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在三日后举行,禹仍发布诏书,改元洪光,尊生母皇贵妃为皇太后,册太子妃方意真为皇后。
接连几天,禹仍又陆续颁布了封赏的诏书,封吏部右侍郎方信山为吏部尚书,尊为国丈,加太子太傅衔,加一等靖安公,由其子方意清承袭,方信山嫡妻黎氏封一品安康夫人。至此,方府一跃成为京都中最显赫的一族,炙手可热起来。
太子府内一众人等皆入住乾坤城。亁正殿后方的乾心殿自然是禹仍的寝殿,太后的寝殿在幽静的养宁宫,我则入主专属皇后的凤坤宫。
在册封大典上端肃了一整日,此刻回到宫中,迎春见我神色疲累,忙领着几个宫女为我更衣,换了一身家常便服,头上沉重的发饰也被尽数摘掉,只留下专为册封大典梳的繁复的牡丹髻。我对镜左右顾盼了一下,向迎春说道:“想必此刻不会再有人来了,把发髻也拆开,你帮我梳一梳,乍然戴了如此重的头饰,头疼的很。”
迎春用桃木梳轻轻划过我的头皮,头皮麻麻的,精神也逐渐放松下来。迎春觑着我的神色说道:“如今小姐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了,为何还不高兴呢?”
我叹了口气,“从此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迎春你可喜欢这里?”
迎春认认真真地梳着头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奴婢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小姐去哪,奴婢就去哪,奴婢总跟着小姐就是了。”
我心下安慰,但还是伤感地说道:“现在虽然大功告成,不用再有任何担忧,但我还是喜欢从前王府中的日子,虽然家室不大,但府中只有我和他,每日都能朝夕相处。现在整个乾坤城都是他的了,但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想见便可见得到了。况且这偌大的**不能只有一个皇后,不管他愿不愿意,祖宗规矩都不容许这样做。我今日看他高高在上,威严庄重,颇有一国之君的高远风范,但我却感觉他离我甚为遥远……”
迎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双手搭在我肩头,“奴婢知道小姐的心思,但是小姐这话也只跟奴婢说说就好了,面对外人,小姐心里再难受,脸上也不能表现出分毫,因为您是皇后啊!”
是啊,我现在是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女人,我的夫君是皇上,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我的一言一行皆关系到皇家的颜面,所以不管内心多苦,脸上都要带着端庄得体的微笑。我现在已不是方家大小姐方意真,也不是太子妃方意真,而是大兴朝高贵的皇后——方意真。
入主乾坤城的第一晚,我独自用过晚膳,又去侧殿哄了子鸿入睡。瑟瑟秋风吹在身上,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刚欲转身进内殿,忽听得一声通报,“皇上驾到——”我几日都没和他好好说上几句话,不觉内心激动,赶忙一跪到底,口中说着:“皇上万安。”禹仍双手扶我起来,面带笑意地说道:“天气渐凉,你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快随朕进去。”
禹仍穿一身明黄的天子服饰,愈加显得他英俊挺拔,我顺从地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内殿。
“子鸿可是睡下了?朕今日事多,过来的晚了,明日再去看他吧。妍婉,刚进宫你可还习惯么?”禹仍温言问道。
“禀皇上,臣妾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只是觉得这里虽好,但并不如以前太子府内温馨随意。”我神色微有些黯然地说道。
禹仍牵起我的手,向寝殿走去,“是因为朕这几日总忙着登基之事,没有顾及到你,当了朕的皇后,还是这样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禹仍的嘴角拉出一个坏坏的弧度,我顿时羞涩不已,只低着头随他进了寝殿。
身后的帷帐被一道一道降下,待走到内室中时,禹仍身边只剩下近身服饰禹仍的总管内监陈礼生,和太后指过来照顾禹仍起居的松语姑姑,在两人身后还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仔细一看,原来是润雨,她现在在乾正殿照顾茶水点心,也算是皇上身边的人,今日竟也被皇上随身带着,想来是禹仍见她做事稳妥,更着意提拔吧。
松语与迎春分别替禹仍和我宽了衣,便双手捧了衣衫躬身告退,只留下陈礼生站在内室的帷帐外守夜。
禹仍见房中只剩下我们两人,才与我面对面,把我搂在怀中,他的气息把我层层环绕,我顿时安心下来。就这样无言静静相拥了一会儿,禹仍才松开我,感慨地说道:“妍婉,我们终于来到了乾坤城,成了这里的主宰者,我们终于再无后顾之忧了。你为朕付出了这样多,朕现在坐拥天下,你要什么朕都会尽力办到,你要天上的星星,朕也派人给你摘来。”
