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客乘听闻此言,眼神顿时明澈,却仍在讲着:“宣艺重归族中,亦有被称为惊才绝艳,那时的她已出落的娉婷致落,手持上古神兵女娲石,那石头相传乃是当初女帝凤娲补天之时所剩五彩神石,只授命于主人,其想要它幻化成何种兵器亦可。她术法高绝,举族上下亦只在驩兜之下,当时有人戏言若是宣艺得了奇穷兽身,怕是要比驩兜还要强上一些!当然,乃是戏言,他们均未上心。而我在归来途中便与巡逻的驩兜和宣艺相遇过,那时我巧遇九州十大凶兽之一的毕方鸟。”
游襄惊道:“毕方?便是轩辕剑中的至凶灵兽么?”
庄客乘看着她,道:“那是启初次解印轩辕剑中的至凶灵兽,却不想与我相遇,我解印了琅琊剑中的流波碧螺椿,与那凶禽大战六百回合,打成平手。姒启收印毕方之后,笑对我道:‘早闻琅琊与轩辕相当,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我道:‘哼,今日便是如此,但若十年之后,我的琅琊必可盖过轩辕,成就天下第一名剑。’姒启哈哈大笑,道:‘我便等着,十年之后,我必在此等候。’我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这时驩兜和宣艺驾翼兽而来,驩兜道:‘你可是八年前,于万兽谷尾峰从师蓝夷壁垒清舍渊渊主的庄客乘么?’其实那****一早便瞧见他身边的宣艺,那挺拔的英姿,灿若明霞的笑靥,亦是八年来日日思念,夜夜入梦的人呵!我懒的与他说话,只看着宣艺道:‘可还记得我?’宣艺却是冲我璀璨一笑,我那魂魄险些飞到天上,只觉那笑容像极了漫天遍野盛开的朝夕花,那样的甜蜜,那样的迷人。她对我说道:‘庄家小子,你回来了。’那一刻,我心中无尽欢愉,只因着她这一句话在,我便再也什么都不想了,她道:‘看你如今成就,便也如此了得了,尽还得了与轩辕同名的琅琊神剑,真好呵!’我痴痴的看着她的笑容,只听她道:‘驩兜族长,亦让庄家小子加入我们吧,这样便可组成五虎上将,与你那奇穷兽身刚好对应呵!’我听他称呼驩兜为族长,亦知,这从小便性格绝断的丫头终于长大了,亦不再那样随意的称呼他人了。她又对我道:‘庄家小子,可好?’我傻傻的点头,道:‘宣艺妹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她一瞪杏眼,道:‘什么妹子,小时候我可是比你高一寸来着,我可是一直逼着你叫我姐姐呢!’驩兜爽朗一笑,道:‘这事便不再争了,今日巡视已完,我们该回去了。’她竟是牵着我的手道:‘庄家小子,我们一块回去吧!’那时,我只觉心脏翕张,亦如被十几道真气击中一般,险些不能呼吸了。”
“三年,我们用三年的时间助驩兜,亦是三苗族扩充疆域,亦将同边部族收归,三苗壮大,内部纷争却不断,大长老独断专行,与二长老和四长老交好,于族中弄权封疆。驩兜极为不喜,但无奈大长老乃是前族长之兄,于三苗族中亦是德高望重,得多数民众支持。再加上那时的驩兜玩性极大,又是个刚义的性子,疲于族中权谋之事,便停下扩疆步伐,常年游历在外。”
“当世治君自是不可任其发展,禹帝登临九州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征伐我三苗。那时驩兜不知身在何处,族中亦是大长老当权,任命五虎上将之一的朝螯为全军统帅,我们四人为大将军,共同抗击王都大军。”
