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白向莞才意识到了,房间里面又只剩下了她和梁子结的比横梁还粗的夜行师叔。
夜行看了眼有些局促不安的白向莞,走到房间门口,拉开门。正当白向莞松了口气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夜行扭过头来,重复了自己的那句话,“离他远一点。”
如果白向莞和师叔之间没有结下梁子的话,她是很想去问问师叔,到底为什么要离慕焱祯远一些。可是如今这个情况,她也只能把疑惑咽在肚子里面。晚饭吃的有些多,白向莞只觉得自己的小狐狸肚子一定是涨得鼓鼓的,便准备出去遛个弯消个食。
走出旅店,白向莞只看见十来个侍卫坐在一旁,他们身边的囚车里面,装了十来个羽人。只有十来个?之前还有三四十的,难不成……白向莞眼前闪过一道血色,不由用力的眨了下眼睛,想把鼻尖挥之不去的血腥味给去掉,可惜,狐族的鼻子生来就这样灵敏。
白向莞叹了口气,准备离开,但又听到不远处那些羽人的哭泣声,那几个年幼的舞娘嘤嘤的哭泣,那几个羽骑则在一旁安慰她们,时不时用憎恨的眼光看着身边的天授侍卫,白向莞又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心底被这些哭声压得低低的,涨涨的,很是难受。
“能不能别哭了?”白向莞走过去,看了眼笼子里面的那些羽人,压低了声音。
“都把我们抓起来了,还不许我们哭?不愧是天授的长公主,好生霸道!”其中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噙着眼泪,恨恨的瞪着白向莞。
白向莞摸摸自己的鼻子,越发的被这些哭声闹得心烦气躁。“你们,真的别哭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哭也是没有用的。”
其中一个略微年长的羽人揽住那哭的悲戚的小姑娘,有些心疼有些自责,“阿雪,都是我不好,不该把你带过来,不然也不会这样。”
“别说了,阿姐,”那个叫做阿雪的少女抹了抹眼泪,止住了哭泣,“我要是不逃走,迟早要给那老头子给……我还不如死了呢!”说完,又是嘤嘤一声哭出来。白向莞站在囚车边上,越发的尴尬,说话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白向莞深深觉得自己不能适应着人类的生活。就这样离开,似乎有些不太忍心,但是站在这里被这些羽人用痛恨的眼神盯视,又觉得浑身不自在……到底该怎么办?白向莞深吸了几口气,觉得还是做一个狐狸的本分好。
瞧了眼不远处的守卫,白向莞转身来朝那些羽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伸出自己的手来,念了一个诀,指甲刹那间暴长,朝那道锁一划,只听见轻微的一声脆响,那道锁中间裂开了一道口子。
羽人瞧着白向莞的表现,愣住了。白向莞朝他们眨了眨眼睛,也不说话,只是转身离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放下了心中大石,白向莞这天晚上睡得很是香甜。梦里面还梦见了师傅,师傅摸着她的头说她做得对,白向莞骄傲的扬着头,享受着师傅好不容易对她的一声夸赞,正准备谦虚两下说这是自己应该做的没什么。却有几个叫喊声硬生生的打破了梦境,将她吵醒。
“羽人跑了……羽人跑了……”似乎是那些羽人跑了。嗯,留到半夜防备最少的时候逃跑,那些羽人也不笨么?白向莞轻轻一笑,正准备接着睡,眼睛却扫到门口,那里有一道黑影,想要敲她的门。
“长公主,长公主……”是沈勤思的声音,似乎是看她醒了没有。不能让慕焱祯知道是自己放走了那些羽人,若是让那只阴晴不定的夹竹桃知道了自己破坏了他精心设计的计划,指不定又要和美人儿师叔一样,和自己结下比城墙还厚的梁子下来。一念至此,白向莞闭上了眼睛,装作一副睡得很香的样子。
敲了几下,里面还是没有声音。沈勤思想着长公主该是睡熟了,便悄悄的离开,走到慕焱祯的房内,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殿下,公主睡熟了。”
慕焱祯抬眼,轻轻一笑,随口答了声,“哦。”
“那些羽人?要不要追回来?”沈勤思问道。
慕焱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看了眼隔壁白向莞的屋子,“有人用尽了心机做好人好事,我也不能这么坏。算了,反正就几个小喽啰,成不了事的。”
“殿下的意思是——”沈勤思噤声,看了隔壁的屋子,“是长公主?”
慕焱祯眼底含笑,“这事情,也只有这样幼稚的人才能做得出。算了,她这样做,正好给了我一个理由,让她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百官面前。”
门外传来一声清冷的语音,“摄政王殿下真是七窍玲珑心。”夜行的声音比起刻意压低嗓子的慕焱祯君臣二人,大了许多,让躺在床上的白向莞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子张,你先行离开,我和国师大人有私密的话要说。”慕焱祯眉目不动,淡淡的吩咐道。沈勤思得了令,弯着腰退了出去。
夹竹桃和美人儿师叔在说话?大晚上的有什么好说的?又想到夜行一再让自己离慕焱祯远一些。白向莞的好奇心再次涌了上来,蹑手蹑脚的起了床,偷偷溜到墙根处,听着里面的对话。
“摄政王殿下真是端的好心机,真是一石二鸟。”这似乎是夸奖人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师叔的嘴里出来,就变了味。
“哪里啊。”慕焱祯的语气慵懒,白向莞隔着墙都能听出来他话语中那些言不由衷。
“一是除去了身边是军中的羽人奸细,一方面,又让长公主出现在朝堂之上。”说到长公主三个字,夜行的声音微微拉长,听得白向莞一头汗。
“那又如何?”慕焱祯说道。
也许是慕焱祯太过悠闲的姿态惹怒了夜行。白向莞只听见几声桌子板凳的碰撞声,随即自己耳边传来了一声轰鸣,差点没把白向莞最引以自豪的听觉给毁掉。仿佛是夜行师叔将慕焱祯推到在了墙上?没想到那个冷心冷性的师叔也会这样,白向莞心里惊叹了一声。
夜行的声音闷闷的,就像是快要爆发的火山。“你不要太过分!离她远一点!”
听到这句话,白向莞的耳朵都竖了起来,怎么?终于要说为什么要离她远一点了么?到底是为什么?
只听见慕焱祯在墙壁那边闷闷的笑了笑,声音很是旖旎,“夜行你这是吃醋了么?”
吃醋了?吃谁的醋?白向莞很是纳闷。
“看在我们两个一起经历过这么多的份上……”夜行的声音有些虚弱,“离她远点。”
一起经历过这么多?经历过什么?白向莞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个想法,在渐渐形成,将要拨开迷雾,和她相见。
隔壁寂静了许久,终于,慕焱祯低低笑着开了口。他说——
“你放心好了,我们的罪,是一样的。到了最后,也只有我们在一起。你不要担心。我慕焱祯并非无情之人,答允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