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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麟儿

不知昏昏沉沉睡了多久,梦中亦是辗转挣扎,痛彻心扉:我看到在一片灿灿的金光里,禹仍面带微笑地向我走来,招着手说:“妍婉,快过来。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我高兴地向他奔去,突然天空中像是打翻了浓浓的墨汁,一下子阴沉下来,禹仍的身影逐渐被淹没在黑暗之中,只看得到一个僵硬的轮廓,我惊恐万分,急急唤着,“禹仍,你怎么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道冰冷而犀利地声音从禹仍的身体中传出来,我吓得后退两步,颤抖地问道:“禹仍,是你么,你怎么了,我是你的妻子啊!”

“哼,妻子?”他的声音似是嘲弄,似是疑问,一瞬间,他便和黑夜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到了。我惊得浑身发抖,忽然间想起我的孩子,赶忙伸手向小腹摸去。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小腹早已变回以前平坦的模样。我惊的头脑一片空白,只哭着喊着到处寻找我的孩子。

忽然一个微弱的声音悠悠地飘来,“母亲,我在这里啊。”我抬起头来,只看到一个孩子娇小的身影,站在刚才禹仍消失的地方。“孩子,快过来!到母亲这来!”我几近疯狂地嘶喊着,但还是无济于事,我的孩子也被无边的黑暗吞噬了。我绝望地伏在地上,连哭喊都没有了力气……

“好冷,好冷……”我站在梦的边缘苦苦挣扎,仿佛再一用力,我便能从可怕的梦境中逃脱出来。

“妍婉,妍婉……”似乎有人在焦急地呼唤我,眼前逐渐变得明亮而清晰起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禹仍焦急而慌张的脸。

“你怎么就这样合衣睡在我身边,连被子也不盖?”禹仍眼中满满的都是心疼与关怀之色,语气也是难以掩饰的急切和嗔怪。

在我伤心欲绝时复又见到他熟悉的神色,忍不住满心的委屈都喷涌而出,只别过头去,任泪水肆意地滑落,嘤嘤地哭出声来。他见我如此,更是着急,赶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别伤心动了胎气。我昨夜喝多了酒,可是惹爱妻生气了?”

我愈加泣不成声,禹仍虽然着急,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心疼地替我擦着眼泪。

待我哭累了,心里的委屈也都宣泄尽了,禹仍才温柔地抚一抚我散乱的鬓发,说道:“敢问爱妻,昨夜我究竟犯了何等滔天大罪,竟惹的爱妻如此伤心。我也好向你负荆请罪呀。”

只要一回想昨夜的情形,心就又被拧了起来,只能勉强抽抽噎噎地说道:“夫君昨夜回来像换了个人似的,丝毫不认识妍婉了,对妍婉不闻不问,眼神也是冰冷的……”说着又要哭起来,勉强定一定又继续说道:“夫君昨夜去见了哪家小姐,连她身上的脂粉香气都带了回来,若是夫君喜欢,那便纳入府中与我共同服饰王爷吧。”

“原是为了这个。”禹仍稍稍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昨夜周大人寿宴上多是官场中人,我就不免多喝了些酒,周大人又请了歌姬舞姬前来陪酒,虽然众人都知道我与你夫妻情深,但还是指了两个舞姬左右相陪,我碍不过情面,就跟她们喝了几杯。想来我身上的脂粉味就是那时留下的吧。”

我听他这样解释,顿时安心了不少,但复又问道:“那为何夫君回来时对妾身如此冷漠,不闻不问?”

禹仍一副凝神思索的样子,想了片刻才道:“昨夜怎么回的府我记得不甚清楚了,只记得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子陪着我,我虽然疑惑,但已醉的无力思考,只记得爱妻还在家中等我,便决心不理会她,只想先睡一觉,等清醒了再赶回家来。想来我醉糊涂了,连回到家中都混沌不知,也不认得我的妍婉了啊。”禹仍边说,边自嘲地笑了起来。

我听他这样说,虽然心里隐隐还是有种异样的感觉,但看他说的真切,细细想来又无任何疏漏,心才完完全全踏实下来,轻轻在他身上捶了一下,破涕为笑,“看王爷喝醉了酒就什么都不认得了,王爷觉得好笑,妾身可整整伤心了一晚,连孩子也跟着受苦了。”说罢低头轻轻抚摸着我隆起的小腹。

禹仍一脸歉意地牵起我的手,替我握成拳头状,便往自己身上捶去,“若是爱妻生气,便狠狠地打我吧,实在不行,本王就只好给你跪下了。”说罢又作势要往地上跪去。

我赶忙起身拦住他,惊讶地说道:“这可使不得,王爷怎可给妾身下跪呢,况且妾身肚子里怀着王爷的孩子,难不成还有父亲给儿子下跪的道理吗?妾身早已不气了,今后王爷别再喝那么多酒就是了,酒喝多了伤身。”

由于昨天一夜身心俱疲,禹仍生怕我和孩子有什么不妥,上午便召了太医来为我请脉,看着太医开了几副安胎药,禹仍这才放心。

我们在平淡又幸福的日子中期待着孩子的降生。这****与禹仍闲谈,无意中聊到了子嗣问题,我问道:“为何太子成婚近三年却只有一女呢?”