我微微一笑,“臣妾并不要什么,只要皇上真心待臣妾,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禹仍调皮地一笑,“朕的皇后要的这样少,朕怎会不满足你呢。等朕明日就去回禀母后,朕今生只有你一个皇后,再不纳任何妃嫔。”
“皇上不可,”我急急止住他,“皇上怎能为了臣妾一人而不纳妃嫔呢,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堂堂大兴朝皇帝,怎可只有一个皇后,外人还以为臣妾是那种心胸狭隘,只会拈酸吃醋的人呢,这样也对皇上的天威有损哪。”
禹仍眉头紧皱,“朕以前说过必不负你就一定不会食言,堂堂天子,怎可出尔反尔,况且皇后倾城之貌,若是纳了别的妃嫔,朕也必定看不上眼啊。朕明日就去回母后的话,让她老人家不必为此事操心了。”
我听他这样说,赶忙跪下身来,语气也变得严肃认真:“皇上,臣妾以皇后之名恳求皇上,听从太后建议,纳嫔妃入宫,上乘天颜,下慰子嗣。只要皇上永远对臣妾真心,不会厌弃臣妾,便是不负臣妾了。”
禹仍见我如此郑重,赶忙要扶我起来,我坚持道:“若皇上不答应,臣妾便一直长跪不起。”
这番话说出口,我心里酸涩不堪,仿佛含了一棵青梅在口,但我身为皇后,定要宽容贤惠一切为禹仍考虑,若禹仍真为了我不纳嫔妃,那我岂不是大兴朝的罪人。
禹仍不料我如此坚持,只得无奈地说道:“妍婉……你……好吧,朕答应你,你先快快起来。”
我这才站起身来。“妍婉,你这样为朕考虑,真是朕的贤后。你如此坚持,母后又逼的紧,朕虽然心中只有你一人,但身为帝王,总有这样那样的无奈。那朕便以天子之威起势,不管今后**中有多少人,你永远是朕心头最爱,无人可替,朕定会爱你护你,让你永远喜乐安康。”禹仍眼中流露出笃定的光芒,让我酸涩的内心有了些许的安慰。
从今以后,禹仍便不是我一个人的夫君了,会有许许多多的女子与我一同分享他,“嫉妒乃女子德行之大亏”娘的一句话此刻在我心中久久盘旋。是的,今后我定要做一个端庄贤惠的皇后,为他打理好**,只要他依旧真心待我,只要像他所说,我在他心中无可替代便好。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皇上,天色不早了,早些就寝吧,明日还有许多事需要皇上应对呢。”
躺在床榻之上,我一头青丝尽数散开,像一匹黑色的绸缎铺在床上,禹仍把脸埋在我的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妍婉,你好香,朕这几日太忙,没有顾及到你,但时时刻刻都在想你……”
我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禹仍怀中,心中五味陈杂。从明日开始,禹仍便不能这样夜夜陪在我身边了,这张床榻也会因为少了他而失去了温度……我只觉得委屈不已,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但若是被禹仍看见,让他以为我刚才的话并非心甘情愿,又要引起风波。便自己偷偷地拭去泪水,只伸出手来紧紧抱着禹仍。
禹仍甚少见我如此主动,竟有些惊喜,也即刻紧紧拥住我。我感受到他的热情渐渐燃起,便横下心来,扬起脸庞吻上他的唇。从今往后,他便不再只属于我一个人了,那么今夜,便是他只属于我的最后一夜了……
禹仍被我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但随即俯下身来,更加动情地吻着我。我悄悄流着眼泪,热情地回应着他似火的爱意……
次日清晨,禹仍与我用过早膳后,又去看了一遭子鸿,便起驾去了乾正殿。我则乘着皇后专用的龙肩舆去向太后请安。
进了养宁宫,向太后请过安,我便坐下陪太后说话。太后慈爱地打量了我一番,说道“如今成了皇后,愈发端庄静雅了。”
我笑道:“多谢母后夸奖,有母后处处做着榜样,儿臣怎能学不好呢?”
又说笑几回,太后才正了容色,说道:“意真,母后知道你与皇帝夫妻情深,但一国之君怎能没个三宫六院,没得叫天下万民笑话。况且皇家要开枝散叶,也必要纳些妃嫔,哀家昨日跟皇帝提了一句,他先是不肯,但经不住哀家劝导,便说要听你的意思……”
我赶忙惶恐地答道:“儿臣不敢,此事母后与皇上决定便好,怎有儿臣置喙的余地呢,况且儿臣与太后想的一样,昨日也劝了皇上广纳新妃,皇上也已同意了。”
太后似是松了一口气,“那便好,你身为皇后,宽容贤惠是必要的美德,若今后新人进宫,你也要好好教导着她们,和睦相处,别生出什么事端来便是了。皇帝一直对你情深,想必她们也无法动摇你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我心中一紧,面上依然还是恭谨端庄的样子,“儿臣明白,儿臣身为皇后,自然一心为皇上着想,今后也定会好好教导新晋的妃嫔,与她们和睦相处,共同服侍皇上。”见我并无异议,太后也放心下来,便和我一同准备起选妃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