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处,晚晴天,
刺桐花下越台前。
暗里回眸深属意。
遗双翠东,骑香背人先过水。
——李珣《南乡子》
“呃,这个,能和周家结亲,是我们戴府高攀,我自然觉得好。不过这丫头一向有自己的想法。芊情,你觉得呢?”戴望予问道。其实到昨天为止,戴望予一直是最希望能攀上周家,能帮自己缓和皇后**的关系。但是,看着任芊情一天天长大,出落得更加漂亮,甚至超过了她姐姐任红儿。他突然改了主意,他一向认为,人都是贪心的。况且,他从昨天便知道任芊情其实并不喜欢这个侍情少爷,正中他下怀。
如戴望予想得一样,任芊情婉拒了,她听到戴望予的话,像是得到了被释放的机会。“周夫人、侍情少爷,芊情知道你们的美意。可是芊情现在还未及偋,成亲还得几年后。”
周侍情一旁的手不知不觉中已捏成了拳,眼睛却一直看着任芊情。突然,手上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覆盖着。他迷惑地看着自己的额娘,听到一阵柔和而轻声的话语,“情儿,先别伤心,你要什么,额娘都帮你弄到!恩?”周侍情听到,安心地点了点头。
芊情说完这话,发现周夫人并没有看自己,就好像没有听到般,只是和周侍情嘀咕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又仰起头来,笑着对戴望予说:“戴大人,这次我和侍情回周府,就让芊情跟我们一起回去吧,过几天,我让人把聘礼送来.,您看如何?”
戴望予看着周夫人的看起来很友好的笑脸,却没有说话,一副思考的样子。坐在桌子尾端的任芊情见状,马上说道:“周夫人,我不能……”
“女孩子,插什么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周夫人对任芊情厉声说道。刚才对周侍情的柔情转瞬不见。任芊情不敢再说话。
本一直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好戏的叶薇,也按捺不住了,她不想让任芊情真的嫁进周府,故意添油加醋地说道:“芊情啊,你原本也不过是个丫鬟,只有皇家贵族的千金才讲那些,****女有得嫁就不错了。侍情少爷娶你,是看得起你,你还怪嫌弃的!”
这话着实让周夫人听了更加不舒服,哪家的千金不想往自己儿子身上扒,这个死丫头,却给脸不要脸,再三推却。
任芊情努力让自己镇定,谦恭地说道:“芊情不是嫌弃,是觉得配不上侍情少爷,芊情只是个丫鬟命,坐做不起侍情少爷的夫人。”
“行,既然喜欢做丫头,那就给侍情做丫鬟吧。”周夫人看起来说得平静,其实心里压着大火。“额娘!”周侍情皱起了眉头。
这顿饭没有人再说话,都不敢惹上周夫人的火头。
刚吃过饭,周侍情拉着任芊情跑到堂外的园子里。当任芊情要挣开周侍情的手时,他不放开。当任芊情说不要和他成亲时,他的脸纠成了一团,却还是固执着,不做声。
芊情对他没有办法,也知道自己惹不起周家,戴望予更不敢得罪周夫人,于是无奈地说:“我可以答应,但是我必须做正房。”周侍情连连点头,欣喜地答应了。
周侍情牵着任芊情的小手,高兴地回了正堂。所有人都讶异着。周夫人却心里暗暗吃惊,觉得这女孩不简单,这么一小会儿,就把儿子哄得这么好。果然,周侍情走到周夫人身边,告诉了她他的决定。
周夫人听了,果断地摇了摇头。任芊情远远地看着,心里不禁一阵冷笑。她料定会如此,周夫人能够让自己这个贱婢做侧房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会让自己做未来将军的夫人呢!不同意更好,自己还清晰记得周侍情是怎么向戴望予要求把孤苦无依的狗儿哥赶出戴府的,芊情觉得这样一个对下人冷酷无情的人,有朝一日若倦了自己,也会冷漠对待自己。这时,她听到了另外一个阻挠这场联亲的声音。
“舅母!芊情姐姐是漂亮,可你和额娘答应过我,以后让我做侍情哥哥的夫人的!”吕珂漪一直紧紧跟在周夫人身旁,好像是在害怕某种东西被抢了似的。
“你放心!”周夫人拍拍吕珂漪的脸蛋,然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吕珂漪开心地笑了,便跑到一边玩去了。
任芊情无趣,估计这事也得被搁置,就一个人走到河边。看见姐姐也在河边的桥上停驻,而红绡和梅雨却在桥下。
桥头,柳枝摇摆,在风中跳舞给自己看。梢头的嫩叶,是叶苞中刚探出头的舌头,喝着露水,独饮着人间仙酒。
任芊情悄悄走上烟雨桥,从姐姐背后,踮起脚尖,拍拍任红儿左肩。任红儿向左看,却看到什么都没有。只有右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芊情!就知道是你!戏弄姐姐呢!”“呵呵!”