禹仍略微笑了一下,继而答道:“太子妃是父皇替他选的,并不得太子宠爱,生下一女之后便更加失宠,不过是虚有个太子妃的名号罢了。况且太子私生活**,家里的几房妾室不过是贪图新鲜,娶回来一月左右便又晾在了一边,太子则经常混迹于烟花场所。也有不少良家女子为了攀上太子这个高枝,成日里主动勾引,痴心妄想地能被太子娶进府,来日太子当了皇上,她们便是高高在上的嫔妃了。如此这样,太子怎会有子嗣,即便那些妾室或是别的女子为他生育了孩子,不是太子妃所出,地位自然也尊贵不到哪里去。”

我若有所思地说道:“若是妾身这胎为王爷诞下世子,那便是皇上的长孙。王爷也会更得皇上喜爱,到那时,我们便又多了一分胜算。”

禹仍满怀希冀地把双手轻轻覆在我的肚子上,缓缓地说道:“但愿如此。”

因为我怀着身孕行动不便,皇上特许连新年进宫朝见的礼仪都免了,我只安心地等待孩子的降生。

又一个春日悄然来临,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是待嫁闺中的懵懂少女,憧憬着我未来的生活,如今,我和他不但夫妻和顺,连我们爱的结晶也即将瓜熟蒂落。想到这里,我眼角眉梢皆是幸福的笑意。

洪庆二十八年三月十八,是我嫁与禹仍一周年的日子,我们的孩子似乎是与父母心有灵犀,为了见证父母深厚的情意,也在这一天呱呱坠地。

因为我产期将近,府中便请了太医和产婆日日住在府中,以备万全。这一****正在迎春的搀扶下立于院中赏着新开的牡丹花,忽然腹中传来一阵紧缩的疼痛,我知道是产期到了,赶忙让迎春去唤人来扶我进屋。府中人听说我即将分娩,皆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有人去请外出处理公务的禹仍赶快回府,有人则应产婆的要求去烧开水,我腹中的疼痛一阵强过一阵,再也无心理会外面的事,只咬牙坚持着。

几个产婆围成一圈站在我身旁,有的按着我的手,有的压着我的腿,口中皆是焦急地说道:“王妃用力啊!”我痛的头发都被汗水****了,散乱地贴在前额,两只手紧紧攥着被褥,只感觉被褥都要被我攥湿抓破。

忽然门外传来禹仍焦急地声音,“王妃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了?你们快让本王进去!”似乎是太医在极力阻拦:“王爷,产房血腥,您不宜进入啊!请王爷放心,有产婆在内,王妃必然无恙。”

只听到门骤然被推开的声音,接着我的手便被一个温暖宽厚的手掌一把握住。产婆们皆是一惊,“王爷怎么进来了,这里血腥气重,王爷且请先出去,老奴们在这里便可,王爷请放心。”

“本王就在这里陪着王妃,你们不用管我!”接着他在我耳边轻轻说道:“妍婉别怕,我总在这里陪着你,你再忍一忍就好了,我们的孩子就要出世了!”

我本已累的筋疲力尽,但禹仍如此不顾一切地陪在我身边,心中顿时感到无比欣慰,他仿佛通过温暖的手掌把力量一点一点传进我的体内……

我的骨骼仿佛都被咯咯地撑开来,我紧紧握着禹仍的手,疼的头晕目眩,最后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睛里只看得到一片迷蒙的白光,随后便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我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只觉得浑身酸痛,虚弱无力。禹仍见我醒了,赶忙凑上来,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喜悦:“妍婉,本王要好好谢谢你,你为我诞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儿!”

我初初转醒,思维还不甚清晰,但听到这句话,浑身的疲累和酸痛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初为人母的喜悦瞬间填满了我全身每一个毛孔。我挣扎着想要起身看我的孩子,奈何身体虚弱,只得让乳母把孩子抱到眼前。

在看到孩子的一瞬间,我的心中仿佛绽开了一朵芬芳美丽的花,这就是我和禹仍的孩子啊,他粉粉嫩嫩的一小团,安静的闭着眼睛,仿佛在做着什么美梦。我欣慰地看着禹仍,激动地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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