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军一口气逃出了十里才停下,丘师利勉强收拾起千余人来,这时,殿后的弟弟丘行恭也率着数百骑败军到来了。
“大哥,你没事吧!”丘行恭浑身沾满了血污,气喘吁吁地询问。
“我没事,就是折损了太多人马。”丘师利看了看四周,用着商量式的语气说道,“我们先回郿城吧!日后再来报仇。”
“不行。”丘行恭不假思索地反对道,“郿城城池狭窄,城墙薄弱,李仲文若引兵来攻,我们这点人无论如何也当不下来。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丘师利迟疑道,“就这一千来人?”
“兵不在多,只需用奇便可。”丘行恭回身看向东面,说道,“敌兵并未追来,想是已扎下营寨。李仲文人马不多,赵旭又是远道而来,如今胜了一阵,必然会大意地不加防备,我们正好乘夜劫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可。”丘师利反对道,“我军新败,将士多离散,仅剩下的这些士气又不高,如何能再战?如若一击不成,我们兄弟只怕连郿城都保不了了。”
丘行恭冷哼一声,反问道:“我们损兵折将,手下兵马只有一千来人,纵然回了郿城,会合郿城的那一千人,也不过两千来人。两千来人能做什么?休说敌不了西面的李弘芝、唐弼,就算是那盘踞盩厔的赵旭也挡不住。”
丘师利说不过,便叹了口气,无奈道:“将士困乏,听令回郿城或许还行,若要回军反攻,只怕无人会听从。你要回去我不拦你,至于这些将士,你也自己呼喊,看有谁愿意跟你。”他这是死马当活马医,用将士来做最后一道防线,为的只是阻止丘行恭反攻。但是,他太低估丘行恭的威望了。
丘行恭环顾一下四周,高喊道:“弟兄们,敌人原来疲惫,夜晚必然没有防备,何不随我们杀回去,好报了仇!”
丘氏两兄弟和李仲文兄弟不同。李仲文兄弟是兄愚弟明,丘氏兄弟则是互在伯仲之间。但是,这两兄弟还是有着差别的。丘师利过于沉稳,善于中军坐镇,指挥战斗。丘行恭勇猛,总是一马当先,和士兵们一起战斗。两者比较下来,丘行恭自然比丘师利更有威望。丘行恭这一喊,顿时便有七八百人聚了过来。
丘师利见只有自己的亲兵没有站过去,知道是没有办法阻止了,只得说:“兄弟,你这次去若是胜了也别追赶,若是败了就立刻回郿城。我先回郿城,好打点一切。”
兄弟辞别,丘行恭率着八百余人又往东返回过去,丘师利则率领着二百多亲兵往西面走。
几个时辰前的战场,几个时辰后已经成为了军营。赵旭率人打扫完战场、收拾敌军散落的马匹、兵器后便进入了中军大帐。中军大帐中,李仲文穿着中衣喝着闷酒,独自锤叹。此役下来,李部只剩了七八百人,多半还有伤,这样的战力割据一方是不可能了。
赵旭一手夺过李仲文的酒杯,一洒,酒杯中的就尽数落到了地上,融入沙土中。
“让我喝吧!”李仲文感慨一声,苦闷道,“赵老弟,为兄心里苦啊!”
赵旭放下酒杯,端起酒壶斟酒,边斟边说:“兄长何必苦闷,不过损了些兵马罢了。”
李仲文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说道:“我兄弟受李密连累,被迫起兵,如今兵马尽损,如何自守?”
李氏兄弟和丘氏兄弟、赵旭、何潘仁等势力不同。丘氏兄弟占据郿县,赵旭占有盩厔县的西面,何潘仁占据着盩厔县的东面,这三家不仅有实际土地,还有人口和粮草、钱财收入,要自给自足不是问题。李氏兄弟游走于郿县南面,看似有着不输于他人的势力范围,可并没有一块坚固的根据地,也就没有稳定的后勤补充。因此,他这一败就再难东山再起了。
赵旭叹了口气,安慰道:“兄长不必多虑,小弟既与你有盟约,如今正好履行。不如这样,你暂且屯兵于此,由我供应粮草。我俩互为羽翼,互为援手。”
李仲文虽没有李密的文韬武略,但也不是蠢货,他哪里不知这是“吕布使刘备守小沛”之计,到时候他李仲文无论在名义上还是实际上都成为了赵旭的部下,可是,他也担心拒绝后反倒会失去这么一个报名的好机会,甚至立即就会被赵旭吞没,所以只能拱手谢道:“多谢!日后仰仗鸣雁了。”
“不敢,是旭仰仗兄长才是。”说着,赵旭便又给李仲文斟满了酒。
几杯酒下肚后,赵旭趁着酒兴问道:“听说那丘氏兄弟靠在原州奴贼起事,不知他们是如何收服那群奴贼的?”
