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门托起浓黑的毒酒,呈到她面前。“玉儿姑娘,帝君赏赐毒酒一杯。”
无云的晴空落下了细细的雨丝,像纤细的银线一样扬扬洒洒的洒下。
玉儿皓腕如雪,纤纤葇荑摊开来,雨丝像情人惹逗的手,凉凉痒痒的。
密集的雨丝下,美人身姿盈盈,好像一幅淡墨浅赭的水墨画。
黄门流露出一丝怜悯。“玉儿姑娘。”
玉儿低首,唇边洒然一笑。举杯就唇,仰颈一饮而尽。昏晕的感觉一点点的涌上来。她扶住树干,树叶沙沙落下,绿影如梦。
殷红的血从她的嘴角涌了出来。她脸上绽开凄迷的笑意,遥望苍穹。如果有来世,请不要让我遇见他。锦玉帝姬、苏倾城、她耿玉茗,她们三个爱着上官元曦的女人哪个是幸福的?
她弯坐了下来,头斜靠着桐树。皇帝冷血无心,她,锦玉帝姬他所有女人都被他视如刍狗。她怨恨的想,皇帝是不是真的太上忘情,要是有一天皇帝真心付出,却换不来一点点的真心回报,她真想能有这一天。这样,皇帝才会对她和锦玉帝姬还有其他被他利用的可怜人心存怜惜歉疚。
泪水在她察觉前从她的眼角静静的流淌下来。上官元曦,哪怕是片刻,你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过我。
四合的小院萧索枯冷,她阖上眼。“玉儿!”谁在喊她,意思已经模糊。她的嘴角闪过苦涩的笑意,谁都好,她不在乎,死亡并没有想像中的可怕。世人都说人在死亡的那一刻,会看到最爱的人。上官元曦,,来生不要再相遇。
她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里。“玉儿。”炽痛的呼唤,如杜鹃凄夜啼鸣,苍碎的声音摧心剖肝。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凝脂玉的脸颊上。
“玉儿,原谅我。”他俊朗的脸上泪水绵密,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像是怕随时失去她。神思只留一丝,死前的幻景,谁的心为之一痛。
~~~~~~~~~~~~~~~~~~~~~~~~~~~~~~~~~~~~~~~~~~~~~~~~~~~~~~~~~~~~~~~~~~~~~~~~~~~~~轩敞的御书房金碧辉煌,珐琅夔纹吐出丝丝香烟,薰染了一室的舒雅清香。
皇帝执笔悬腕,袍袖拂动,字在笔端飘然凝成。
黑鹰单膝跪地。“属下已护送她离开。”
皇帝行笔没有凝滞,瘦劲的一笔收官。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闲看闲庭落花,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这样的日子一直是她想要的,我无法给她。”皇帝俊逸的脸上染着怀念。“玉儿她如果在,也会想要我这么做。”玉儿,他一直这样唤锦玉。
李禄道:“皇上,恕奴才斗胆,你为什么不把她留下?”
“李叔,皇宫就是炼狱场,我不会再让我在乎的人留在这里,受那些尔虞我诈的伤害。”从他入宫,李禄就在他身边侍候。这么多年,他们老少相伴,李禄就像他的叔长。
初次见到玉儿时,玉儿与锦玉帝姬的种种契合之处,让他心生疑惑。皇帝他新君登基,根基不稳,先帝又是推翻前朝坐上帝位,几股势力蠢蠢欲动,他不得不小心,玉儿是不是有心人故意安插在皇帝身边。玉儿在皇帝遇刺时以身相挡,他不会再怀疑玉儿的来历。皇帝思念锦玉帝姬,焚膏继晷给自己安排数不完的政事,玉儿在才好一些。因为不想玉儿站在和他一起熬夜,皇帝比过去早歇息了一个时辰。他希冀玉儿能代替锦玉帝姬陪在帝侧。
黑鹰瞳仁缩紧,一个腾身而起,站在梁上,激起灰色尘埃。他是黑鹰,属于黑暗。
“世子殿下,你不能进去,世子殿下·········”四五个蓝袍黄门拦着封玄奕。
如宁水澄净的封玄奕,怒容满面,双目睖睁,凛冽的杀气威压。
黑鹰手臂一振,尖端锋利的暗器握在手中,丹田运转一个周天,气聚一臂。
皇帝目光平淡,如黑夜冥寂。
小黄门惶恐不安,两股战战。“皇上,世子殿下一定要闯进来。”
皇帝眼一仙,李禄会意,拂尘在小黄门脸上一甩。“几个没用的东西,还不给我滚。”李禄领着战战兢兢的黄门出去。
“上官元曦,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就为了讨好你的爱妃,将玉儿赐死。”
“不将她赐死,不然怎样?赐给你做世子妃吗?”
“上官元曦,你害死这么多人,午夜梦回,难道你就不怕他们化作厉鬼来向你索命吗?”
“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成就大业就一定要有人牺牲。”
“包括锦玉,对吗?她那么爱你,为了你不顾世俗礼教,不意人言,就换来弃子的命运。上官元曦,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是为了锦玉还是为了玉儿?如果你是为了锦玉,她是我的妻子,出嫁从夫,为了上官家的荣耀,以她的贤良淑德也会乐意奉献生命。”
封玄奕已经暴怒,身形矫若游龙,龙渊七星剑铿的一声被拔出,剑花闪烁,削铁如泥的宝剑刺向皇帝的前胸。
黑鹰手腕一抖,一道银锋射出,皇帝的手一挥,手上羊脂玉戒指击出,暗器与玉戒相击,琤琮一响一起落在地上。
暗器是黑鹰射出,瞄准封玄奕的手腕,皇帝却掷出手中戒指将暗器击落。
剑尖入肉倏地停止,封玄奕嘴角显出冷酷的浅浅笑痕。“差点上了你的当。”回手拔剑,宝剑饮血,鲜血如渥滴落,纷华繁丽的羊毡地毯上星星点点。
嗖嗖衣袂之声,黑鹰落在皇帝身旁,迅速封住了皇帝身上穴道。
封玄奕翘起残酷的冷笑:“你想这样下去向锦玉赔罪吗?我不会成全你。”
皇帝冷哼一声,捂着胸口道:“你就这么自信,不是朕的诡计,故意如此吗?”剑伤入肉不深,没有伤及心肺,不会致命。但他流血过多,脸呈现透明的白。
封玄奕以剑尖点着皇帝,几乎直戳皇帝眼睛。“上官元曦,我不会一次又一次的输给你。”他挡剑平胸,另一手伸手握剑,剑锋割破他的手,鲜血淋漓,眼中封冰。“我封玄奕在此立誓,会让你像锦玉一样一无所有,零丁凄凉的死去。”
皇帝气息幽微的道:“我等着。”他自称我而不是朕。这个皇帝从来不是他想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