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半个多时辰,战鼓声渐渐平息,刀兵触击的叮叮当当声也平息了。冲入大营的丘军在中了火计后便自行溃散,反倒是丘行恭所帅的那百骑骑兵极为难缠。赵旭在前面挡着,会合了后面跟来的步兵后才将其歼灭。
三军收兵,就在燃着火的大营门外聚成了一个圈。
“押上来!”王季魁冷喝一声,以丘行恭为首的三十余名俘虏被反绑着押送到了赵旭和李仲文面前。
见到灰头土脸的丘行恭,李仲文举起马鞭指了指,喝道:“丘行恭,你也有今日!我问你,我与你家无怨无愁,你为何屡屡相逼!”
丘氏兄弟本为一体,哥哥丘师利虽然是名义上的首领,但弟弟丘行恭未必没有决策权。对照两兄弟的习性,李仲文更是一口认定了丘行恭才是这一切的主谋。
丘行恭抬头看了一眼,轻蔑地一哼,冷笑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今既败,又何必多问。要杀就杀!”
“你!”李仲文语噎,转头看向身旁的赵旭。
换了平时,他早就令人去砍丘行恭了,可今时今日,真正做主的不是他,是赵旭。他只想过一过嘴瘾,却不料这丘行恭甚为嘴硬,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示弱。
赵旭轻声一笑,鼓鼓掌赞道:“果然是一条好汉,怪不得能收服原州奴贼。只是可惜,你遇上了我。赵某人别的不行,就是擅长对付你这等人。”
“今夜是你设下的计?”丘行恭侧目斜视道。
“正是。”
“你是如何看穿了我的计策?”丘行恭猜疑道,“瞧你这些准备,仿佛料定了我会来偷袭,而不是寻常的提高警觉。”
夜袭是司空惯见的计策,它的要点是对方没有准备,对付它的好办法是固守营寨,用弓箭射退。因此,在见到赵旭留下了一个易燃的空寨以及埋伏于两侧的伏兵后,丘行恭立刻明白了不是对方准备充足,而是对付预料在先,反而设了一个瓮中捉鳖之计。
“听说你残忍好杀?哼哼……”赵旭冷冷一笑,说道,“你这样的人好比赌坊里面的赌徒,赢了钱就想再赌,输了钱更想赌。所以,我料定你会为了扳回一阵而乘夜劫营。”
“算你厉害!”丘行恭咬牙切齿,语气中毫无心服之意。
“你兄弟连败两阵,难道还不心服吗?”赵旭以得胜者的姿态问道。
“当然不服。”丘行恭怒道,“前次战败因你从旁突袭,今次战败因兵容不整。你若与我列阵交战,还能胜吗?”
“听说你手下有一支骁勇善战的骑兵,若真的面对面交战,我或许不是你手下这支骑兵的对手,但是,你现在还有机会翻盘吗?”赵旭的语气逐渐转为强硬,一切说完后,不待丘行恭说话,便高喝了声“押下去”,可正当士卒上来押人时,他又忽然喊住了众人,手指着丘行恭道,“把他,还有其他人身上的铠甲扒下来。”
“是!”士卒们真的是令行禁止,二话不说就动起了手。
“季魁兄。劳烦挑五十名骑兵出来。”赵旭又向王季魁下令。
“是。”王季魁愣了愣,立刻着手去办。
李仲文看得发愣,不解道:“赵贤弟,你有何计?”
赵旭微笑道:“李二哥,看见他们身上的铠甲了吗?”
丘行恭等人的铠甲呈血红色,前胸后背都有原型的护心镜。这是隋军最精锐的骑兵军团才能装备的血色明光铠,一般人是得不到的。
李仲文只能算中等人才,可到了现在也看出了端倪。他问道:“你是要用这些铠甲来以假乱真?”
赵旭急忙伸手一挡,故作高深地嘱咐道:“不可说。待到了郿城再做计较。”
此地距郿城四五十里之遥,丘师利率领的残兵败卒也是花费了一夜才回了城。他一回了城便紧闭城门,做起了固守样子。
夜幕再度降临,丘师利焦虑地在城楼上来回踱步,忽在此时,远处闪现出来数屡火光,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来了!”他按上城墙,探出头去,焦虑地张望起来。
未几,这队骑兵到了城墙脚下,护城沟旁。
“快开城门,二将军回来了。”
“我弟安好?”黑灯瞎火,丘师利实在看不清来人,只能从火光的映射中看出他们身上的血色明光铠。
“二将军受了伤,只能趴在马上!”
丘师利闻声望去,果然见到当中一人趴在马上,像是受了伤。
“快开城门,还愣着干什么?敌人就在后面,再不开就晚了。”
城下一再催促,丘师利迟疑一阵,无法确定他们是否是自己人,可是,他一来忧心兄弟,一来又觉得他们人少,若真的有事,也容易对付。
“开门,放吊桥。”
悬在半空的吊桥降下,内侧的城门开启。五十骑人马安然漫步,缓缓走过吊桥,到了城门前。正在这时,那趴在马上之人忽地直起身子,拔出佩剑砍杀了两边门卫,高喊一声“动手”,便拍马驰入。随即,骑士们一拥而上,其中走在最后的那个骑士趁机挥刀砍下吊桥两侧的绳索。
“不好,中计了。”丘师利怒拍一下城墙,拔出佩刀,挥刀喊道,“弟兄们,随我上。”
郿城说大比不上长安,说小也与盩厔县城相若,但是,丘师利新败一仗,手下不是阵亡便是受伤,加之又是夜里,所以能调动的不过五六十个值勤兵。他率领这五六十人一齐杀下了城墙,可赵旭的骑兵也是精挑细选过的。一战之下,未过多久便分出了胜负。
同一时间,早有人举火为号,埋伏在不远处的步兵也已经杀到。在骑兵和步兵的配合下,城池轻易便易手了。
赵旭和李仲文、王季魁等人在城门洞中相会。
李仲文拱手恭喜道:“贤弟真是厉害,轻轻松松便夺了这郿城,愚兄佩服,佩服啊!”
“兄长过奖。”赵旭拱手还礼,叹息道,“只可惜走脱了丘师利。”
“走脱了丘师利不打紧,他虽有些才略,但没丘行恭的本事,如今一败再败,丢城失兵,再无东山再起之日了。”李仲文看着昔日敌手如今的惨淡样子心情舒畅。谁能料想,就在两日之前,李、丘二势力处在相反的位置呢?
赵旭点头不语,总觉得那丘师利是一个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