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站在早茶馆大门边,指挥着侍从们将箱子从马车里抬进早茶馆里去,柜台里的艳红娘拨弄着柜上的小金算盘,眼睛正瞧着这管事,六分俏丽的模样,三分闲淡的神色,这人自称是晋昭府里的管事,看从昨晚把宵语绝抬进来的功夫,应该也不是什么等闲之人。
管事打开箱子,里面是上等的丝绸,管事道:“掌柜的,这箱子里的丝绸是我家大人送给你的,还有这五十金。”管事说的时候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鼓鼓的锦带,放在柜台的时候还起了声响,“大人说了,这些东西掌柜的收了之后,就不要再去找她了。”
艳红娘把小金算盘往桌上一拍,她知道晋昭这回当上了太宰,有权有势的,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想和他们这些个人撇清关系,仿佛是人之常情理所当然的事情,“回去告诉你家大人,这东西我艳红娘不收,如果非要给的话,叫她自个亲自来。”
“她不会来的。”墨诺进了早茶馆里,对着艳红娘肯定的说道。
艳红娘抓紧小金算盘,有些人总是只能在梦中才能见的久,现如今看到了,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控诉他把她一个人丢下?还是说,她愿意放弃她的刺绣和生意,和他飘荡于这天地之间?“我总是在梦中想象与你重逢的情景,可真等到那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要放弃了吗?”墨诺问道。
“才不要,我都等了半辈子了,不差等到进土里。”
“何必呢。”
艳红娘出了柜台,站在墨诺的面前,“那你就说,你不喜欢我,一个一个字的说,不然我听不清楚,听不清楚的话,你就不能阻止我。”
“我······。”像小时候一样,艳红娘每次见到他都会问,喜不喜欢这个问题,而他总是不说,可是现在他不得不说,“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喜欢。”
“骗人!”艳红娘哭着流了泪,她很少哭的,要强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在墨诺以外的人的面前哭那是不值得的,墨诺拿出了帕子,擦着艳红娘脸上的泪水,他不喜欢艳红娘哭泣时的模样,那仿佛是他做了一件很差劲的事情。
宵语绝在旁边一直看着,这箱丝绸和金子就真的能断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吗?“那要看人怎么想。”管事出了声,宵语绝一惊,这话他只在他自己心里想,这人怎么会知道的?“你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管事又出了声。
宵语绝惊讶,这人昨晚上的武功厉害到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利落的身手,不过在三招之内就将他放倒,也许这人的武功在晋昭之上,宵语绝想到这,口气接近粗鲁的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你全都写在了脸上。”管事指着宵语绝的脸回答道,语气不冷也不热。
这胖子不是别人,还正是前几天被晋昭给踢下云阶的唐延,唐延见到最边上站着的晋昭的时候,又将身子给缩了回去,旁人的人不解的问:“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唐延猛喝了几杯酒,小声的说,“闭嘴,给我安静点。”唐延想起了身上的伤痛,心里就不怎么痛快了,谁碰见不好,偏偏要碰见晋昭,被打的人哭丧着脸,爬到了唐延的脚下,哭道:“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唐延心想为你做了主,谁来为他做主啊,“忍着。”就两个字,引的周围的人笑呵呵,茗绍拍着袁庸的肩膀说,“别把事情扩大了,抱着你的美人,我们一起去厢房吧。”他可是为了今天掏空了荷包,出了大钱包下一雅致厢房,为的就是图个开心,要是被这种小事情扫了兴就不好了。
袁庸心想茗绍这话说的有理,搂着魁去就上了楼去,旁边有一人见唐延这样,不免有些不满,他是个做生意的,平常就被商家那些个人压着,来这里喝个酒难不成还要被压着,“来人啊,把这几个不长眼的小子给收拾一顿,让他们看看谁才是大爷!”
唐延听了并不想阻止,这事情和他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只是来喝酒的,有人想出头,就让他出,说不定间接的还让他有了场好戏看,有几个仆人就冲了上来,将袁庸他们给围了起来,袁庸一看这是逼他出手,他把魁去护在了身后。
“打架怎么不叫上我?”清亮的声音自楼梯上传来,玉面容颜让人目不转睛,这人是华楼里最美的芙蓉花,妖艳绝世,茗绍一见此人,便上前环住芙蓉花的腰身,道:“芙蓉花,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芙蓉花手指勾勒着茗绍的胸,画着小圈圈,眉目有情,“奴家很喜欢大人,可是大人的姐姐多的很呐。”这话似有醋意,又像是在指责,可茗绍知道,芙蓉花对谁都这样,都说喜欢,喜欢在芙蓉花的嘴里就变成了今天你好吗,一样的意味。
那人一见芙蓉花,马上推开下手们,嚷嚷道:“你们给我让开,都退下。”走到楼梯口处,伸出手来,“今儿个我来,就是为的你芙蓉花,今晚你一定要陪我。”
芙蓉花捏着裙摆,十分优雅的下了楼梯,那人想抱住芙蓉花,芙蓉花却躲开了,那人扑了空却不生气,这样心痒痒的那人就更想抱芙蓉花了,“让我抱抱吧,芙蓉花。”那人居然开始求着芙蓉花了,芙蓉花笑道:“不行。”
那人赶紧叫人拿出一盒子,里面装的是鸡蛋大的绿宝石,众人一看,都惊呆了,这绿宝石可是少见的很,有些同是华楼里的人就开始羡慕起芙蓉花了,长的美就是受宠,晋昭站在旁边,随手勒住一个人的脖子,拉了过来,问道:“这人是谁?”
