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姝咬着唇,看着豆眼哥走近,看着他小小的豆眼里,居然奇迹般地装了那么多的东西,狰狞、猥琐、得意、急不可耐、下流……
“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我的小美人,你再辣,终究也没能逃出哥哥我的手掌心,哈哈——”豆眼哥搓着手步步逼进猎物,虽然暂时没得到助兴的反抗,他自顾自地已经兴致高昂了。
颜姝依然坐得定定地,有几分顺天从命的模样。豆眼哥懒得再废话,几步走到她跟前,手嘴齐用,凑上去就要亲她。颜姝不躲不闪,任凭豆眼哥眯着豆眼撅着大嘴的脸凑到面前,大约相距十公分时,才迅急如风地挥出左手,将床边藏着的那一盘麻婆豆腐准确地扣到豆眼哥的脸上,只见脸与盘完美契合,一点未糟蹋这一盘精心储备的麻婆豆腐。
顿时,豆眼哥哇哇怪叫着跳起来,颜姝抄起枕头就往他头上猛敲,敲了几下,又嫌劲道不够,便跑去抄了茶壶往那颗吃多了豆腐的脑袋上砸,可惜没砸中,随手又抄起椅子挥过去,这下豆眼哥避无可避了吧,不把他的脑袋砸得跟豆腐一起开花,她就不姓——她还没想完,便被迫硬生生地把手上的椅子改了航道,因用力太猛差点闪了腰,没办法呀,她的眼前忽然就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豆眼哥双泪交流,满脸都是豆腐碎和辣椒汁,估计他一辈子也不想吃豆腐了。
颜姝悻悻地扔掉了手中的椅子,一双眼睛骨碌碌直转溜,寻找可趁之机,这要是没有机会,她可就晚节不保了——或者咬舌去见倪斯。
“到床上去!”豆眼哥一摆脑袋,簌簌有声。
迫于匕首淫威,颜姝一步一步挪到床边。
“坐下!”豆眼哥红豆眼一瞪,匕首一送,那叫一个威。
颜姝乖乖坐下,一句废话都没,识时务者为俊杰,俊杰呼唤绝地反攻的机会……
“脱衣服——”豆眼哥一手举匕首,一手抹脸,趁着这最后的空档扫清障碍等看好戏。
坐在床上的颜姝,抬眼看着豆眼哥抹脸,神情也跟看戏似的。
“我叫你脱衣服——脱啊——快脱——”豆眼哥抹着脸,匕首往前乱送。
“好——好——我脱——”颜姝好说话地冲豆眼哥摆摆手,“你别激动,看着点,刀剑无眼啊——”
“快脱——”豆眼哥吐了吐口水,他嘴里也尽是豆腐沫子辣椒渣子。
这边,颜姝动手除衫,显得那么驾轻就熟,这也废话,她除自己的衫能不驾轻就熟吗?可关键是,这有外人在参观,她却一点也不怯场!当罩在外面的褂子解开从肩上滑落下去后,她竟然笑了,嫣嫣然笑得相当灿烂,她甚至眼眯眯做出了“啵”的唇形。
颜姝的热情令豆眼哥大喜所望,他扔掉匕首,准备上前效劳,继续她的脱衣之旅。
“别了——”颜姝举手轻轻挥别,大有反客为主的味道。
颜姝如此这般是有原因的,只见她轻轻挥动的手尚未放下,却听刷的一声响,站在她面前的正向胜利出发的豆眼哥的表情顿时变得极为怪异,紧接着,他整个人像木偶一样直直地向右倾倒,咚的倒地之后,豆眼一瞪,死了。
颜姝唏嘘——可怜的豆眼娃,三天前竟然精准地预测到了他的死法,丝毫不像颜某人死得那么措手不及,较之她的意难平,他算是可以死得瞑目了。颜姝面露微笑,虽然杀人不好,可是豆眼哥他作奸犯科欺凌妇孺,简直死有余辜,她才不会为他这样的一条生命而觉可惜呢。
“嗨——”颜姝为豆眼默哀完毕,便笑着冲原来站在豆眼哥身后,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蒙面人打招呼。
蒙面人拉下脸上的面巾,微垂下头,不敢看颜姝。
“纪得——”颜姝惊喜地站起身,雀跃之下几乎要上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吓得纪得连退了两三步,“竟然是你!你好帅哦,让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拴绳子,不然你怎么可能从天而降,天使一样地出现救了我……”
“有啦……有拴……”纪得说话间又退开两步。
“让我看看嘛!”颜姝抢着往纪得的背后钻,却,猛然站住。因为,房中不知何时已进来了几个人,一律黑衣打扮,大约原先也蒙着面,此刻却已经除了面巾,站在最前面的——也就是刚刚赫赫然挡住颜姝去路的那个人,正是向屹。
“哦,你也……”颜姝惊异的话还没说完,已被向屹扣住了手腕,她不敢叫也不敢挣,因为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前所未有的难看,这不禁让她相当心虚,想起自己前番的所作所为,确实够让他可气的,如今又落到他手上,要打要骂也只有由着他了。
向屹抓着颜姝的右腕,一言不发,拖着她走向床边。
“啊,你要干嘛?”颜姝被拖了个踉跄,忙乱中踩到了豆眼哥的手,吓得她一跳老高。
向屹仍然沉着脸,一声不吭地一手拖着颜姝,一手揪起了床单,双臂一张,将整个床单围在颜姝身上。颜姝这下想起,她此刻大概有些衣不蔽体了,她里面的衣服上次被豆眼哥抓破后,她没有换过,只有外衣是好的,刚才又脱了……该死的豆眼哥,又让她丢脸了,颜姝恨恨地提脚踹过去,冷不丁忽然发现自己已双脚凌空,原来,她被人抱起来了。“喂,干嘛抱我?”扭头看向屹。向屹的目光亦停留在她的脸上,颜姝下意识地伸出舌头绕唇一周,舔到了干在上面的血迹,这才又想起自己的脸还被彪眼哥掴过一巴掌,还流血了,此刻大概很残吧,残到向屹竟把她当伤残人士了,没有轮椅和担架,竟然屈尊亲自搬运她,这多夸张多让人过意不去呀!
