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襄朦胧中,亦见那人体格颇为清瘦,那双太过个性的眼睛,眼角微微透着一股邪气,却不影响整张面孔散发着袭人的阳光气质,给予她心灵最纯粹的俊美感。这一刻,他她只觉他是她的守护神,他终于出现了。
终于体力再也无法支撑,向后仰倒。
众人都未得见,澹台溯是怎样来到那小子身前的,看那少年蜷缩在澹台溯怀中,亦是心中再次惊涛骇浪。
但听澹台溯道:“臭小子,差点将我都城给毁了,若非我及时赶到,怕是我们与这座城都不存在了吧!”
他眼是亦是带着溺爱,看的众人一阵恶寒。再见二人动作颇为暧昧,心中更加鄙夷。
澹台献道:“溯儿,可听王叔一言。”
澹台溯嘴角开咧,亦是笑意盈盈,道:“王叔,你诓溯儿出津,却早欲预夺权,洛国本是我澹台氏天下,何来如此下作手段抢夺。多少年来我洛国澹台氏亦是能人辈出,亦是守了江山几百年,你若真想坐这大位,只需与溯儿说一声,溯儿便会拱手相让,您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王叔攻占鑫津,便是小事,因着你是王叔,这洛国这鑫津仍是我澹台氏的天下,可是你却霸我帝妃,三翻四次强迫登鱼,是以叔逼侄妻改嫁,便是自古以来洛国不容。王叔,忒也对不起溯儿了。”
澹台献本欲想说之话却被其侄一顿抢白,脸上阵红阵白,亦知这侄儿颇为嘴利,否则当初亦不会将先帝的心从自己身上争过去了。
澹台献道:“溯儿即称我一声王叔,便该知晓当初我与你父亲同在其位,谁更得父君欢心,谁于大位更近,谁又不该抢了谁应得的?溯儿,你即说可相让大位,王族却不想要,这王位本该就是王叔的。”
澹台溯道:“王叔,澹台氏本以强者治国,却不是所有武夫粗人可以担当。”
澹台献道:“错,当年我术法、智谋亦在你父亲之上,却不知你父子二人在最后关键时刻用了什么反败为胜,以致我澹台献永世不得翻身,被贬去北方苦寒之地几十年。这亦使我生不如死,你父亲自知我从小于鑫津中享乐惯了,才想出如此法子治我,呵呵,还好,我澹台献终是重入鑫津,成为这洛国主宰,你父亲却是永远也看不见了。”
澹台溯道:“王叔,你错了,父君并非贬你,而助你练其心志,你知你虽是聪明绝顶,当年与我父亲一辈中,所有王族子弟亦是比不上你,大位于你唾手可得,只是你知道最后你错在哪里吗?亦是你太过贪图享乐,那时你结党营私,亦将整个鑫津织成一张巨大的关系网,所幸,我父君所设无影暗卫发现你所有罪证,一并呈予祖父,便是从那时起,你在祖父心中地位一落千丈。“
“而我父君亦是公正廉明,在你得势只顾自身利益的那几年里,我父君亦是爱民如子,发展农耕民治,百姓中亦是贤名传颂,后来传到祖父耳,他心中自是天人交战,一边是贤王,一边是爱子,他那时的心情亦是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一方面他是洛国帝君,而另一方面他亦是慈父。”
澹台献嘶声厉吼道:“够了,澹台溯,今日我总算明白,为何父君临前那年会对我如此呵责,尽是你们父子使坏,哈哈哈,今日,我亦算明白。澹台溯,我掘你父坟,亦是将其碎尸万段,自是无错,哈哈哈,今次便报了当年之仇,接下,我便要将你活捉,于洛国所有子民前,将你车裂,方消我心头之恨。”
澹台溯哈哈一笑,道:“活捉我?车裂?王叔,你亦瞧瞧你脚下,是否还是你的献军,我既然出现在这里,便是赤罢山关已破,而这城中更有扈佑与冉砌接应,你以为如此庞大的游氏部族是你一日两日便可分崩离析的吗?你以为我父子三人苦心经营多年的洛国王朝是你一人可扳倒的吗?王叔,你也将世事看的太过轻易了吧。”
澹台献看着脚下,旌旗烈烈,亦是明黄,上书溯之一字,似是刺穿了他的眼,抬头看着其侄,嘶吼声中亦要冲将上来,但见澹台溯对那八位将军道:“你等便还要助他么?澹台献本受我父君兄弟手足之恩,派其驻入北地为王,本是上好的疆土,他却不珍惜,于北地残暴统治,失民心,害神女,人神共愤,天下唾弃。”
八人互看一眼,他们本是东蛟军中分队,最高军阶亦只有万头统之职,因着澹台献谋逆,顺势而为,表现出众,被封了大将之职,但澹台溯本身隐藏实力,以及在洛国的威望亦是无人可比,他们本就心中惶恐,但闻此时澹台溯竟有意拉拢,自是乐意。
众人道:“但听帝君吩咐。”
澹台献听闻此言,亦知大势已去,本是冲向澹台溯之势顿止,看着八人,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道:“你们便要这样背叛我吗?”
