此清楚的遵循着这样的规则。
“主子让我问你,这些天来你可决定了一些事?”近一个月后的一天,踏夜在即墨华接过食盒的时候问。
“若是决定了,主子希望你能尽快去找他。”
“好。”即墨华开口,依然淡淡的,没有情绪。
决定还是没决定,即墨华没有回答,这几天她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这件事。
至于去找榻浮酌,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进入榻浮酌的房间之前,即墨华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那个如同鬼魅般妖娆的男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出现突然出现吓自己一跳。
轻轻推开门,环视四周,即墨华并没有看见什么**的画面。榻浮酌则是背对着门低头不知在看些什么。
即墨华没有突然跳出来吓人的习惯,看榻浮酌专注的模样,对着背影轻咳一声。
榻浮酌扭头,看到想看到的人,嘴角的笑意再次扬起,他问,“你是想本王了?”
即墨华撇撇嘴,忽视掉他万般诱人的模样,开口回,“想你是否还在人世。”
榻浮酌这个人很奇怪,有时无意的一句话便能让他起了杀意,有时偏偏很不吉利的一句话他却可以毫不在意。
而刚刚即墨华的那句不吉利的话,榻浮酌明显不介意,端起精致的紫金茶壶往杯子里倒茶,动作随意,却能显示出他的放浪不羁,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怎么,有事儿求我?”看着即墨华琢磨怎么开口的时候,榻浮酌‘贴心’的挑开话题。
“我是在等你求我。”即墨华坐在椅子上,伸手端起他刚刚倒的茶啜饮一口,放下茶杯时美目一转,倒是有个主子的模样。
看着动作连贯且自然的即墨华,榻浮酌明显楞了几分,随后大笑起来“墨华,你真是个妙人。”
“不过,这个妙人就快要成为别人的了?”榻浮酌尾音微微上挑,问着即墨华的意思。
“若我不肯为了你成为这天辂国的皇后,也狠心抛下了妹妹,你如何?”即墨华开口问道。心中好奇着他的答案,他,怎么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呢。
“你不会。”榻浮酌说,字字坚定。
即墨华垂眸,淡淡说“正如你所言,我的确不会,所以我们合作吧。”
榻浮酌挑眉,合作?
向来只有他掌控全局,如今一个棋子竟然与他谈合作?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有什么让我与你合作的资本?”榻浮酌问,言语毫无讽刺,倒是戏谑多些。
“因为,没有谁能如同我一般吸引你来掌控。”即墨华对上他的眸,坦然道。
她相信,没有人能比自己更能吸引他,吸引他的控制欲望。
在那双丹凤眼中,即墨华好似看到了除去铅华的他,在潭中深深隐藏的他。
他笑了起来,凤眼微扬,他说“你的确吸引我,不过,我不希望吸引我的人成了一具白骨,这金丝鞭拿去,好好去学学如何在眨眼之间夺人性命。”
看着他手中的金丝鞭,细长的足可以当做束腰之物,颜色正如名字,金灿如光。
只是,这样的一个物件可以再眨眼间取人性命?
榻浮酌看着即墨华并没有接下手中的金丝鞭,眼里略带疑惑,了然的点头并向窗边走去。
纤细的手指勾起金丝鞭的一端,转手挥向窗外,金丝鞭毫无缝隙的穿过薄纸窗,速度快到难以捕捉。
转手收回金丝鞭,随着榻浮酌走到门外,却看到一人已经倒在地上,脖颈上有一道细微的勒痕。
这就是他所说的眨眼之间取了他人的性命。
榻浮酌倒是没有惊讶外面为何会有旁人,看着死去的尸体也没有多加言语,就这么将金丝鞭留给了即墨华,随之的还有带着几分笑意的话语“若是不会,自可向本王求教。”
即墨华眨眨眼,他这绝对是算计好的,即墨华不过会一点匕首的用法,护身还好,攻击都成问题,现在这根软软的金丝鞭,在没有人教导的情况下,怎么能运用纯熟?
果真是控制别人控制惯了的人,不希望任何棋子脱离他的控制轨道。
即墨华倒也不逞能,对着榻浮酌的背影清声喊“浮酌王爷,若是可以,何不亲手教我?”
她不唤他主子,也不唤他王爷,连着名,带着称谓,她大胆的唤他‘浮酌王爷’。
果真是个有趣儿的人,榻浮酌未转身,离去的步伐留下的是一句话“明夜见”。
直视着太阳,光芒刺眼的有些不适应,即墨华抬手遮住眼睛,却依然能感应到暖暖的光线。
即墨华觉得奇怪,兜来兜去又是回到这个地方,绕来绕去还是在他身边,居然还鬼使神差的答应他入了宫。
妹妹不知是真是假,榻浮酌真正的意图也不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他,太过荒唐,却就这样的发生了。
冥冥之中,好似就是有这么一种神奇的力量,牵引你,指引你,即使想来荒唐,却还是义无返顾的做。
尤秦岁的面容还能回忆的起来,连带着曾经的美好,一起充斥在脑海,像是找到源泉一般,在心底澎湃。
怎么说尤秦岁这个人呢。
乖巧?好似假了些。
叛逆?好似过了点儿。
她在这两个词中间站定,然后对即墨华潇洒的吹了声口哨儿,说“你知道么?总有一个人会出现在你的生命,成为你永生的回忆。”
即墨华不屑“没有什么回忆会在我的脑海里永生。”
那时的尤秦岁歪歪脑袋,好像也是在这样的一片阳光下,笑着反驳“总会碰到那么一个人,记不住,忘不掉,时不时的想起来,连着爱带着恨。”
这话很矛盾。
可听起来又觉得没什么不妥。
记不住,又忘不掉?
即墨华耸耸肩膀,也许这句话是对的,至少她,控制不了脑海里的回忆,忘不掉曾经的美好,当然,也忘不掉那些不美好。
记不清是谁说过,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可是良药苦口呵。
况且,那苦涩之后的副作用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