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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驾崩

对于让我撞破了这场不可告人的巨大阴谋,禹仍似乎深感内疚,平日里愈发殷勤待我,体贴入微。

这日我们躺在床上正欲就寝,禹仍看我一直怏怏不乐,便轻轻把我搂在怀中,语气像一个失了母亲宠爱的孩子,“妍婉,你还在怪我是不是?是不是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不再高大,而变成了一个无耻小人,你是不是……不再爱我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竟有轻微的颤抖。

我心疼不已,赶忙翻过身来面对着他,他的神色哀伤而委屈,脸颊上早有两道泪痕。我替他擦干眼泪,安慰他道:“太子怎的愈发像个孩子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太子愈发连我们子鸿都不如了。”

他听我语气温柔和婉,更是撒起娇来,把头腻在我怀中,“我害怕在你心目中变的一文不值,我怕我的爱妻厌弃于我,我也只为了你流泪,也只有你能看到我如此软弱的一面。”

我轻轻拨弄着他柔软的发丝,他竟如此在意我,如此害怕失去我,不管他如何对待外人,在我面前,都像一个纯真的孩子般一心爱着我和需要我的爱。正如他的头发,在外人面前,总是端正结在头顶,成一个官髻,只有在夜晚入睡时,才在我面前尽数散开。

“太子真是孩子气,妍婉是你的妻子,怎会厌弃于你,你如此真心待我,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我爱重的夫君。身在帝王家,总有许多的无奈,纵使你用何种手段一力向上爬,也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禹仍抬起头来,眼神里闪耀着激动的光芒,“你明白我就好了,我这样做何尝是为了自己,有多少的不得已,多少的无奈,我也只是一个人默默吞咽罢了。自我出生那日起,我便注定要成为一个战士,只有真正站在胜利的顶峰,这场战斗才能真正结束。我何尝不想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平平静静地与自己的妻子白头到老……”

我深知他有这样多的无奈,心下便也释然了,不再耿耿于怀,“禹仍,我都明白,我是你的妻子,便会一力帮你,我对你的爱永远都不会改变。只要你和子鸿永远陪在我身边,我便别无所求了。”

禹仍清澈的眼眸中涌动着感动的波光,就这样紧紧地抱着我,喉头哽咽,久久无言。

经过此番推心置腹,我与禹仍的感情便更加笃实,平日里愈加浓情蜜爱,一度像回到了新婚燕尔之时。

秋风渐起,天气不再一味炎热,更在晨起与晚间多了些许凉意。禹仍当上太子后更加公务繁忙,我便带着子鸿入宫陪伴皇贵妃,顺便与她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子鸿正是招人喜爱的时候,又见庆祥宫金碧辉煌,乌溜溜的小眼珠一个劲儿的四处打量。皇贵妃一见我们进来,忙从乳母手中抱过子鸿,直笑得合不拢嘴。我盈盈跪下,“儿臣带子鸿给母妃请安。”

皇贵妃忙道:“快快免礼,今后可要常带着我的孙儿来啊,本宫几日不见他,便想念的很哪。”

皇贵妃逗了一会儿子鸿,便叫乳母抱下去了。她遣开众人,低声对我说道:“近来皇上总是觉得胸闷、心慌,找太医来看也只是说他平日太过操劳,好好歇息便是。禹仍送来的梅子酒皇上也赏了本宫一坛,每次皇上来庆祥宫,本宫就劝他饮几杯,太医也道梅子酒提神醒气,皇上便更加喜爱。”

我听后恭谨说道:“有劳母妃留意,那我们便还按原计划送酒来宫中。”

皇贵妃点点头,“本宫前几日跟皇上说,如今宫中妃嫔不多,且大都年过三十,为让皇上舒心,想挑选几个官宦家的女子进宫服侍皇上。皇上想了片刻,也同意了,昨日已有三位新人入宫,皇上虽以年过半百,但还是喜欢新鲜的面孔,想来这一月都要流连于三位美人的寝宫了。”

我明白皇贵妃的意思,是想让皇上忙于朝政之余更加费心费神,如此可加速病情。这个深宫妇人竟如此工于算计,想来也是浸淫宫闱多年的磨练吧,否则她怎能步步高升,一路坐到**中最高的位分。

我微微思索片刻,说道:“儿臣明白,回去便嘱咐太子提早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回到府中,我向禹仍说了皇贵妃的打算,禹仍低头想了想,“母妃总是为我打算。若如此,我们便要加紧步伐了。”当晚,禹仍便请来爹爹,两人在书房商议了许久,爹爹才告退回府。

