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萧闻讯亲身赶来,躬身拜道:“五王爷,您去哪里了?皇上一直派人找您,说你可能玩的无聊先行回宫了。只是宝公公坚持说你还在府中。”
“哦!”赵泓彦伸了伸懒腰:“本王今夜喝得多了,不小心在后花园睡着了。”往身上一看,笑道:“竟然弄成这个样子,叫丞相见笑了!顺宝呢,还在府中么?”
顾萧随也跟着笑了笑:“皇上回宫,宝公公不便多留,便也回去了。”
“嗯。”
赵泓彦心道,顾乐阳丢了,怎他做父亲的却一点都看不出焦急?是真那样不在乎她的生死,还是不敢去找?顾萧,当真不知道顾乐阳的真正身份么?
顾萧道:“老臣这就派人护送王爷回去!”
赵泓彦摆摆手:“还想说今日要叨扰顾丞相一宿,天色已晚,本王爷乏了。”
顾萧连道:“老臣荣幸之至,这就先行派人去禀告皇上。”
赵泓彦笑道:“有劳丞相,只是不必再费心安排住处,我且去寻乐连便好!”打了个哈欠,紧接着道:“休要再多礼数,本王真的乏了!不许跟来,只叫人带路便好。”
虽然这样说了,顾萧脸上显出为难之色:“回王爷,犬子乐连一向顽劣,不知玩到哪里去了......微臣教子无方,叫王爷见笑了。”
顾乐连那个家伙,现在肯定四处寻找顾乐阳,已经急疯了吧?
赵泓彦道:“无妨。丞相,本王可以走了么?”
他已经显露出十分疲倦的神色,有些不耐烦了。顾萧赶紧道:“王爷请!”
“嗯!”赵泓彦走开几步,复又转头:“忘了问一句,顾乐阳的伤势怎样了?”
“多谢王爷惦记,已经包扎过,无碍了。”
“哦,那边叫他好好休息,本王明日再去瞧他。”
赵泓彦带着一心疑惑,跟几个下人前往顾乐连住处。摆脱烦人的繁琐,他打量了一下顾乐连住处,想着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便取了笔墨纸砚,拿左手写下:“顾乐阳已经无碍,切静心等候消息。”
笑一声,在落款处写下:“世外高人。”
吹熄了灯,摆脱一帮下人可谓轻而易举,赵泓彦远远离开顾府,走在皎洁的月光下,今夜奔波如此,却还做了一回飞贼。
宫外的日子,果然才更有意思。
又是飞檐走壁,赵泓彦从窗中跳进雨霞楼三楼星椋的房间之时,星椋已经在收拾东西,也是一脸疲倦之色。
赵泓彦将手里东西丢过去,走到床边,看顾乐阳脸色已经平静了许多,呼吸均匀,睡得十分深沉。
“辛苦你了。”
星椋哀叹一声:“总算是救了小娘子的命,若她再来一遭,大罗神仙也不行了。顾府怎会在酒里放进红原?那东西倒是极其罕见,只是却没什么用途。我也只在师父那里见过一次,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我看了一眼,却向我讨三两银子。”
赵泓彦笑一声:“他那是缺了酒钱。”坐在星椋对面,赵泓彦给他倒了一杯水:“你觉得师父这些年去了哪里?七年前他便行踪神秘,但每月还要回一次逸仙谷教我们本事。最近三年,竟连一次也见不到,就是他那样宝贝的逸仙谷也丢弃了。一生所学与一生珍藏都细心整理过,想他离开的时候,已知道自己不会再回去。”
星椋道:“我们不是都已当他死了?”
赵泓彦笑笑,思量道:“我只怕他遇到不得已的事情......”
星椋撇撇嘴:“我治病救人的本事是他教的,你那一身盖世武功也是他教的。他根本不是人,是个在世的活神仙!”
