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漫无目的的逛了逛,廖银杏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顺着东城门溜达到了城外。
可城外要么是一望无际的田地,要么是山林,也没什么可看的,别的地方廖银杏又实在不熟悉,溜达来溜达去,她最终还是溜达进了她唯一熟悉的万家荒宅里。
廖银杏刚走到后院竹林内,就看到一身黑衣打着黑伞的林玉竹正站在院中,怀中抱着一团白球,看那大小似乎是他养的兔子。
竹林里的竹香味,仿若仙人般优雅的美貌少年,还有那些在林中奔跑嬉戏的白兔,这些仿佛是有魔力一般,让廖银杏纷乱的心一下子沉静了不少。
还未等廖银杏开口,林玉竹就发现了她,抬头对她微微一笑:
“粽子和纸条我看到了,谢谢。”
廖银杏以为他说的是留粽子时候顺便留的纸条,只是“哦”了一声走向他,也不知该答些什么。
而林玉竹指的却是那治日晒疮的方子,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胳膊:“那天你故意让阳光晒我,就是为了确认我的病情?”
一听原来他说的是那个方子,廖银杏也忍不住笑了:“抱歉,当时一时忍不住就想试试看,你生气了?”
林玉竹摇头,动作温柔的抚摩着怀中的那团白球:“没有,这个病困扰我多年了,你的方子我倒是想试一试,可是无论是我自己去抓药,还是让我信任的家仆去抓药,都不太方便,所以一直没能试一下。对了,我在林中捡到了这个小东西,它受伤了,你能救救它吗?”
说着,林玉竹皱眉,小心翼翼将怀中的白球拎了起来,给廖银杏看。
方才离得远看不清,走近了后又没仔细看,林玉竹一将怀里那白球亮出来,廖银杏顿时吓了一跳。
那根本不是兔子,而是一条还未张眼的小狗!它长得很可爱,全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肉嘟嘟的,小小的身子有一尺多长,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眼球上覆着一层淡蓝色的薄膜,看样子也就半个月大。
而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它的两只耳朵却不知道被什么动物给咬掉了,血染脏了一大片皮毛,那小东西却坚强的很,睡得跟死猪一样,好像不知道疼似的。
廖银杏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小心翼翼替它检查伤口:“这狗怎么受伤的?”
伤口很新,似乎是不久之前受的伤,已经停血结痂,只要想办法不让伤口在这炎热天气中化脓就行了。
林玉竹摇头苦笑:“它不是狗……是狼。今天我上山去看望我娘,回来的途中我看到了这个小家伙,它当时正被一只野猫欺负,我将野猫赶走救了它,估计耳朵就是被那只野猫咬掉的。后来我在附近又找到了母狼的尸体,好像是病死的,已经腐烂了,应该死了有两三天。”
廖银杏不是兽医,不知道这么小的狼崽子该怎么治,而且饿了两三天,兴许它已经不行了,顿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廖银杏一副愁容,林玉竹却不怎么担心:“我熬了些米汤给它喝,它吃饱了之后好多了,而且伤口也愈合的很快,看来动物没有人那么娇贵,或许不治也能好好活下去。”
想到它虽然如今很可爱也很可怜,但将来毕竟是要长成一匹凶狠的狼,廖银杏叹了一声:“你要养它吗?”
林玉竹不答反问:“不然呢?”
廖银杏愣了一下,认真思考了起来。不然呢……的确,除了养它也没别的选择了。难不成把它丢掉?那它小小的就失去母亲在野外活不过一天,就这么让它送死也未免太可怜了。而且这朝代也没有动物园,真是除了收养它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林玉竹叹了口气:“既然让我捡到了,我就要负起责任,养到它能够捕食,能自己生存时,我就将它放了,让它自由。”
廖银杏有些无奈地抚摩着小狼的皮毛:“这也是个办法,怕只怕它会招来其它同类,那就危险了。”
而那在林玉竹怀中睡得深沉的小白狼,在廖银杏刚摸了它两下后,就忽然猛地惊醒,而后迅速转头,非常凶恶地一口咬住了廖银杏的手指头!
