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廖空青如何发怒人家都不怕,廖玉泉转身去厨房拿了一柄菜刀过来,笑眯眯递给大哥。
廖空青一见菜刀,戏瘾上来了,高举起菜刀,暴怒如雷:“你们找茬来的吧?!敢上我们采芝堂找茬?我看你们是找死!”
说着,廖空青就举刀,凶神恶煞朝最近的一个人砍去——当然,故意砍偏了。
不过一见有人挥舞菜刀杀上来了,那些人全都吓傻了,而且廖空青那模样是真像能干得出傻事的人,他们不敢闹了,顿时做鸟兽散,逃到了采芝堂的门口去!
众人散去后,堂内只剩下了那个不停打嗝的妇人。
见她不走,廖父皱眉:“这位,你……真有病?”
妇人眉头紧锁,一边打嗝一边指着自己的胸口,一脸痛苦,断断续续地道:“呃——我呃逆——呃——三天了——呃——还是不好!”
别看廖父医术不怎样,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危及性命的大病他无能为力,但对待这种奇奇怪怪的小病,他还是有些本事的。
他忙叫那妇人到近前,替她诊脉。
一边诊,廖父一边问那妇人:“这病的起因是什么?”
妇人一脸痛苦:“三天前,晚饭吃的太多鸡蛋——呃——结果就停不住了——呃——”
廖父又问:“是断断续续还是一直持续?二便可顺畅?”
妇人愁眉苦脸:“断断续续——呃——但吃过晚饭之后——呃——就会一直持续到入眠——呃——二便……不太好……”
廖父点了点头,认真解答起来:“哦……你这是积气,好在你来得早,发病才三天,倒也不难治。首先要控制饮食,禁食薯类,红白二薯与山药,这些都吃不得,豆类也不可吃,谷物与肉类最好也要少吃,白菜芹菜不可吃。想必你消化有问题,切记服药期间过午不可进食,且每餐只吃七八分饱便足够。我再给你开几剂消食利下的汤药,十日即可痊愈,此药忌鱼腥油腻,忌辛辣刺激,忌饮酒,若嘴上控制不了,神仙也救不了你。”
一旁的段氏连忙给那妇人使了个眼色,妇人偷偷点头,为难地对廖父道:“什么都不能吃——呃——那我还能吃什么?你这郎中心好毒——呃——想要我饿死!”
廖父笑了:“面可以吃,青菜果类也随意,怎么能叫什么都吃不了呢?”
那妇人有意为难,自然要用各种找茬来为自己接下来的发火铺好路,眼珠一转又道:“十日,也太慢了——呃——有没有快一点的——呃——我愿意出十倍诊金——呃——或者说,你的本事就是十天才能治好这种小病?”
面对妇人的挑衅,廖父倒是不生气,点头,和和气气非常有诚意地向那妇人推荐:“想要快的出门右拐,顺着东西大街一直到西城门,那有个百济堂,你去找里面的冀州第一神医刘神医去治。我这医术,十天是最快的了。”
见他竟对自己这么有自知之名,一点上进精神都没有,而且态度和蔼,就算被指医术低也完全不会发怒,妇人没法借机吵架,心中郁闷不已,却也没法继续纠着这个问题死缠,只好转了个话题:“算了,那就请郎中——呃——给我煎一副药——呃——我要在这赶快喝下——呃——”
虽然明知对方是来找茬的,但对方是真的有点小毛病,需要吃药,那即便给她熬药会被找茬,也是要熬的,毕竟采芝堂是医馆,不肯给病人熬药,可找茬的理由更多。
廖父一脸无奈地替那妇人熬着药,而段氏对那妇人使了个眼神后起身,对廖父打了个招呼:
“廖郎中,既然你有病人,那我们便不打扰了,只是这婚事,还请再考虑考虑。”
说完,没等廖郎中回答,段氏就带着那一匣子黄金和两个已经数好铜钱的丫鬟走了。
廖父一看她那模样,哪里有想要结亲的诚意?可人家是县令家的人,他被如此戏耍,生气又丢面子,但在官老爷面前,他却是连发火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苦笑,摇头,继续熬他的药。
……
见那段氏走了,一直在一旁默默观察着一切的廖玉泉松了口气,起身上了楼。
心想都一个时辰了,银杏一直也没动静,想必是也该老实了,段氏这事儿八成是听到了妹妹在河堤上吹的牛,要找她给县令女儿看病,这病看好了看不好都是灾。治不好那肯定要倒大霉,治好了万一“孙思邈之徒”的名声扬出去了,哪天被拆穿了后只怕会被口水淹死!廖玉泉心想,实在不行让妹妹躲起来算了。
可一上了楼,廖玉泉傻眼了!