“呵!你可知宣艺是怎样的军事将材,她曾以万余老弱残军与大廉十万精兵相抗,于莴苔山中周旋半月,直到我带援军赶到时,她那万余残军却还保留了两千有余,皆以山中野鼠为食,亦连当时的王都名将,伯益长子大廉都称叹她为当世奇女子。当时濯带义子罴九,亦是现在的三苗全军统帅,那时也只是她手下一员,虽是现在锋芒毕露,但那时亦是对她敬佩有加,在她身边学了不少调兵遣将的本领。”
“亦是她将伯益长子大廉所带王都大军牵制甚久,王都亦被绊住步伐,不得前进,后来他们使了诡计,将她陷害。那一日,我亦觉心中惶恐不安,丢下手中作战大军,独自前往余峨山。当我见到她时,她已经脉尽断,真气虚浮,元神涣散,却还是踩着脚下敌人竟都是大圣法师,足有百人的尸堆,浴血奋战。我见此景,狂啸一声,杀将而去,打退敌军,伸手将她抱住。”
“我亦是永远也忘不了她最后那个眼神,她凄怆的无奈的眼神,在对我说:‘即使战死,也绝不跪生,驩兜哥哥……’终是元神离散,力竭而亡。我抱着她饮恨长啸,敌首大廉道:‘好个忠贞不渝的奇女子,今日我便不辱她尸身,将她归还你三苗吧。’言罢带着众将退去。我欲要追杀而去,却不舍得放下她。就这样抱着,那一刻,我即痛苦又幸福,因为她毕竟是在我怀中长逝的。”
游襄听到此处,便知再无听下去的必要,伸手轻拍他肩头,未曾言语,起身离去。
展身轻术飞回赫山曲阜城中,只见驩兜和朝螯于巨榆树下,对坐商谈,见游襄回来,驩兜道:“妹子,快过来。”
游襄轻点脚步向那处去。
却听朝螯道:“可劝住他了?”
游襄一时未及反应,愣了片刻,方领悟朝螯所言,道:“只是听了一位奇女子的生平,我并未做到什么。”
朝螯道:“这样便可以了,庄家小子从小便内敛自制,有什么话都藏在心中,若不是他对我那妹子那样痴迷,以他的性格,怕是我们这辈子都不知晓他的心思。你可知除你之外,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那样多的话呢,只要他肯吐出心中苦闷,便都是好的。”
游襄向朝螯道:“我与你那妹子宣艺上将,真有那样神似么?”
驩兜听闻此言,亦是直直的看着游襄,却听朝螯道:“只三分神似,但那已是十分的韵味了,因着你们的眼睛都如雹突泉的泉水一般清澈,而那笑容亦如朝夕花般甜美!”
游襄此时终于明了,难怪庄客乘、卿亥以及大长老初见自己时均有那种眼光,亦中有着这个原因呵。
驩兜看着游襄,此时那眼神方才有所转变,他心中亦是想着:难怪初次见她之时,总觉着那样的亲切,是以她破了困我的那样高深的结界,我亦没有对她有任何怀疑,原来是因着她如此的与宣艺妹子相似。那丫头对自己情系至深,临死之际都在唤着自己的名字。但自己却始终只想着伢芽,终是将她相负。宣艺妹子,若如你没有逝去,若如驩兜哥哥没有遇到伢芽,今生怕是也会被你那诚挚的深情所感的吧!可惜了,妹子,只不过这样你终是以最犀利的方式嵌入驩兜哥哥心中,永远也抹不去了!
朝螯看着游襄,平素骄傲的目光中亦有一抹温暖亲情,道:“海语仙子,若他日有机会,便想请你相助一事。”
游襄道:“何事?”
朝螯道:“你可知庄客乘将我妹子尸身带**中时,我那可怜的老父亲惊怒交加,一夜间那半白的头发全都变的雪白,容颜更像是老了十岁。我妹子安葬之后,便与我母亲搬到墓园中居住,再也不问世事。若非那次驩兜遇难,我去相求,他便从未踏出过墓园一步。而我母亲亦因我妹子之事身体日渐逾下,若有一日,你与他们相见,便要请你助我一事。”
游襄知自己与宣艺极其神似,若是相助必是代宣艺做他那父母的女儿,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便道:“只要我能做到,必会做的。”
朝螯感激一笑,道:“明日便是三苗朝会了,所有部署均已到位,族长还有何指示?”
