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凝香含泪
黎雪衣见众人害怕的脸色发青，只好将白瑞从窗户放了出去。
元皇后见它远远飞走，闭着眼睛念了一声佛。
黎雪衣从前可不像现在这般胆子大，小时候和哥哥们在花园里玩耍，她连只蝴蝶都不敢去抓，可是现在...
元皇后端详着自己的女儿，只觉她真的改变了不少，而这些改变都是自己已经错过了的时刻。
黎雪衣看着母后心事重重的模样，心头一紧，忙走过去道：“母后，您被吓到了？”
元皇后摇摇头，握着她的手正欲说话，却听门外走进来一名内监，躬身行礼，尖着嗓子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太子殿下刚刚差人来报，说是请皇后娘娘和大祭司殿下前去明德殿议事。”
元皇后闻言，便知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这个时辰，正好是下朝的时候。
元皇后与黎雪衣匆匆赶往明德殿，才行至门口就见黎昇和黎臻，黎昊三人也正巧赶来。
四人一道进了明德殿，太子黎辕正在殿内来回踱步，眉头紧蹙，一副焦急不安的模样。
待见她们进来，黎辕先向母后行了一礼，随后开口道：“城外的驿馆今早派人快马来报说，北齐王的使者队伍提前到了，明天一早他们就会率队进城。”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黎臻最先反应道：“这些人来者不善，咱们须得小心应对才是。”
黎昊附和地点一点头。
元皇后有些忧心道：“我只怕是他们得了什么不好的消息，想要过来一探虚实。”
黎封久病不愈，宫中虽然对外封锁了消息，却也不能保证做到完全密不透风。
黎辕蹙着眉心，“婉儿这两天哭闹得厉害，如果和亲的事情真的定下来了，还得请母后您去劝劝她才行。”元皇后道：“那孩子素来是个懂事的，应该知道什么是顾全大局。”
黎雪衣闻言，暗暗觉得有几分担心，她还那些小，却要去嫁给一个自己惧如蛇蝎的男子，心里会是何种难过滋味，可想而知。
如果十五天之内，沈岚能筹回军费，也许事情就会有转机的出现。
元皇后去往凝香阁时，黎雪衣也一同跟了过去。
黎婉儿的生母因病早逝，她五岁之后，便被送去给王美人抚养。王美人入宫多年，一直未能怀有身孕。王美人原本性格内向，加之多年不得恩宠，性子很是孤僻。
这会，院子里没什么动静，只见一个小宫女正在低头扫雪。
走到门口，隐隐地似乎有呜咽声传来，柔柔地，细细地，听起来有气无力却又十分悲伤。
为了和亲的事，黎婉儿已经绝食两天，整日以泪洗面，王美人看着心疼，却亦是无能为力。待见皇后和黎雪衣亲临凝香阁，众人皆是一惊，王美人连忙起身相迎，却被皇后伸手阻止，“本宫来看看婉儿。”
王美人轻盈盈地施了一礼，然后，慌忙地向后退了两步。
立在床边的宫女，良久才仿佛回神一般，扶起床榻上虚弱的黎婉儿，还不忘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手脚间有些忙乱。
元皇后一看那黎婉儿惨白的小脸，顿时有些心疼道：“你这孩子，何苦这样拿自己的身子置气？”
黎婉儿依着宫女的身子，眼睛红红的，气息微弱道：“婉儿...给母后请安。”元皇后毫不避讳地坐在她的床边，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摇了两下，“听宫膳房的人说，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本宫记得你最喜欢吃馄饨，特意吩咐宫人做了些来，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皇后含笑望着她，声音平心静气，丝毫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
黎婉儿定睛望着她，微微咬了一下嘴唇，点一点头道：“多谢母后...”
黎婉儿垂下眸，望着碗中热气腾腾的馄饨，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模样。
元皇后和王美人随后去了外殿说话，黎雪衣留下来，望着泪光盈盈的黎婉儿，良久才道：“母后说的对，不论你有多难过，都不应该拿自己的身子来置气。”
黎婉儿抬起头道：“皇姐，我真的好害怕...要他真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坏人，我该怎么办？”
黎雪衣微地沉吟，“那些只是传言，未必完全属实。而且，和亲的事，也许还有一丝转机也说不定。”
黎婉儿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意外的光亮，神情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浮木。
黎雪衣继续道：“眼下，你先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让大家为你担心。”
“皇姐，你不是骗婉儿的吧？”
黎雪衣轻轻地摇摇头，只说了一句话：“事在人为，一切还未成定数之前，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眼下，她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人心的话，反而觉得实话实说才是最好。
黎婉儿含泪答应，就着宫女的手喝了两口清汤。
黎雪衣看着病弱懵懂的她，心中微动，假如自己不是雪女，今时今日会不会也和她一样，为了自己那捉摸不定，随风摇摆的命运而悲痛欲绝吧。
身为雪女，黎雪衣必须恪守祖训，终身不嫁，这是从她出生时就已经决定好的，她没有资格说不，也不能说不。
黎雪衣觉得自己有些想得太远了，继而收拾起心思，陪着黎婉儿说了会儿话，见她吃了小半碗馄饨，方才安心离开。
临走时，元皇后和王美人轻声耳语了几句，王美人听后，原本灰白的脸色有了些许好转，连忙俯身恭敬地向元皇后福身一礼。
待到离开凝香阁，黎雪衣忍不住向母后道：“看婉儿的样子，真的是害怕极了。以她这样纯良胆小的性子，如何能应付得了北齐王？”
元皇后微叹，“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黎氏皇族除了你，便只有她一个。”
政治联姻，原本就无关心意，只是一场赤裸裸的交易而已。
元皇后眼下最担心的，并非是黎婉儿的悲凉心境，而是北齐王赫连无悔否会满意她这个人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