半月内,爹爹借吏部例查为名,无声无息对几名官员进行了调动,在要害部门皆部署上了自己的人,悄悄为禹仍登基提前做着准备。

天气虽然凉爽了几日,但久久不下雨,秋老虎便开始作祟,天气又像盛暑般炎热难当。我和禹仍便挑了酷热的一天带子鸿进宫。皇贵妃亦邀请了皇上在她宫中共用午膳。皇上许久不见子鸿,亦是爱的不得了,用完膳便一直抱在怀里。

天气炎热,子鸿又长了些重量,皇上抱了一会儿额头便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把子鸿交到乳母手中,自嘲地笑道:“是老了,身子愈发不济了,连抱我孙儿都吃力呢。”

皇贵妃莞尔一笑,“皇上尽爱打趣,臣妾看皇上近日除了朝政忙时有些疲乏,平日里更是意气风发呢,看来新来的几位妹妹伺候得皇上颇好啊。”

皇上听她这样说,更是高兴:“皇贵妃最得朕心,平日里总是对着案头如山的奏章,不免烦躁,有几个年轻的嫔妃陪朕解解闷,唱唱曲儿,能让朕舒心不少啊。”

听皇上话中的意思,近来定是颇多召幸,想来更加亏损气血。

又闲聊了一会儿,禹仍趁着皇上高兴,说道:“难得父皇母妃与儿臣一家聚在一起,共享天伦,现在子鸿正是顽皮的时候,总爱在院子中玩耍,儿臣斗胆请父皇母妃赐子鸿恩典,能陪他去御花园玩耍一遭,儿臣不胜感激。”

皇上爽朗一笑,“这有何难,朕也当一回寻常人家的祖父吧。”我心底哀叹一声,纵然不忍,但事情已经到此地步,也容不下我任何的不忍了。

皇上兴致正高,即刻起身便要往外走,我们皆劝道,“皇上歇息片刻吧,外头正热呢。”皇上哪里肯听,抱过子鸿,“无妨,你们瞧子鸿也一个劲儿地闹腾,不肯在屋里呢。”如此,我们便不再劝,一行人向御花园走去。

皇上抱子鸿在花园逛了一遭,脸上微有疲色,但身为帝王,何曾与儿孙有此种乐趣,依旧兴致不减。

禹仍走上前去抱过子鸿,“父皇歇歇吧,儿臣与意真抱他玩耍一会儿吧。”

皇上和皇贵妃便驻足在原地,微笑地看着我们在假山附近玩耍,子鸿在禹仍怀中,伸出手来要去摸假山的石头,摸样颇为可爱滑稽,皇上和皇贵妃皆是喜笑颜开。

过了一会儿,皇贵妃身边的竹韵端来四杯梅子酒,恭敬奉上,皇贵妃把我们叫到身边,笑意盈盈地说道:“看皇上热了,喝杯梅子酒解解暑吧。禹仍、意真,你们也来喝一杯。”

我们看着皇上先喝完了,才把自己那杯饮尽,随后一行人又在御花园中逛起来。

走着走着,皇上突然停下脚步,面色有些难看,“朕感觉身体有些不适……”一句话还没说完,皇上竟一头栽倒下去。顿时御花园中乱成一片,人们手忙脚乱,急急忙忙扶皇上回寝宫,又急宣太医。

皇贵妃给禹仍使了个眼色,禹仍便急急跟着去了。我与皇贵妃守在殿外,只焦急地等着里面的消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殿内传来禹仍一声呼号:“父皇——”接下来便是放声大哭。太医即刻退了出来,跪倒在地,抽泣地说道:“微臣无能,皇上驾崩了!”我与皇贵妃皆瘫软在地,呜呜地哭出声来……

皇上突然驾崩,皇室宗亲和朝中重臣皆火速赶到宫中。他们见禹仍在一力主持大局,便集体跪倒在地,说道:“先皇突然驾崩,臣等恭请新君主持大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从此刻起,禹仍便是大兴朝的新帝了。我与皇贵妃对视一眼,一颗心终于沉沉落地。

对于皇上的突然驾崩,太医给出的答案是,皇上操劳过度,积劳成疾,又加之天气反复无常,突发心路不通,猝然离世。只有我们才知道,日积月累的药量足以导致皇上心血不足,而在天气炎热的情况下,更对病情无益。最重要的,是皇贵妃最后呈上的那杯梅子酒,由于皇上日日都饮,便无人在意,但是仅在这杯酒中,加入了过量的药粉,才最终导致皇上心力衰竭。

不管是否有人对皇上的死因产生怀疑,现在大局已定,也不会再有人冒险提起。禹仍终于如愿以偿站在了权力的顶峰,成为了整个国家的统治者。我们筹谋了那么久,伤害了那么多人,事情总算是完结了,我只觉得心力交瘁、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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