驩兜却是一味的沉思,朝螯唤了几次,游襄亦觉奇怪,也唤了几次,方才助他回神。
“便是那般了吧,有你布署,便是什么也不缺的。”
朝螯看着驩兜,突然道:“族长还是那样的信任我吗?”
游襄亦是听的一愣。
却听驩兜道:“当年,宣艺妹子称我为兄,你斥她乱了身份,硬生生的要敬我一声族长,那时是为治军严谨,可是现下为何我听你敬称我为族长会有这样生疏之感呢?”
朝螯目光闪烁,驩兜定定的看着他,两人眼神相交。
游襄亦觉心中忐忑:就算是自小的情义,此间如此多年的变故,亦会有生份的,再加之宣艺对驩兜的感情,而驩兜有姬物伢,朝螯自是知晓的,难道他竟从未有对自己妹子感到惋惜吗?现在大战在即,若是这两人心有隔阂,便是上天注定的胜局也必会失败,不行,他们不可如此。可是自己该如何劝导呢?
正思索间,却听朝螯道:“大脚虾!”
游襄一愣,却见驩兜爽朗一笑。男人间的情义便是如此,一句笑言便可解开彼此心结,游襄心道:却终是朝螯败下阵来。
驩兜道:“三岁前,我学会步行时比你们谁都要晚,样子还是极丑的,族中几位长老的孩子们便笑话我是大脚虾,只有你不笑我,那时若我稍有反抗,便被他们整治的极惨,都是你助我脱困。结果正是因着那些嘲笑,我的功能却比他们谁都要强,等到我强大到可以将他们的都踩在脚下的时候,也便是你劝我收敛锋芒,勿要太过强势。”
朝螯道:“是呵!”
驩兜道:“你们兄妹两的性子,一冷一热,你在我成长之中真心待我,而那妹子却是在我事业初期真心助我,你们是我驩兜一生最大的恩人,今生无以为报,若有来生……”
朝螯道:“若有来生,朝螯和宣艺便要做你的兄弟姐妹,还与你一同成长。”
两只大掌紧紧相握。
游襄亦知驩兜必是一直只将宣艺视作妹子的,朝螯此番所言亦是承认了驩兜与宣艺之间的兄妹情义,不再作他想。不禁心中一松,脸上微微笑着。
朝螯道:“明日便是三苗朝会了。”
驩兜重重点头道:“是了!都将会是个忙碌的日子。”
游襄心中不解,问道:“三苗朝会?”
朝螯目光掠过游襄,飘向赫山正前方,那里亦是崇山三苗族地界,轻轻道:“禹帝于王都执政之时所制日历,按夏制十二个月为一年,一月仍是年首,十二月乃是年末。三苗朝会亦是年末最后一天,庆祝丰收和祈祷来年兴旺的节日。”
游襄心道:这便是未来的春节雏形了。
“而每年年末之时,禹帝都在王都举行群宴大会,九州各州际治所郡国之主均要参加,不得延误,违者必罚。那个时期的部落分散,王权旁落,禹帝此举便有巩固王权的极大盛宴,而第一次大宴之时,治水大功臣巨人防风氏,亦是汪芒可儿的父亲未有及时赶到,便被禹帝赐死。是以威慑众臣,再无人敢违其令。”
驩兜:“今年乃是伯益初登帝位,首次举行王都大宴,对王都尽忠的濯带自是不会错过,那时三苗族族中群臣无首,便是朝螯计划中动手攻克的极好机会。”
朝螯继续道:“如今天下局势,山的另一边,启的东夷军与王都大费军战斗如火如荼,先前启归来时,东夷军猛烈反扑,伯益次子大廉未婚妻早已授命回王都留守,幽酀被赶回王都,伯益这才惊动,派遣九州第一战神,大费军总帅长右前往泰山脚下鄣鲜平原。双方战争历时月余,如今成胶合状态。”
游襄道:“为何?启有真龙兽身,体内亦有梼杌庞大真气,还有神器轩辕剑,内有三大上古凶兽封印,那长右虽是天下第一战神,亦怎可与启比拟呢?”