“哎,那个我还好啦,能走,其实也不严重啦,比起上次在春香院门口,可好多了,他们也没怎么——”她这么自觉加体恤,向屹的脸色却一点也没见好,反而更阴沉了好象,哎,对了,他可能不喜欢她提春香院那事,那次她还指责他见死不救呢,还害他被当作贱男侍候了,“哎呀,你别再气了嘛,那次是我错怪你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你不是麻木的冷心肠,你是乐于助人的热心肠,你是以德报怨的好心肠,行了吧?”
她絮絮叨叨之间,向屹早已抱着她大步向外走,颜姝只顾着说话,也没留意外面的情况,不知彪眼哥那帮人怎样了,不过,她也懒得理了,随他们是死是活吧,眼下负荆请罪的事她还顾不来呢。
“我们这是要去哪呀?”才一被抱进去,马车立即就启程了,唉,又是马车,跟上次好像哦,不同的是,这次更加不自由,她被他的一条手臂牢牢地箍着肩,一双手裹在床单里,跟粽子似的憋都快要憋死了。
颜姝动啊挪啊,好不容易才把一双手从床单里解放出来,还未来得及挠挠痒,就被人捉了去,话说,她此刻虽是待罪之身,深知低眉顺眼的必要,可她毕竟是一个大活人,也不能真扮粽子啊!憋了几憋,她终是忍不下去了:“我知道你生气,对!是我不好,我不该弃债潜逃!逃就逃吧,还逃得不漂亮,差点被当场捉到,这还不止,又逃到了狼窝里,要你来救!真是逃得太不应该,太糟糕了!可是再不该我也已经做了,现在你想我怎么样嘛,又不能倒带回去重来,你要打要罚我也认了,况且,我现在的惨样你也看到了,我也算是遭到报应了,你好歹总该消消气了吧!嗯?说句话呀你!”
她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向屹更气了,不,是更心痛了,为什么她定要说,她遭了报应,他就该消气?看到她遍体鳞伤,他该消气?看到她差点受辱,他该消气?这让他怎么消气啊?为什么,他气的是什么,她竟然可以完全不知道,她竟然以为,他现在是在跟她生气,真是气死他了!“这不是你的报应,是我的……”向屹闷闷地道。
还说气话呢!颜姝扁扁嘴,却没有对他的小气发表微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让她默默地大方,让他继续使点小性去吧!闷了一会儿,颜姝终究又耐不住了,她始终觉得,与人同行,就该有点与人同行的氛围,老这么闷着,好象有仇似的,多不好呀!“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呀?”她偏过脸想作个热烈崇拜状,却只看得到向屹的下巴而已,“好厉害哦!”
“这个不重要。”这六天是怎么过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只想把它留在心里,“重要的是,无论你走到哪里,都逃不出我的手心……你记住了!”
这可说不定,就算你是如来佛,我也不一定是孙悟空呀,颜姝心里想着,行行行,都顺着你,你快点消消气,却又忍不住扭了几扭:“哎,你说归说,别用力呀,我都快透不过气来了,好痛!你干嘛不放开我啊,用得着这么小心谨慎么?我现在不可能逃的了,我哪有这么不识好歹嘛,就算有,也没力气啦!”
向屹松开她一点,却没有要完全放开的意思。
“哎呀——糟了!糟了!糟了!”颜姝忽然大叫,对着向屹又是用手肘撞,又是用脚踢,“停车!你快叫他们停车!快停车!”
“怎么,还是要走?”向屹将怀中人抱得四平八稳的,问得极是悠然。
“不是!不是这个啦!”颜姝快急死了,“总之你快点叫他们调头回去,我再慢慢跟你说!快点啦!”
“你先说。”向屹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头,“慢慢说,别急。”
“我能不急吗?那可是五万两银子啊,五万两!整整五万两!你听到了没有?”颜姝用头去顶向屹的下巴,“我现在有钱了,不对,刚刚我是有钱的,现在没了!都留在那个床上了,五万两的银票全丢那儿了,我又变成穷光蛋了,又没钱还你的债了,你听明白了吧,快,我们快点调头回去!快点啊!”
在颜姝又顶又踢之下,向屹终于叫道:“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