祯明三十年,冬,十一月二十三日。
太子黎辕下令两万大军前往紫麟城,对北齐国展开全面反攻。杜龙长子杜星辰率领一万骑兵急先锋,直奔刚刚经历了北齐国围攻的紫麟城,其弟杜星云率部出东路迂回围攻敌方强兵重镇的后方兵营,欲要前后夹攻,断其后路。
十一月三十日,杜星辰迎面直击北军猛将涂世阁,三战接连全胜,重挫北军嚣张气势。
太子黎辕闻讯大喜,当即下旨封杜星辰为朗将,其弟杜星云为子将。
十二月初五,沈岚顺利回京,并且筹回军饷整整五十万两黄金,一时震惊朝野上下。太子黎辕为此大赦天下,撤去沈岚的奴籍,并封为右拾遗,再度重用。
次年正月,北齐王增兵十万大军誓要一举拿下紫麟城,继而入雍州,过沧河,一步一步地向圣雪城逼近。
此番,北军来势汹汹,势如破竹,又有北齐第一悍将王毅亲自带兵,杜星辰苦守紫麟城,半月间与北军交战三十余次,人马疲敝,渐现颓势。
正月初十,紫麟城突降暴雪,北风肆虐,风雪遮天,因其恶劣的天气,两军暂时休战。
同时,在圣雪城的皇宫内,黎封的病情反复不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最严重时已经认不清人,而且,他的身体受到妖毒的侵蚀,也开始一点点地发生变化,他的身形越见佝偻蜷缩,面上和身上的毛发渐长,指尖上的指甲又厚又硬,呈现出一种弯钩的形状,稍有不慎便可伤人伤己。为了克制住黎封体内的妖毒,宫中的水车每日都要不停歇地去往梨云峰上取圣水,山高路险,困难重重。
黎雪衣回宫已有数月,却迟迟未能找出妖毒的来源,心里不禁焦急万分。一筹莫展之时,沈岚忽然大胆建言,可以从南川国寻觅一位巫医,看看可否用通灵之术,找出解毒的办法。
南川国乃是九州大陆西南方的一个小国,与南匈奴和轩辕国相邻,常年气候宜人,雨水丰沛,花木繁茂,风景如画,所以也常常被人称作为“九州花园”。
南川人不信奉宗教,只虔诚尊崇自然之力,追求天地人万物,平等合一。
南川国的通灵之术,是他们从祖辈学习沿袭下来的一种近千年的古老法术,据说十分神奇,却也充满危险。
黎雪衣对于巫医,所知甚少,雪傲国与南川国相隔甚远,鲜有交往。
沈岚年轻时,曾经去过一次南川国,正赶上炎炎酷夏,害得他中暑病倒,险些丢掉了性命,幸而,得益于当地的一位巫医所救,那人很快就治好了他的热疾,沈岚跟着他还学了些医术,但凡是伤风头疼的小病,他自己都能诊治得来。更神奇的是,从那之后,沈岚就再也没有还得过热疾,哪怕是在夏天酷热难耐的地牢,他也能平安无事地熬过去。之所以,想到巫医,也正是因为沈岚亲身体会过的缘故。
黎雪衣闻言,不禁微微一怔,毕竟事关重大,她不能自己一个人做主,随即和沈岚一起去了明德殿。
最近,前方战事焦灼,太子黎辕几乎天天呆在明德大殿与大臣们关注战局,商讨对策,不休不眠,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略显憔悴。
黎昇和黎臻这会也在,而且,两个人好像似乎还在争论着什么,站在门外就能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直到,紧闭的大门外传来轻轻地叩门声,里面的争论才停止,“大祭司殿下和沈岚在外求见。”
黎辕伸手示意自己的两个弟弟都坐下来,方才开口吩咐道:“请他们进来吧。”
黎雪衣和沈岚一进大殿,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黎昇和黎臻一左一右地侧着头,板着一张脸,谁也不看谁。
黎雪衣望了望他们三人,福身行了一礼。沈岚站在她的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双行大礼道:“微臣给殿下请安,给王爷请安,给三殿下请安。”
现在的沈岚,可是雪傲国的第一大功臣,若是不没有他,紫麟城的兵士们绝对撑不过半个月。
黎辕起身道:“雪衣,沈大人,快快起身。”说完,又吩咐内监给他们二人看座。
黎雪衣道:“大哥,二哥,三哥,我和沈大人有事想和你们商量一下。”黎辕拿起茶碗润了润嗓子,点头道:“恩,你说。”
因为操心政事,黎辕近来少有时间去未央宫看望父皇,不过,御医们每天都会过来报一次平安,让他安心。
黎封的身体恶化,众人有目共睹,如今,提议要找巫医来治,黎辕倒也并不觉得突兀,只是心中不大踏实道:“常闻,南川人性格古怪,不喜与外族接触,想要找到一位可以信任的人,谈何容易?”黎辕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黎雪衣最不放心的也是这一点。
沈岚自告奋勇道:“倘若殿下相信微臣,微臣愿意亲自去南川走一趟。”
黎辕忙道:“沈爱卿,南川国路途遥远,舟车劳顿,爱卿如何能支持得住呢?”沈岚微微一笑,“微臣虽然年岁已大,但好歹腿脚还算利索,此去南川,为的是给圣上求医,微臣愿再尽一份心力。”
黎辕闻言,心情甚好,想来朝堂上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文臣,试问能有几人可像沈岚这样忠心耿耿,尽忠职守。
“沈爱卿,我替父皇谢谢你的这份忠心。”
沈岚闻言,忙躬下身子道:“殿下莫要如此,老臣实在愧不敢受!”
经历了十年的牢狱困苦,沈岚的性子变得温和收敛了不少,言行举止间再不似从前那般锐利,反而更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儒臣。
此时,坐在一旁的黎臻,上前一步道:“大哥,我想和沈大人一道去南川国。”
黎辕闻言,很是意外道:“三弟,此去道阻且长,你可要想好了?”
黎臻淡淡道:“车马兼程,倒也算不得累,而且,沈大人自信满满,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沈岚倒也没有劝阻,反而只是平淡地点一点头道:“微臣有三皇子一道同行,定当不负此行。”
黎辕想了想,方才答应道:“那好吧,你想出去历练一下也无妨,不过,还是要万事小心,安全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