朝螯看着游襄,目光深远,继续道:“海语仙子所言极是,长右与启交手虽得不了便宜,但王都八十万精兵,与东夷那九大部族匆忙间凑起来的三十万兵力相较,您认为会当如何?”
朝螯即唤了游襄海语仙子,自是在提醒她什么。她亦不再多言。
却听驩兜道:“王都只派了八十万精兵?亦是太小看姒启了些。”
朝螯轻轻一笑,那笑容亦如一层薄雾轻罩脸颊,转瞬便没了踪影,继续道:“而那失踪多日的东夷神女女瑰突然集结徐州境内玄夷、凤夷、阳夷三大部族青壮兵力,从后方偷袭王都,但亦仅限偷袭,一击得手便迅速撤退,这期间毁坏城池和兵力布防无数,迫的王都不得不加强兵力防卫。”
游襄心道:以女瑰的性子,怎可会如此作做的战斗,她当是爽利的驾着一骑翼兽直奔伯益身前,面对面的指着伯益鼻子宣战,想来定当是有人在她身边筹谋吧,只是那人该是谁呢?
“我们前些日子与濯带决裂,王都亦是知晓,我们择了这庞大的赫山族为营,赫山氏为三苗最大分支,人口数量巨大,亦占有三苗两百万余人口的一半,而我亦与父亲暗下里着族长强兵壮武,自当是有一日会派上用场,而我们要等的便是王者归来。”
游襄心中一粼:王者归来?王者归来?若在他心中驩兜是归来王者,那么启呢?
朝螯边说边看向驩兜:“你可知,这一****等了多久,自从那日无影暗卫从失踪的大廉未婚妻口中得知妹子的真实死因,我便咬牙切齿的忍了如此之久。”
驩兜道:“宣艺妹子之仇我必是得报。”
“不止濯带卿亥,亦是王都上位那人我亦是要亲手诛杀。”朝螯目光森冷,终是回过神来,继续道:“濯带亦向王都请命了援军,听闻王都亦有回应,十万精兵由大费军畅地军上将军晨鹄引领而来,加之三苗族中五十万可用精兵,亦有六十余万之数。而我赫山氏现下里能作战的兵士只有五十余万,其中精兵只有十五万,所以便不可豪夺,只能智取。”
驩兜道:“我信你之言,部署亦由你全权负责,只这缩手缩脚的暗袭,我实在不习惯,还是那日与那罴九撒开了手的绝战来的爽利!”
游襄心中轻笑,驩兜那直性子亦是这般。
朝螯道:“族长还是如年少时一般。明日便是这般吧,朝会之时城门大开,我们亦可领着百余人乔装混入城中,大长老去王都赴宴,罴九随卿亥留守族中,罴九便是留给族长的,到时我们只肖拿下卿亥,再与我父亲会合便可。只是此法说着轻巧,做起来却不是这般容易,族长对战罴九亦无大问题,而那卿亥自是交与海语仙子。中间有其他变动,我昨夜与父亲通传消息,他已在城中为我们打点完全。”
驩兜哈哈大笑:“知我者莫如朝螯,岂知那日与那小子大战千余合回却不觉过瘾,我亦是多年未逢如此上道的敌手。呵呵,年幼之时,那罴九虽也是长老之子,但毕竟是外面拣回来的,怎样也不招人待见,时时跟在我们身后却没人理会他。我征讨四方之时,他尚在宣艺妹子手下为士卒吧,不想多年不见,竟也成了战神一级的人物了。明日,我便要好生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