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她坐在窗前看着新的花魁弱水珞站在扶月所站的位置。
她年轻貌美,舞技绝佳,挥袖转身之间似乎便能再人脑海里留下深深的影子。
没了扶月,鎏金蜃楼继续运营着,这鎏金蜃楼依然是那让人迷醉的风花雪月之地。
只是,这里再没了那个为了榻浮酌而守身如玉的女子。
只是,这里再没了那个为了榻浮酌而执着的女子。
无奈的叹口气,即墨华也不知是在为谁感慨。
“听闻那是个书生。”踏夜不知何时站在即墨华的身后,顺着即墨华的目光看着台上的人,淡淡的说。
“与我何干。”即墨华收回心神毫不领情道,微冷却清亮的声线响在黑暗中。
“他有一个不大的小屋,有个小院子,他平日会去附近的私塾教书。”不理会即墨华冷冷的话语,踏夜自顾自的说着。“昨日,她戴着你送的那根玉簪,风风光光的嫁了过去。”
是呵,昨日便是他迎娶她的日子。
没了扶月的名号,她穿着漂亮的新衣,坐着不贵但却很结实的轿子,一个叫柳月儿的女子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
“终究是理性抵不过感性。”即墨华喃喃的说。
外面的掌声一片,即墨华的声音淹没在那片掌声中,也不知踏夜听见没有。
踏夜依然如平日冷着张脸,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曾走过千山万水,看过不同的风景,遇见不同的人,亦见过那么最初撕心裂肺最终分道扬镳的爱情,本以为不会被感情而触动的心却还是这么轻易的让她动容。
她回头,问他“如果那****就不让她跟他走,你作何感想?”
踏夜丝毫不犹豫的道“没有感想,个人有个人的宿命。”
即墨华饶有趣味的看着难得肯多说话的踏夜问“那你呢?你想要怎样的宿命?”
他身形不易察觉一顿,只是转身离去。
没有任何回答。
即墨华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踏夜,你注定的宿命是怎样的?你的宿命又被何人所操控?
离鎏金蜃楼不远处的一家布庄,如今也归了即墨华的名下,只是,这一切知道的人只有即墨华。
踏夜,你神秘到让我不敢相信。
你除了是我的王牌外,还是谁的王牌?
即墨华冷笑,原想远离一些不想卷入的争斗,却不想命运从来都是天定,既然无法逃避,那便瞧瞧谁是赢家。
榻浮酌的府邸内,踏夜恭敬的站在房内禀告着即墨华的动向。
“她的确很特别。”榻浮酌双腿搁置在桌子上说出评价。
“别说是当做礼物送与他,就连我,都快动心了。”榻浮酌想起那女子离去前说的话,嘴角浮起妖孽的笑意,“明日就将她带来吧。”
人们常说,冤家路窄。
即墨华说,榻浮酌不是她这辈子的冤家,而是她生生世世的冤家!
看着他那妖孽的面容,即墨华对自己翻了一个白眼,前世里造了什么孽,竟跟他纠缠不清。
“你很好的兴致嘛,听闻鎏金蜃楼的名声现在可是响彻这天辂国了。”
没有缘由的被踏夜请来见他的主子,合着就是来讨论鎏金蜃楼的业绩么?
即墨华本以为会见到什么新面孔,满怀期待的来到王府之后心底便一沉,见到榻浮酌以后压根儿就绝望了。
此刻也懒得说话,坐在一旁的椅子暗自感慨命运的无常。
“本王对你不错啊,你见过哪家姑娘我是叫人请过来而不是绑过来的?”今日榻浮酌莫名的心情好,看着活生生的即墨华就那么站在自己面前,翻着白眼一脸不乐意的表情,榻浮酌心情就好像打了高光。
“我觉得我待你这王爷也不错,没有学一身的毒术把你折磨的半生不死。”即墨华已经决定不吃他府里的食物,不喝他府里的水,撇撇嘴,如果可以,进入他的府里她都不想呼吸。
“你真的想毒死本王?”听了即墨华的话,榻浮酌眉毛向上一挑,戏谑的笑意展现在脸上。
“不是想毒死,是想毒的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即墨华平淡的开口,说出的话竟是这般。
“果真世人皆说最毒则是妇人心。”榻浮酌不介意她的不规矩,伸手挑起即墨华的下巴,仔细打量。
“离开本王的王府不久,身子倒是长了一点肉。”
“我是长了点肉,你却瘦了点,晚上太过劳累了吧。”即墨华也不挣脱,反正以她的能力的确打不过他,干脆话语带刺儿的嘲讽他。
“不想墨华你是这般的关心本王啊。”榻浮酌一脸邪笑的望着即墨华,成功换得即墨华的一个激灵。
这个男子,从来就不会有点儿正常的笑容。
“可是你关心本王也没有用,本王可不敢亵渎你。”
即墨华听到此番话立刻抬起头看着榻浮酌,这话的后面肯定有陷阱。
果真,没多久,榻浮酌就开口“入宫为后,如何?”
