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在一旁磨墨的小月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好奇地问道:“夫人,那位慕公子是不是就是上次我们结识的那位慕公子?”
“不然你以为还有谁?”东方情淡淡一笑,掳起衣袖,继续作画。
小月却皱起了眉头,“可是——”
“嗯?”东方情顿住画笔,睨向小月,见那小丫头满脸不解的神色,不禁疑惑地道:“可是什么?”
小月努力想了想,才皱着眉头道:“可是,他怎么知道夫人你在‘天龙堡’?”她明明记得,那次夫人并没有告诉那位慕公子她的身份啊。就算那晚她与慕公子在门外等了夫人一夜,他也从未向她问及过夫人的事情。
那么,他又是怎么得知夫人在“天龙堡”呢?
闻言,东方情红唇微勾,扯出一抹颇具深意的微笑,但那双翦水秋眸中却透着一丝冷意。
过了一会儿,先前那个家丁领着一个神采飞扬的蓝衫男子走进了“惜情园”,而此时,东方情的画正好作完。
“少夫人,慕公子带到。”家丁立在门口恭敬地道。
东方情挥挥手,让他下去。
等家丁退下之后,东方情挂着淡淡的笑容徐徐来到门口,看着那正目瞪口呆的慕忆秋,挑眉道:“怎么,才几日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她知道他为何会一副呆傻的模样,因为她今天穿了件旗袍,在这封建的古代,这么暴露的衣服算得上是伤风败俗吧。
慕忆秋呆呆地盯着盈然浅笑的东方情,心中的震惊完全显露在脸上。
从没见过哪个女子的穿着像她这般大胆暴露,整个手臂全都露了出来,还有那一直开叉到大腿,一走路便若隐若现的玉腿,让他着实被惊吓住了。
再看她,脸上不但没有一丝羞涩,反而显得很是落落大方,高贵端庄。
“你——”
“怎么,真的不认识我了?”此时,东方情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一脸戏谑地看着他呆傻的模样。
慕忆秋很快收回惊诧的目光,“唰”的一声打开那不曾离手的玉骨扇,一派潇洒地道:“哪里,只是觉得东方兄、呃——夫人,果然非同寻常女子,每次见到夫人都有一种惊艳的感觉。”能逛妓院,穿这么暴露的衣服,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她能做得出吧。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东方情挑眉睨着他,满脸的笑意。
慕忆秋却伸头朝屋里看了看,道:“怎么,我第一次来也不请我进去坐坐?”说完,不待东方情招呼便大摇大摆径直迈了进来。
东方情跟在他的身后,扭头对小月道:“小月,去泡壶热茶过来。”
待小月离去,慕忆秋已经开始在屋内打量起来了。他将整个房间环视了一周后,最后视线落在了东方情刚刚作完的那副画上,定住,“这是你画的?”
“不然你以为呢?”东方情来到慕忆秋的身旁,与他一同看着桌上的那副画。
“你喜欢梅花?”慕忆秋盯着画中的墨梅,眼中有着欣赏之色。
东方情轻轻颔首,没错,百花之中,她最爱的便是这傲骨寒梅。
它虽没有其它的花儿那般娇美艳丽,但却独有它吸引人的魅力,那便是它那一身的傲骨。只有它可以不畏严寒,不惧风雪,天气愈恶劣,它便开得愈加得灿烂,那香味便愈加得浓郁,这就是她独爱它的原因。
慕忆秋欣赏着画中那开在岩石上的墨梅,虽然只有寥寥几笔,但却把梅的那种傲然气节表现得淋漓尽致,遂眼中的激赏之色不禁更甚。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幅画的右下角,那里有一行题诗,不由轻声念了出来:
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
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
“好诗!没想到夫人还是位才女呢!”他由衷地赞道。
东方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未加以解释她也只是借用了大诗人陆游的诗而已。
这时,小月端了一壶茶走了进来,“夫人,慕公子。”
东方情让小月将画收走,然后让慕忆秋坐了下来,亲自为他倒了杯茶,“慕公子,请喝茶。”
“别老叫慕公子的,怪生疏的,既然我们是朋友,那就叫在下忆秋吧,我也叫你情儿,可好?”慕忆秋说着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小口,然后忍不住赞道,“好茶!”
“好。”东方情也不是扭捏之人,她在慕忆秋的对面坐了下来,也为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抬眸瞥了慕忆秋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忆秋是如何知道我在‘天龙堡’的?”
慕忆秋一怔,放下茶杯,拿起那放在桌上的玉骨扇,打开,然后优雅地轻扇起来,“上次与情儿分别之后,才想起还没问你住在什么地方呢,所以又折了回来,却见你直接出了城,所以在下便一路跟着你出了城,然后就见你进了‘天龙堡’,我这才知道原来情儿你是‘天龙堡’里的人。而据我所知,‘天龙堡’的堡主行天云有两位夫人,一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而另一位则是青楼出身。再看情儿的谈吐与气质,我猜你一定就是‘天龙堡’的少夫人,没想到果然被我猜中了。”他说完,俊逸的脸上全然一副得意之色。
闻言,东方情微微笑了起来,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小口,淡淡问道:“那忆秋此番前来可有什么事?”