“王城的富贵人家,赵家赵油,这人出手阔绰,财大气粗的,每次送给芙蓉花的东西都是罕见的宝石,真是羡慕我等,你看,你看,那宝石的切面多美。”这被晋昭勒住脖子的人,本来还眼睛直看着赵油手里的宝石,说完这话才想,不对呀,她怎么被人勒住脖子,抬起头瞧着勒住她脖子的人,那人正好低头瞧着她,墨盈盈的眼睛,嘴角勾着笑容,都说男人好美色,可有哪个女人不也期盼着自己的情郎有张好皮脸,晋昭伸出两根手指,按在了怀里这人的嘴唇上,“在往上可就要亲到嘴了,这亲嘴可是要收钱的。”
梨音脸上泛红,她只听说过来华楼的客人是要给钱的,可没听说过这里的美人要给客人钱的,看这少年穿的可是上好的衣料,左耳上的看似也是个值钱货的红宝石,这气度分明就是个有钱的人家,哪里缺钱,说这话怕是在逗弄她,“放···放开我。”梨音声音小小的说。
晋昭张开手,说:“好像是你抓着我不放啊。”梨音一看,确实自己的手正抓着这少年的衣上,她赶紧放了下来,低下头俯身道歉,她差点就忘了,自己只是个华楼里的小美人,什么地位也没有,太过于放肆,说不定就会跟魁去一样给挨个大巴掌。
晋昭拿起旁边盘子里的桂花糕,一口一口的吃起,眼睛看向了芙蓉花手里的绿宝石,吴国并没有想象中的富裕,应该这么说,钱财掌握在富商大家的手里,这里的人的一壶酒可能就抵得上平常百姓一年的吃食,富则流油而不管,穷则饿死街头,若是采取压制富家大家的话,恐怕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朝中的大臣,可是若是不管,暴乱是迟早的事情,她虽身为太宰,可是一点威信也没有,朝中大臣的人也都还没认全,就想拿着把破铜烂铁去掀翻被利益捆绑的死死的链条,真是可笑啊,晋昭露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芙蓉花玉指拿出盒子里面的绿宝石,身子就往赵油的身上靠过去,赵油一看芙蓉花过来了,一把紧紧抱住,真香,芙蓉花手指抚摸着绿宝石,说:“我很喜欢······你。”说到你这个字的时候,玉指还指向了赵油的鼻头。
芙蓉花主动搂着赵油,反倒使赵油慌乱起来,平常芙蓉花总是很冷淡,唯有送点值钱的东西,才会很高兴,“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芙蓉花转头笑意突然没有了,赵油见芙蓉花没了笑容,疑惑顺着芙蓉花的视线一看,竟是在看刚才和那个老粗人一伙的少年,看看这名少年,倒是细皮嫩肉的,和那个搂着魁去的乡下老粗人可不太一样,不过赵油指着这名少年怒道:“臭小子,看什么看!小心本大爷把你的眼珠子挖掉。”
晋昭手里的桂花糕掉在了地上,这里这么多人看,为何单单指着她来说,她不排除这赵油是故意的,晋昭擦掉了嘴边的糕点粉末,走到中间,整理了一下衣领,将额头上的帽沿拉高,露出整张俊俏的脸,“你把刚才的那句话再说一遍。”
赵油小腿肚子打起了轻颤,他也算是个走南闯北的人了,居然被个小少年给吓的打起了颤,“你···你谁啊?”这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这对方怎么会告诉他真实的身份,再想想这唐延,怎么会不吭声,原来是给他下套让他往里跳,回头望了一下这唐延,居然还用女人挡住了自己,呸,赵油在心里骂道,这唐延也不是个好货,亏他还给了他不少好处,“这是一场误会,天大的误会啊,既然大家这么有缘,今晚这几位爷的花销,我全付了。”
“哟,大手笔啊。”茗绍站在楼梯上大声的说道,赵油心里头尴尬,可面上却笑着,刚才听芙蓉花叫这人大人,想必也是在朝中为臣的,不能得罪,不然日后还怎么与商家那些个人相抗衡。
茗绍下了楼梯,将芙蓉花楼了过来,道:“既然如此,那把芙蓉花也让给我们吧。”茗绍这叫往狠里挖,赵油心里淌着血,他送的绿宝石可价值不菲,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什么都没捞着,明儿他就派人调查这些人的底细,若这些个人都只是些不起眼的小臣,他就派人把这些个人喂鱼吃。
“你是谁?叫什么名?”芙蓉花出声询问着晋昭,晋昭舔了下嘴角的挂花糕的粉末,只看了一眼,便绕过芙蓉花的身边,上了楼。
茗绍捂着嘴笑了起来,季然淡定的跟在晋昭的后面上了楼,袁庸搂着魁去,嘴里啧啧的直响,这晋昭年纪还小,还不懂女人的妙处,面对如此美人,居然这么冷酷无情,下次要不教教晋昭,所谓男人的真本领?芙蓉花低下头,别人看不清芙蓉花的表情,红色的指甲狠狠的埋进了手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