即墨华的眼睛蓦地睁大,死死的盯着榻浮酌。
“脑子不正常。”即墨华评价后继续说“为何我要听信于你?”
榻浮酌仔细的观察即墨华的反应,看着她由惊讶转换为冷静,短短的时间内她能便问出重点,啧,的确是个让人不得不喜欢的聪明女子。
“因为你不能放任你的妹妹不管啊。”榻浮酌将两只修长的手交叉,自然的道“再过两年她可就到了侍寝的年龄,你愿意让她卷入后/宫的尔虞我诈么?”
即墨华一愣,妹妹?什么妹妹?
自己一穿越就成了被欺凌的哑巴木槿,现在还有个妹妹?还是个准备侍寝的妹妹?
开什么玩笑?!
“你妹妹可是不如你,她心思单纯,宫里若是没个照应,你想,她会死的怎样凄惨?”榻浮酌玩弄起即墨华的发丝,一句话说的即墨华脊背发凉。“父母双亡,你唯一的亲人,可就剩下她了呢,要死了,你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即墨华脑子很混乱,她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还是假,更不知该信不该信。
皇宫那可怕的地方,即墨华很不想去,但若是真如榻浮酌所讲,在那里,有一个她唯一的亲人,妹妹。而且她这个妹妹心思单纯,恐怕应付不来宫中的种种争斗。在这种情况下,去与不去,也许就不能那么果断的做出决定。
“墨华恐怕不是那般绝情的人吧,听闻你对你那妹妹墨画可是宠到家了呢。”似乎看出了即墨华眼中一瞬即逝的犹豫,榻浮酌噙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层。
墨画?
即墨华在心中念着这个名字。
即墨华......即墨画......
听起来倒是像姐妹,可这样的一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来人。”榻浮酌起身,松了玩弄即墨华发丝的手,招呼着外面的人进来。
只见踏夜恭敬的对榻浮酌行礼后,拿出一幅画卷,展现在即墨华面前。
画中的女子个字小小的,看样子也不过十岁左右,一张娃娃脸有一点点因为冷而产生的红晕,大眼睛水汪汪的盯着前方,齐齐的刘海遮着额头,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煞是可爱。
不知道是因为画工精湛的原因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即墨华觉得这个女子好似如同活物被锁在画中一般。
“她,是即墨画?”即墨华开口问。
她知道,榻浮酌不会无缘无故的拿出一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画像给自己看。
“这是宫里画师前两年给那些还未给皇帝侍寝的雏儿们画的画像,我觉得,很是活灵活现呢。”榻浮酌走上前,打量着画中人,一脸赞赏之意。
“你妹妹长得还真是灵动呢。”他这样说。
即墨华有些恍惚,这个画像上女子的面容竟真的与自己有那么几分像,是因为五官还是什么,即墨华也说不出来。奇怪的是,即墨华竟然对着画中的女子有一种莫名想要保护的冲动。
“听闻你还在宫中的时候,便想尽办法将自己换到你妹妹那房去,不但可以照顾她的衣食起居,更可以为她挡点儿灾,怎么,现在倒没了那股子冲劲了?”榻浮酌拿起过盘中的橘子瓣放入嘴中,他每一个动作都好似妖孽到极致,一个不论男女都难以抗拒的人啊。
“其实,你也不用急着做决定。”欣赏够了即墨华的犹豫,片刻后榻浮酌才开口,他悠悠然的说“过两年不但是你妹妹可以侍寝的日子,更是新人入宫晋选的日子。”
即墨华回头,对上他那双眸,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画中人好似深深的刻在脑海中,笑容,面容,天真烂漫......
若不是亲生姐妹,又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保护欲?
“其实呢,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的,本王听踏夜说,你一直在学如何用匕首杀人。若你不愿意进宫做妃子,就留在我的身边,让我教你武功,也是不错的选择不是么?”榻浮酌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好似这样就可以蛊惑住即墨华的心魄。
“任由你妹妹死在宫中也好,进宫尽心帮她排忧解难也罢,这都是你的抉择。”榻浮酌命踏夜离开后,注视着她的眸清冷的说“她的生与亡,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门被生生的关上,敲在即墨华的心上,门合上的那一刻气氛变得沉重且压抑。
一念便可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在外人看这场刺激的游戏时,是否也曾考虑过局中人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