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舞馆一等就是十天,第十天头上我就去了衙门,小厮引我进去,可是却并没有见到羽拓,而是等来了一个一身玄铁黑甲的将军,不知为何,我耳畔忽然就想起了阿嬷那天的低语,“想来,怕是要打仗了啊!”
他立在我面前,身后还站着唯唯诺诺的里正。
他长发微曲,脸上是久经沙场的冷漠,那是接近死亡的气息,装不出来的。他看着我,我亦看着他。他问:“你便是这红枫镇上的舞魁?”我答:“是!”他点头,眉宇间掠过一丝不忍。我想不用他说,我大概也能猜出个一二了。过了半晌,他复开口:“要打仗了,这红枫镇外,便是战场。为了这场战争可以取得胜利,我们必须要以红枫舞魁祭祀战神!”
虽然不知是怎么个祭祀法,但我知道他想要我的命,否则,他这个久经沙场的战魂,脸上绝不可能流露出半点不忍。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我才刚刚穿过来,我才刚刚开始了解这里,我还没来得及喜欢上这里,我还没等到我要等的人,我在现世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我说:“我不要!”
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仿佛这个就是他们想要的答案。他看着我,沉声道:“可是,这不是你能选的,亦不是我能选的!”
我哭,这是什么逻辑啊!可是,他根本连哭的机会都不给我,直接命里正将我绑了。里正有些犹豫,却又不敢不从,我想问他那羽拓怎么办,我答应了要等他的。可是我发不出声音,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我绑了。里正大人不敢抬头看我,自始至终他都唯唯诺诺的躲在那个将军的身后。
我原以为羽拓说的那棵十二人合抱的大枫树长在镇里,原来,它竟长在这么开阔的地方。当她们将我绑来这里的时候,我甚至误以为自己已经回到现世了,这里,竟像是我在内蒙古草原看到过的景象,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棵大枫树。我被放下时,枫树前已经搭好祭坛了,祭坛前面,围了很多前来看热闹的人,想来也可笑,里面竟有那么多熟悉的面孔。里正大人没敢跟来,估计他是觉得对不起我,心虚,不敢来了。
将军接过士兵递来的长戟,那应是他的武器,我听到下面开始有人议论,说他手里拿的乃是上古神兵,逆天戟,相传那曾为战神之子所用。
他将长戟往祭台上一立,顷刻间,便燃起了妖异的黑色火焰。祭台两边立着的人皆躬身伏下,他对着燃烧着的长戟拜了三拜,又起身念了些什么,才朝我走来。他对押着我的人说:“开始吧!”然后,我便被他们推着,庄严地朝祭台走去。随着死亡的一步步逼近,我反倒平静了。说不定下次醒来,我会忽然又穿了回去呢?又说不定,这一切,原本都只是我的一场梦而已。反正,我不怕了……呵呵,怕也没用不是?
正当我心如死灰,打算英勇就义的时候,一声娇喝从我的身后传来:“等等,她不是舞魁!”
我愣住了,推我的人也愣住了。我回头,原来是伶雅诺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她看着立在那里的黑甲将军,认真的说:“将军,你被骗了,她不是舞魁,我才是!”
我心下一惊,对她吼道:“伶雅诺,你疯了吗?”
她不理我,只是看着将军,又说:“阿嬷为了保护我,去求了里正大人,所以里正大人才会告诉您,舞飞歌是舞魁,但事实上,我才是!”
难道她不知道,这时候争舞魁的下场吗?我提高音量,又吼道:“你不是!从我出现在这红枫镇上的那天开始,你就什么都不是了!现在你赶紧给我回去!”
她冲我傲然一笑,然后便飞快的朝我跑来。她猛然推开我,冲向了祭台,我想拉住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黑色的火焰瞬间将她吞噬,我没有听见哭号,却见她在火焰中跳起舞来。“花间影影复灼灼,销得伊人醉卧,一盏茶香撩人躲,只叹奈何奈何。惟盼花开解人语,又怜无情花落,哪知花心似人心,伤怀无果无果。”她跳得,竟是我前些日子教与她们的《伊人醉》。
一曲舞毕,我听到了畅快的笑声。她说:“舞飞歌,我就是要上天都承认,你不如我,我才是舞魁!”说完,便再没了一丝音影。
我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哭。我抓住原本押着我的人的衣袖,哭着说:“她才十六岁啊!你们怎么忍心?你们怎么忍心……”
黑甲将军走到我的跟前,对押我的人说:“祭战神的,必须是舞魁!”然后,那两人便又把我从地上拖了起来。刚走出一步,飓风平地而起,天地骤然变色。原本拉着我的人不知被吹去了哪里,而我却又被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手腕。不知道是不是风的缘故,他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竟有些颤抖。他说:“那是什么?你怎么会有?你怎么会有?”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一直贴身带着的黑色晶石,此时竟散发着炫目的光芒。
不知道它为何忽然发出异光,但想来这黑色晶石应该不是这异世里的东西,因为它是我在现世时便已得到的。那是一个慈善拍卖会,我作为嘉宾被邀请了过去,这块晶石是当时的一件竞拍品,由我戴着展示。后来,一个年轻的富豪花了两千万的天价将它拍走,然后当场送给了我。再后来,那年轻富豪就成了我的男朋友。
我虽不知道他看见这晶石为何如此激动,但我恼他刚刚害死了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生命。所以我不愿说话,只是我没办法挣脱被他抓住的手,这飓风刮得我几乎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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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伶雅诺站在祭台上,神色泰然,煞有抗战时期女英雄的气势。舞飞歌站在台下,早已悲愤交加。她冲着台上怒吼:“伶雅诺,不带这么抢戏的吧?!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表现一下我的大义凌然,临危不乱,你冲出来干什么?”伶雅诺粲然一笑,说:“姐姐,好歹你也是主角,不会这么小气吧?以后你有的是表现机会,我呢?我要是不在这里英勇就义,说不定过两天就没人记得我是舞魁了!”飞歌一头水滴汗:“你本来就不是了好不好……”虽然飞歌很小声,但是伶雅诺还是听见了。她琼鼻一拧,做娇弱状,抹着眼泪对台下的看客说:“亲们,偶马上就要走了,偶知道乃们很舍不得对不对?那么,为了证明偶舞魁的号召力与影响力,亲们,在我离开之前,抓紧收藏推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