所幸那小白狼牙还没长出来,被它那毫无杀伤力的嘴巴咬一口,也根本不会痛。
但廖银杏还是吓了一跳,连忙退到一旁,惊奇道:“不愧是狼,跟狗就是不一样,好凶!碰都不让碰呢!”
而那小白狼虽然连眼睛都没张开,却凶狠的要死,虽然廖银杏人都躲开了,它还是仰着脖子,挣扎着对廖银杏的方向做出撕咬的动作。
见它这“小瞎子”这么精神,廖银杏和林玉竹扑哧乐了。
看样子不用为它操心了,它一定能健康长大的。
林玉竹又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将那小狼哄睡着,将它放到竹屋内早就给它预备好的小床里,而后沏了一壶茶,搬了桌凳与廖银杏坐在竹林里,喝茶纳凉。
廖银杏捧着茶杯,小口小口抿着茶水,也不说话,抬头看天,若有所思。
打从廖银杏一进门,林玉竹就看出来她一直心不在焉,任她发了会儿呆后,林玉竹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廖银杏苦笑一声:“我若说……我大病了一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之后,忽然获得了很高超的医术,你信么?”
林玉竹淡淡一笑:“我信。我家是开药行的,你的方子我一下就看的出来,的确对症,而凭你爹的医术,说实话,我看不出他有开出那方子的本事。而且你的字也写的很好。”
廖银杏奇怪:“谢谢夸奖,可这种不合常理的事……你不想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要问为什么?”林玉竹抿了一口茶,“有些事,你不问,它是事实,问了,它也是事实,没什么改变。既然不用问结果也一样,何必多此一举?”
廖银杏低头想了想,却还是无法理解:“身为一个外人,或许不在乎,但若是自己的至亲呢?”
林玉竹却将手中茶杯放下,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他们愿意信任你,这不是好事么?”
廖银杏叹了口气,也不知这个问题该怎么想怎么答。
一阵沉默之后,林玉竹忽然道:“对了,银杏,我想雇佣你。”
廖银杏吓了一跳:“雇佣?”
“是。”林玉竹看了一眼竹屋的方向,“小狼需要照顾,而我又没办法进城,我唯一信得过的林家家仆是百草药行的伙计,买药也不方便,所以我想雇佣你替我买药,就是你给我开的那两个治日晒疮的湿敷药澡方子。”
廖银杏点头同意:“在我们家药铺开药?很好啊,爹会很高兴的。”
林玉竹却摇头:“不,不是让你以你们药铺的名义开药送来,我只是雇佣你个人专门为我跑腿买药,除了你们家药铺该收该赚的药钱之外,我额外再多给你每次两文的跑腿钱。一天来送两次,也就是说一天给你四文跑腿钱,直到我病好为止,而那跑腿钱你不能告诉你爹,最好自己留下以备急用。”
廖银杏愕然:“这病……没有三五个月好不了!一次性大量购入不是更好么?”
林玉竹不答,只是微笑。
看到他的表情,廖银杏恍然大悟:她看出来了,这林玉竹摆明着是想帮衬她家嘛!一天四文,听上去虽说不多,但一个月下来可就是一百二十文,刚好支付她家的房租钱!而且万家荒宅离北城门不是很远,往返也就是一顿饭的工夫,这钱简直就是白送。
林玉竹笑笑:“就算是三五年也无所谓,这点小钱我掏的出来。”
既然他有心报答恩人,家中也的确缺钱,这一天四文也不是什么巨款,廖银杏也没必要为了这点钱虚伪推辞,点头爽快答应:“既然你觉得这是小钱,而我又没什么事可做,自然是乐意的。先替我爹爹谢过你的好意了。”
听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林玉竹松了口气:“嗯,那便从明天开始。”
……
廖银杏在万家荒宅喝茶喝得高兴,而另一头的采芝堂,此时却乱了套。
郑县令家居然派来了媒婆,前来廖家求亲了!
求亲对象是廖家十岁的小女儿廖银杏,而求亲方则是郑县令的亲侄子……刘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