八人亦不言语,但听澹台溯道:“还不将逆贼澹台献拿下。”
八人齐齐上阵,澹台献虽有抵抗,他年少时亦是勇冠三军,聪明绝顶,但亦是得了王族子弟的风气,后来只顾贪图享乐,再后来失了大位入驻北地,更是残淫掳略,荒废了自身。虽是得了邪刀虎翼,本也随身相携,此时亦要拔出,却手中空空。但看背后空中,异响阵阵,澹台献口赤欲裂,叫道:“无影暗卫,澹台溯,你诓我。”
澹台溯道:“侄儿也是跟你学的。你们几个还不动手。”
那八人见没了虎翼,澹台献自是没牙老虎,一同扑将上去。
此时在那八人手中只有束手就擒。
澹台溯看着怀中男子,亦觉那张腰束束,像极了烟儿,那时自知她是未来的妻子,二人亲蜜程度已近极限,但亦是那最后一重,想等新婚之夜,但那一等便是等了这么久。此时怀中之人他虽未确定是否他的烟儿,但心中温存良久,不管“他”是不是烟儿,我定要“他”留在我身边,即使他是个男人。
正当间,澹台献已被缚起,澹台溯只顾盯着怀中之人,大手一挥,道:“带他下去,先押入王殿死牢。”
众人称诺而去。
澹台溯亦是对着空中异响处道:“跟上去。”
那些无影暗卫自是跟随而去。
这些天里他比冉砌更加担心香的行踪,几次里他便要径自一人去寻,但一想到大计未成,自是不可莽撞,但是这个人对自己的重要性绝不下于江山大业,怎么办?每当他犹豫不决的想要踏出那一步,却总是被一些的事情有意无意的阻挠脚步。最后便是那一役,本也是遮人眼目,但那澹台献亦是太过好骗。
再一想,自己也确是狡猾,但这狡猾之人的最狡猾之处,便是外界看不出,看出来的亦只是称好的一面。
澹台献预谋他怎会不知?去往北地亲查司雪神女一事,自是他刻意为之。一个小小的司雪神女,怎能劳他亲驾,他要求只是澹台献的反,这头北方蠢蠢欲动的虎,虽是软脚虎,但他澹台溯亦要将不忠于自己的势力一一铲除。
对了,此役中自己从中途绕道前来主攻澹台献,而那一直处于“晕迷”中的夫诸却是异兵突起,从赤罢山山关后方攻陷,此战中夫诸功劳最大,名气亦是盖过他这个帝君,是也,夫诸、冉砌兄弟与这小东西关系匪浅,我自是暂时不会动他们,但那北地亦是我洛国内壤,总需得回。
看着怀中狰狞面容,澹台溯亦觉好笑,这个女子亦是与己蠡一道而来的吧,因着北地自古女子不得上战场,而那己蠡又颇想陪伴夫诸,这小东西又要护着己蠡,便与她一同商议戴着面具出征吧!不过这小东西确是了的,只是这胸也不小呵,不知是怎样掩饰起来了。呵呵!
