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声引来了房内的墨哥哥,那个耳光在我的计划之外,因为毫无防备,脸上真觉得火辣辣的疼,看这颂儿倒真是用了气力的。
墨哥哥看到是我,眼中透露出了欣喜之色,随口让颂儿离开并扶起了我。
在墨哥哥扶起我的刹那,他的手一紧,用充满着疑惑的眼神用望向我。我知道,他闻到了我身上的云罗麝香。
云罗麝香香味独特,说是麝香,却是用漠北的云罗花提炼而成,只是闻起来极似麝香才有此名。而云罗花极其稀少,所以用这种麝香的人很罕见。
因为我娘是漠北人,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每次回漠北,都会给我带上一些云罗花,亲自提炼,熬成云罗麝香让我随身携带,所以小时候的我,常散发出独特的香味。
可自从爹娘去世后,我身上便再也不会有这种香味。
前几日,我快马加鞭去了漠北,按着记忆中娘给我讲的线索,千辛万苦找到云罗花,让坊中熬香料的师傅再次熬出了这香味。
这种香味,若没有忘记芸儿,墨哥哥一定记得。
如今看墨哥哥的神情,一步步走进我设计的圈套,我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冷月姑娘,没事吧?”
“原来是萧公子,我没事,多谢萧公子。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说着提步要走。
萧墨拉住我,又看看屋内的少年,那少年点了点头,萧墨才转过脸来笑着对我说:“冷月姑娘要不介意,进屋坐坐,你刚才受了惊,也有我们的不是,也算是我们给姑娘陪礼了。”
其实整件事和他们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墨哥哥不让我走,只是想要解除心中疑惑罢了,不管怎么样,我的目的达到了。
我进了屋,看清了那少年的样貌,比起墨哥哥,俊美不差半分,可脸上藏着孤傲漠然之意,显得整个人冷冷的,而眉间也有种厚厚的阴郁,像是被什么事情重重的压着,散不开。
墨哥哥说道:“这是我家公子。”少年看了我一眼,朝我点了点头,说道:“在下霍九。”
举手投足尽显高贵儒雅之气。
墨哥哥说道:“冷月姑娘怎么会在这里?上次一见,还以为。。。。。。还以为。。。。。”
他吞吞吐吐脸上显出尴尬之色,我接口道:“还以为我是这里卖艺的姑娘?”
墨哥哥憨憨的笑了笑,挠了挠头,这小动作还是没有改,小时候,只要遇到尴尬的事情,他都会挠头。
“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我为什么介意,莫不是公子瞧不起这里的姑娘?靠着自己的一门技艺,既能养活自己,又让客人们开心,各取所需,有何不可?况且,若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这里的姑娘也是可怜之人。别看她们整日笑脸相迎,这心底的泪谁看见?看着你们来的客人都叫着好,打着赏,谁晓得心底里竟是轻视!”
我一口气说了一大篇的话,墨哥哥更是慌乱,嘴里除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便再没有别的话了,看着他着急辩解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墨哥哥,和小时候一个模样。
“哈哈哈哈,萧墨,向来数你铁齿铜牙,怎么这回遇到对手啦?”忽然听到霍九笑了起来,一直看着霍九冷冷的表情,忽然听到他这么爽朗的笑声,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气氛也就在他的笑声中变的随意起来。我与他们攀谈了一天。虽然还是不确定那少年究竟是何人,可通过交谈,我获取了两个信息:第一,墨哥哥和霍九绝不是普通的主仆关系。第二,这霍九的名字应该是化名,听着墨哥哥一直叫他九爷,他应该是排行老九。我大胆的猜测了下,当今皇族姓霍,而皇族中像他这般年纪的又是排行第九的只有,当今皇上。所以,这个霍九极有可能就是我的仇人。
踏破铁鞋无觅处,真没有想到,事情会顺利到这种程度,一定是爹娘和弟弟在天有灵,将这个仇人送到了我面前。
我望着霍九年轻俊美的脸庞,突然想到,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少年天子在当年还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我是否错了?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决定什么?我的身子不自觉的一颤,差点将手中握着的茶泼倒。
但马上我便自己否定了这个可怕的念头。十岁,对于一个从小就作为储君的孩子来讲,已经不小了,况且,这么轻易就下了满门抄斩的圣旨,是把人命当儿戏吗?小小年纪,杀人不眨眼,忠奸不分,真是有着昏君的本性。
在出落月坊前,我找到了孙妈妈,让她寻个错处将颂儿赶出落月坊,孙妈妈遗憾万分,说道:“这颂儿天资极好,除了四君子,就数她最得力,稍加培养,不在四君子之下,现在将她赶出去,不是损失太多了吗?我知道姑娘无端受了一巴掌委屈,可是。。。。。。”
我怒道:“我像是这种心胸狭窄,挟私报复的人吗?她若对落月坊有利,我就是多受几巴掌也愿意,可她琴艺在高,若不懂分寸,那就只有赶客人的份儿了!”