两姐妹趴在桥栏杆上,目不转睛看着桥下的流水。任红儿突然说话了,“芊情,上次你给我念的诗句,说到水向东流的,是什么?”“一江春水向东流。”
任红儿没有再看河水,而是柔柔的目光看着任芊情的面庞,“姐姐其实做梦都想读书,也想成为有点墨水的人。可是,我已经没有机会再去读书学习了。”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可是啊,我们芊情可以替姐姐读书啊,又聪明又漂亮啊。这不,还没长大,就被世袭的将军……”话还没说完,有些哽咽。
任红儿觉得,妹妹是迟早要嫁人的,总要离开自己。本来是为了妹妹有一个好的未来,才要嫁给戴望予。如果真的如愿的话,那自己又是为了谁继续呢?戴望予?他昨天因为芊情犯了错,便去了朱夫人那儿,以示惩戒。他有那么多的女人,还可以继续纳妾,迟早自己也会成为下一个失宠的徐婉娘。任红儿几不可闻地叹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虽然成了高高在上的夫人,烦恼一点都没比以前少。
看来,自己走,也会有人伤心。被人在乎的感觉还真不错。还有,在乎自己的另外一个人,芊情却不知道他在哪儿。“狗儿哥他,现在在哪儿,我对不起他。”
“芊情,狗儿昨天就出府了。他临走前,告诉了我你让他办的事。芊情,这事确实是你不对,你让狗儿去查这件事就算了,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就算你的猜测是对的,叶夫人真的……”任红儿话没说出口,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才继续说:“就算她真的服用催生剂,导致小姐成了畸形儿,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向老爷告状啊!”
任红儿手抚摸着任芊情的光滑的脸蛋,继续说道:“叶夫人已经够惨了,她自从生了小姐后,老爷也没有再宠幸过她,对她也没有如往日般宠爱。再加上,小姐是个畸……,呃,小姐体弱多病,找御医也治不好,做母亲的肯定伤心欲绝。月子都没好好坐,没少操心。她现在还能好好站在人前,你不觉得她真的很坚强吗?这已经很好了。我们做人不能把别人逼上绝路啊!”
芊情听了,没有说话。自己也想过要给叶薇活路,当初还特意让周侍情请御医去看看她女儿。可是,是她不领情,还三番四次地为难自己和姐姐。可是,姐姐太善良了,所以这些事怎么能让姐姐知道呢?
任红儿见妹妹默默地不说话,以为她肯定知错了。便不再责备她,也舍不得责怪她。“好了,你放心吧,你狗儿哥不会有事的,我给了他不少银两,他自己也是有些本事的,会找到新的活计的。”
黄昏,周夫人和周侍情他们该回府了,周侍情在府门口,却迟迟不肯踱步,眼睛一直望着任芊情。戴望予说:“侍情少爷,芊情是我的妹妹,自然是要等到及偋的。”
周侍情知道他是客套话,额娘是坚决不同意的。看来,只能再等几年,自己当了真正的将军,得到家里的主权,到时,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决定。还有几年,他是一定可以等的,但芊情呢?
应该可以的吧,徐狗儿已经被赶出府了。
任芊情看着周侍情还有吕珂漪跟着周夫人往自府的轿子走去。周夫人正要拍拍周侍情的肩,周侍情一闪身,避开周夫人的手,走到前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