“这些我倒有所耳闻。”李仲文当仁不让,说道,“原州奴贼年前围攻扶风郡,粮草断绝后四散而去,其中一部就到了丘氏兄弟所在的郿城。当时,丘氏兄弟还没有起事,但已经闻名乡里,做好了准备。原州奴贼到来后,那丘行恭单骑驰入,阵斩贼首,最终成功收复了这批奴贼。”
赵旭暗暗惊讶,没想到这丘行恭与他居然如此相像。然而,正因如此,他忽然来了个角色置换,将自己想象成丘行恭来。
“这丘行恭倒是有些勇略。”他故作常色,冷冷笑道,脑子里却已经在想对方会如何行动了。
“没错。”李仲文点点头,认同道,“丘行恭勇猛异常,是员不畏死的勇将。”
“越是勇将,便越可能施展些常人意料之外的谋略。”
李仲文一怔,疑惑地看向赵旭。
赵旭自顾自地说道:“丘师利遭此大败,应当迅速回保郿城,而后休养生息。这是正常人应当做的事,可若换成丘行恭,他会怎么样?只怕会来搏一把!”
“不会吧!”李仲文将信将疑地说,“他们应该也有折损啊!”
“折损是有,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将散兵收拾起来,但是,他完全可以用手中的兵力回过身来偷袭。我们从常理推断他不会回来,所以会没有防备,那时候他就得手了。”赵旭深吸了口气,嘿嘿一笑,说道,“这就好像赌徒,虽然有的是为了那大输大赢所带来的刺激感,但更多人是为了一本万利。丘行恭曾经单骑闯阵,可见他是一个敢于冒险之人,这样的人不怕全军覆没,只要能一本万利。”
李仲文知道赵旭颇有谋略,但对他还是轻视的,所以只是轻轻附和了两声。赵旭也没有把他当做自己人,所以说到这里也就不再说了,暗自谋划了起来。
是夜三更,明月高挂在夜空中,周边有无数的星星伴随。
丘行恭率军到了军营寨门,见寨门紧闭,寨内还有火把光影,顿时放下心来。
“杀!”
他将刀一指,身后的步兵一拥而上,闯入了寨去。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他和他的直属骑兵。
正在这时,东面忽然响起了如雷的鼓声,鼓声之中还藏着齐整的踏步声。
“糟了,中伏了。”丘行恭留了个心眼,只让步兵上去,为的是不误伤己方骑兵,结果反倒是因此得了一条生路。然而,他没有离开,而是指挥着骑兵转身向东,喊道:“弟兄们,愿意随我上吗?”
他在军中素来有威望,身边的又都是亲信,所以没人提反对意见。
“好,随我杀!”
接着,他高喊着便举刀向擂鼓声起之地杀去,麾下的骑兵一股脑跟着去了。
隋朝名将张须陀曾在一次战役中以此方法为大部队争取集结时间,那时他是用五骑作为牵制,现在,丘行恭麾下有百骑,这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然而,情况并没有朝他预料的那样发展。
军营的木栏、帐篷全泼上了酒,之前在营内闪出的火光即是为了迷惑丘行恭,也是为了点燃。丘行恭麾下的步兵尽数入内后,隐藏在营帐内的伏兵便点起了木栏、帐篷。一时之间,整个军营到处是火,那些步兵争先恐后地逃命,哪里还能去军营外集结。
“将军,有火!”
丘行恭经部下提醒发现了端倪,急忙勒马停下。
“完了,中计了!”
“将军,东面有兵马出来。”
月光照射下,百步外的军旗、人影已能看得明显。
“完了,完了!”丘行恭恨得牙痒痒的,冷声一喝“走”,调转马头便往西面赶去。可未行几步,西面居然一字排开了一队骑兵,当中一人骑着显眼的白马。
赵旭先将步兵隐藏在东面,哪里道路宛转,转弯之后便可隐藏数千人马,白天战斗时,他便是将兵马隐藏在那儿。而后,他亲自率百骑人隐藏在营寨之西,以备计策失败,能在两军混战时从后杀出,扰乱敌人阵型。
丘行恭自然不认得赵旭,即使认得也不会停下来叙旧。
“冲!”
他高喊一声,加快速度冲去。
赵旭也有准备,拈弓搭箭。
嗖的一声,接着是“嗖嗖嗖”的好几声。
这排骑兵相继射出了箭。
之后,赵旭放下弓,端起枪,喊着“冲”便拍马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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