只见廖银杏的床上放着一只药剪,还有几条被整齐剪断的麻绳,窗户大开!
廖玉泉呆愣原地,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定下心后琢磨了一会儿,认为八成打一开始小妹就溜出去了!那药剪就是证据,而且若是被谁掳走的,凭小妹天花病愈之后的性子,不可能不呼救,难怪一直以来楼上都这么安静!
廖玉泉急忙下楼,在廖父的耳边小声说出这事。
廖父大惊,连忙附耳吩咐廖玉泉:“去!快去找找!若是跑了还好办,你先去鬼宅看看,她要是在那,你就让她别回来了……”
廖玉泉点头,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而廖空青被爹爹告知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也吓了一跳,可那群被轰出去的假病人还在门外头围着不肯走呢,他得在采芝堂里保护爹爹才行,此时只好将希望都寄托在了弟弟廖玉泉身上。
堂内那一直打嗝不停的妇人虽说好奇那两父子神神秘秘不知说了什么,但她的任务只是想尽办法为难廖郎中而已,所以对别的,她也就没多大兴趣知道,只等着药熬好了,她就能故意假装吃出毛病,将廖家四口逮到采风船上去了。
……
万家大院。
下午气温开始转凉,呆在竹林里正是最惬意的时候,林玉竹虽说比一般同龄人想法多了许多,也很是独立,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和廖银杏聊完他那近乎于强迫性的报恩之后,他似乎放心了,就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望着他那无邪的睡颜,廖银杏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到屋内给他取件衣裳披着。
刚一起身,竹林里忽然闯入了一个身影。
廖银杏吓了一跳,而一见对方是自己的二哥廖玉泉后,廖银杏想都没想,拔腿就要逃跑!
见妹妹看到自己跟看到鬼似的,廖玉泉哭笑不得:“廖银杏!你给我站住!我不是来抓你的!咱家出大事了!”
廖银杏警惕地看着二哥,不太信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难不成又要来绑我?”
廖玉泉急得直摇头:“不是!咱家出事儿了!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廖玉泉将段氏和那一拨假病人轮番围攻廖父的事儿简单与廖银杏说了。
说完,廖玉泉忧愁地道:“我看爹也马上要撑不下去了,爹说了,要是我找到你就让你在这躲着,别回去了,不然肯定是要被那县令派来的人给想办法带走的!”
听完之后,廖银杏哭笑不得:“没想到为了让我去治病,他们动了这么多的脑子……看他们是真的着急,不如干脆去给那县令的女儿看看病吧,能治好的话岂不是皆大欢喜?”
廖玉泉大惊失色:“你可别闹了!还嫌爹操心操的不够么?!”
廖银杏却略作思索之后,眼睛一亮,笑道:
“我自有办法,这次爹一定会满意的。而且,爹这么关心我,我也不能让爹自己扛着呀!”
说实话原本她对接下来该做什么还是挺茫然的,但此刻,她心中顿时出现了一个解决所有问题的方法。
她要利用县令女儿这个病人,与爹做个交易,再与县令做个交易。
之后的结果……应该是能比较完美的解决摆在她眼前的几个难题!
……
采芝堂。
廖父愁眉苦脸熬着药,时不时往外瞧一眼,瞧一眼他就叹一声,面上神情更为愁苦。
原因是门外那几个待命的假病人死活不走,站在医馆门口等着抓人的机会,而一些路过的路人见平常基本没病人的采芝堂门口今天围了这么多人,也都不免好奇,跟着围了上来凑热闹。
结果里三层外三层的,一炷香的工夫,就围了有三四十人!
围观群众都扯着脖子往采芝堂里瞅,见里面只有一个在熬药的廖郎中,还有一个不停打嗝的妇人,围观群众都觉得纳闷,纷纷奇怪这有什么好看的。
可前排那几个假病人看的认真,而且没有要走的意思,后面的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也就跟着好奇心更大,竟然都是看了半天也不肯散!
平日要是能有这么多人来采芝堂门前,廖郎中必然会乐昏过去,可现在他看着这么多人头却是烦躁的想一头撞死!
廖父心中只盼望着廖玉泉快点找到廖银杏,然后把她藏起来,那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可偏巧事与愿违,廖父心中如此不停祈愿的时候,自家女儿熟悉的稚嫩嗓音在门外的人堆后头响了起来——
“看什么热闹呢?我也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