孙妈妈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她沉不住气,在客人面前竟然对一个陌生女子动手,客人只道这落月坊的姑娘温柔,却亲眼瞧见这些温柔的姑娘转眼成了泼妇,传出去,落月坊声誉可全都没有了。”
我舒了口气,说道:“总算你明白,现在可还怪我?”
孙妈妈嘿嘿笑了两声,连说着不怪不怪。我又说道:“孙妈妈,你放心,我总会让这落月坊赚钱便是,我做的任何决定,希望你以后都照做就好。”
回到冷月小筑,莫问在等我,可我因为还想着先前的事情,对她的话总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
“姐姐,你听是什么声音?”莫问拉了拉我的袖子,害怕问道。
我仔细听了听,是鹰叫声,我刚才只顾着想事情,竟完全没有注意到,许是白鹰等的急了,这叫声听起来特别烦躁,让人不寒而栗。怪不得莫问听着害怕。
我对莫问说:“问儿乖,姐姐去瞧瞧,你在屋里呆着,别出来。”
我走出冷月小筑,嘴里含着金哨子,将白鹰引到了较远的地方才让它落下,取出布条,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两个字:沙漠。
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是我的新任务,一直以来,我的任务都由白鹰传递,为了防止有人截住白鹰,所有的任务都简化,选用的都是同音的字代替。
所以这次的任务是:杀墨。杀死萧墨。
这是为什么?无法控制的无助感蔓延到全身,我唤回白鹰,颤抖着双手将布条重新塞回它脚踝。我希望干爹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见他。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冷月小筑,莫问见到我立即扑到我怀里,问道:“月姐姐,你瞧见什么了?”
“没什么,飞过一只大鸟。”我声音微颤。
莫问许是听到我不对劲的声音,又问道:“大鸟很可怕吗?姐姐怎么怪怪的?”
我现在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来回答莫问,便心不在焉的说:“没有,问儿,姐姐累了,想休息了,你去找若竹玩儿吧。”
莫问却不依不饶,仍摇着我的手说着,我瞧着她的嘴唇却完全听不到她在讲什么,心里已是非常烦躁,不由一把甩开她,厉声骂道:“你什么时候变的这般不听话?走开!”
莫问一下愣住了,眼睛瞬时红了,被我甩开的手凝固在那一动不动,似乎不相信刚才那声音是从我嘴里发出来的,这么多年莫说骂她,便是大声对她都从未有过。
常年杀手的生活让我早就学会了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动更是作为杀手基本的本领。可如今,我却完全乱了阵脚,墨哥哥,你真是我的劫。
若松听到动静,忙进来带走了莫问,我跌落在椅子上,完全没有了主意。
终于等到了晚上,我存着侥幸在子时又去了翠竹亭,在夜幕中焦急的等待着干爹。一会儿,背后传来声音说道:“为什么将任务退回来?”我惊喜,干爹果然来了。
“干爹,我想知道为什么是他。”
干爹冷哼道:“这么多年,你接到任务从来不多说一句,这萧墨对你有何意义?”
我忙摇头否认。
干爹冷笑了一声,说:“你可知一句话叫做关心则乱?你瞧瞧你,现在完全乱了方寸。”
我清理了下思绪,突然醒悟了过来,以往布条上的任务即便再简短也会告诉我目标任务的地址与特征。可这次的布条上的字简短的不正常,只有两个字,我却立即知道了他的含义,除了我认识萧墨,哪里还有第二层的意思?
我说道:“所以,你早就料定我会将布条送回,并且早就知道我会要见你。”
他笑道:“瞧瞧,你冷静下来后聪明多了。没有错,你若看懂了,必定要见我问我为何,你若看不懂,也要问我这次任务什么意思。无论如何,你都会要见我。我等的只是你的问题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