正当享受手下绵软之感,脸上却是“啪啪”挨了两掌。
游襄跃身跳出澹台溯怀抱,脸上气愤难当,虽是被面具遮住,眼睛里却能喷出火来,想来是方才爆发之时火气未消尽,此时看来更加炽烈,她只想自己身上的一把火把这个可恶的男人烧死算了,省的在她眼前烦心。
但闻脚下呐喊四起,再以天幕神眼看去,自见一熟悉身影,心中一喜,便跳将下去,只剩澹台溯手有余香,细细品味着方才酥骨魂飞的一幕。
游襄从天而降,亦是直落在冉砌坐骑上,但见身旁亦是夫诸和己蠡,笑道:“夫诸大哥何时醒来的?”
冉砌自是将实情相告,游襄颇为欢喜。众人一路奔波,直取鑫津。
烟罗历,澹台溯初登大位,亦是无封号,经此一役,亦是民众更胜,诛叛逆,卫鑫津,百姓感恩,因攻克献军为澹台溯东蛟君,亦称东蛟大帝,此时以年历计算,便是东蛟历元年七月初七,澹台溯重归鑫津,独掌大权,大陆四海归心,举国欢庆。
这是游襄第二次见登鱼,她亦是不懂应酬,从庆功宴中“逃”出,亦见澹台溯夫妻间不为人知的一幕。
方才庆功宴中登鱼为洛国国母,自当出席,二人相敬如宾,于众人眼中伉俪情深,自是慕煞旁人,但此时在这深宫后院里,登鱼亦是以泪洗面,痛诉菊妃连日来所做所为。游襄亦想起那日当众之时,登鱼所表现出来的软弱与退避,她自知菊妃当初势大,自己不可摄其锋芒,迎难而上,当以自保第一。现下荆氏败落,菊妃自是罪臣之人,原本身份低微,现下将其罪状列出,更是坐定死罪。
游襄看着登鱼面容凄婉,但那低垂的眼底却是寒芒闪闪。与声俱泪,最后道:“只是菊妃身怀六甲,亦是帝君骨肉,还需得帝君定夺。”
澹台溯道:“我亦知晓,荆氏早有谋逆之心,而那孩子亦是为了遮人耳目才叫她怀上的,现下既然她已无用了,那孩子便也无用了,交给你吧,登鱼,你自是我最大的助力。”
只见登鱼面上一喜,随后便转凄凉,哀求道:“帝君,婴孩无辜呵,您怎可如此狠心呢?那是您的骨肉呵!”
澹台溯道:“不必再劝,便去办吧!若你不办,我便交予他人办。”
登鱼道:“一尸两命,登鱼下不了手。”
澹台溯道:“她的孩子是她的,只有你的孩子才是我的,登鱼,本君只要你为本君生孩子,其她人的孩子都只能在你之后。你可懂?”
登鱼原本凄为的双眼,瞬间焕发光彩,看着澹台溯,亦是狂喜,扑入怀中,咽咽哭泣,又是是喜极而泣。
游襄但看澹台溯双眼,亦是寒光闪闪,毫无温度,仿佛方才说出那翻话的人不是他一般。她心中自是知晓,澹台溯亦是玩弄权谋的高手,女子、忠臣与其背后势力亦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这个在他怀中的傻女人亦是被情或是宠蒙蔽了眼睛。
回到席间,亦见己蠡目光闪烁,似是欲言又止,游襄道:“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己蠡犹豫不决,游襄自是心中无底,己蠡性格刚直,有话便说,今日怎会如此?当是有大事发生,随问道:“有何事便说,我都可担受。”
己蠡道:“崇山大捷。”
游襄笑道:“这自是好事。”
己蠡苦笑一声,道:“驩兜失踪。”
手上茶杯掉落地面,幸得地上有毛毯相铺,并未有多大声响。
己蠡看着游襄,道:“莫要担心,只是失踪,驩兜如此奇人,定不会有事,我要说的便是最后一件,启要大婚了。”
游襄脑中瞬间空白,只觉自己一会跌落在地面,一会升腾至云端,真不知道那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都不是自己的了。她一把抓住己蠡的手,道:“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己蠡道:“莫急,洛国事已落幕,我这便叫冉砌送你出献岭群脉去!”
当下唤来冉砌,向他言明,二人即刻起程,直奔内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