“呃?”慕忆秋一愣,那双狭长的眸子直愣愣地看着东方情,很是无辜地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自上次一别后,我可是天天都在想你呢,正好这几日没事,所以便来寻你了。我听说前几日城里新开了一家花坊,不如我带你去玩玩?”
话音刚落,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便自东方情的口中溢了出来。她看着满脸期待的慕忆秋,好笑地道:“难道你就不怕被我相公知道?”
慕忆秋愣了愣,然后苦恼起来,“那怎么办?不如我偷偷地带你去可好?”
东方情微微一笑,继然拒绝,“这可不行,我现在正被禁足呢,哪里也不能去。”
“禁足?”慕忆秋怔住,“为什么被禁足?”
“因为我涉嫌谋杀自己相公的小妾啊!”东方情调侃道,轻松的语气和神情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啊?”慕忆秋完全被吓住了,他瞪大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东方情谈笑风生的脸,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你谋杀?”
“怎么,吓倒了?”东方情轻轻睨他一眼,见他一副震惊不已的模样,嘴角撇起一丝冷笑。
“才不是呢。”这时,一直立在东方情身后的小月突然愤愤地插嘴道,“夫人才没有谋杀她呢,是她想谋害夫人,自己没得手反而陷害夫人。”想起那天的事情,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她知道夫人不会水,上次投池自尽差点就没了性命,青衣夫人定是知道夫人不会水才故意将夫人引到鱼池那欲加害夫人,没想到却被夫人闪开了,她自己却反而掉入了池中,真是活该!
闻言,慕忆秋看了小月一眼,转而又看向悠然淡定的东方情,眸光忽变得深沉,那有些犀利的眸光直直望进东方情的眼底深处,似是要一探究竟。
“她想杀你?”他问她,神色颇有些复杂。
“这世上想杀我的又何止她一人?”东方情瞥了他一眼,转而又对小月吩咐道,“小月,你去厨房让厨子今天中午多加几个菜,哦对了,让木总管也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找他。”
“是。”小月领命立即离去。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东方情与慕忆秋两人,整个房间突然变得有些压抑起来。
东方情执起茶杯,悠然自得地品起茶来。中间抬眼斜睨了慕忆秋一眼,见他微皱着眉头,正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深深地注视着她,遂一挑娥眉,问道:“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
慕忆秋紧紧凝视着她淡然的面容,一脸的好奇,“我只是很好奇,寻常女子若是遇到这种事,整天不是啼啼哭哭的,就是早已怨恨地闹翻了,而你却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这是为何?”
东方情轻瞥他一眼,放下茶杯,然后对他展以一抹灿若春花的笑靥,道:“哭有用吗?闹又有用吗?既然没用,我又何必去浪费那个精力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倒不如优哉地过自己的日子,你说是不是?”
闻言,慕忆秋的眼中有着深深的震撼,望着东方情久久不语。
中午吃饭的时候,木逸风来了。
见到木逸风,东方情含笑的眸中闪过一抹别具深意的笑意。
“少夫人,叫小人前来有何事吩咐?”木逸风立在东方情的跟前,微微垂着首,恭敬而拘谨。
东方情站了起来,走到木逸风的身边,温婉地笑道:“木总管,我叫你来只是想介绍一位朋友给你认识,这位是我的朋友慕忆秋。忆秋,这位便是‘天龙堡’的总管木逸风,与你的名字很像呢。”她笑着为两人作着介绍,眼睛却暗暗观察着他们脸上的神色变化。
“总管?”慕忆秋瞠目结舌,望着木逸风惊讶道,“他是‘天龙堡’的总管?这么年轻就当上‘天龙堡’的总管,着实令慕某钦佩不已。”
“慕公子过奖了。”木逸风始终垂着头,神色一如往昔的淡漠,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东方情在两人脸上细细地观察着,见两人都没露出什么不寻常的神色,遂又道:“既然木总管来了,就坐下来与我们一同用餐吧。”
木逸风却一口回绝了,“谢谢少夫人,只是小人还有事情要处理,不能陪夫人一起用餐。少夫人,小人告退。”说完,朝慕忆秋轻轻地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东方情望着木逸风离去的背影,蓦然轻笑了起来。
“既然他不愿留下来,那就随他去吧。慕公子请坐,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啊!”她转身来到桌旁招呼慕忆秋坐下。
慕忆秋站在那儿,望着木逸风离去的方向,深沉的眸光忽闪了闪,然后向桌子方向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