以老驼的本事,的确不可能会受制于人,但凡事总有万一。
赵泓彦道:“你看过母后的病,知道她是被人下药毒害。敢问天下间,还有谁下的药是你都不能解?”
星椋将一切东西归位,轻轻合上了药箱,垂目沉思了一下,抬眼道:“加上今天小娘子的事情,我也很是心疑。等小娘子醒后,好好问一问,她或许能知道些什么吧?”
深夜幽寂,星椋房中却还灯火通明。中药在罐中咕噜噜冒着热气,赵泓彦立在窗前向外望着,只看见璀璨的天空。星椋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赵泓彦走向那个小炉,听着声响,闻到药香,看了看星椋,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一样东西束手无策。
伸出了手,却被那只砂锅灼了一下,怎会这么烫?拿手绢裹着捧了下来,打开盖子,扑面而来的气息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顾乐阳睁开眼睛看到了这一切,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能,请王爷帮忙倒一杯水么?”
赵泓彦一抬头,却看到目光有一丝慌乱的眼睛,赶紧起身去倒水,送到床边,扶着顾乐阳半坐起来。手上竟然没有一丝力气,赵泓彦翘了翘嘴角,将杯盏送到顾乐阳嘴边。
清凉的水流进口中,顾乐阳才觉得自己的口舌有些干痛,嗓子舒服了些,顾乐阳不敢去看赵泓彦眼睛,低声道:“我哥呢?”
“哦,他并不知道你在这里,放心吧。”
似乎有一种心知肚明的尴尬,竟是赵泓彦都有些不自在起来。此时的顾乐阳秀发披散,几分凌乱的垂在肩头,虽然面色有些苍白,却是更显楚楚动人。更何况娇羞模样,声音细弱蚊蝇,目光躲闪,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哪里还有那个油嘴滑舌文弱小子的影子?
这便是,她的本来面目么?
顾乐阳笑笑:“多谢五王爷。”
“不必谢,幸好你当时遇见我。不,只是直觉你有隐情,便避开所有人将你私自带出来......”赵泓彦不知自己怎会如此失态,关于顾乐阳的病因本应避开,而他却觉得自己有些思绪混乱。
“呵,算了。”赵泓彦笑一声:“我去把药端来。”
褐色的药汁慢慢流进杯盏之中,赵泓彦平复了下心神,自己今日真是太过疲倦了些。他端起一杯中药,一向悠闲自得的笑容挂在脸上,走向床边:“星椋今日救你可谓尽了全力,竟能坐着睡那么深沉!”冲顾乐阳挤了下眼睛:“竟是没收半两银子!”
赵泓彦此话逗得顾乐阳一笑,登时二人之间尴尬气氛淡了不少,顾乐阳看看星椋方向,感激在心,却是言语难表。
赵泓彦递上茶盏:“手上还没力气么?”
“不,已经好多了!”
顾乐阳慌忙答道,抬起慢慢恢复力气的双手碰过茶杯,低头喝了一小口,眉头便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她从来不看大夫,甚少吃药。怎知药汤的味道这般苦涩?
“吃不下?”
顾乐阳赶紧摇摇头,屏住呼吸,将那杯中药汤一饮而尽。这两人如此为了自己,一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为自己保守秘密,还救了自己性命。怎么能说自己吃不下?
“咳!”
顾乐阳药喝的急,竟是一声干呕,手中未曾握紧的杯子一下掉在地上,“咣”的碎掉了。
赵泓彦看着她,心道何必如此逞强?就好像生怕辜负了别人的心意。
星椋一下惊醒,看向这边,揉了揉眼睛,面上一喜,转而又黑了下来。
顾乐阳瞧着一愣,赵泓彦好笑一声:“你怕要好生遭受一番训斥了!我还要趁着这夜色赶回顾府,顾乐连那个疯子,不知道已经急成什么样子!”
眼睁睁看着赵泓彦跳窗而出,顾乐阳惊了一声,直到此时才十分相信星椋所言非虚。
又回到顾乐连的院子,看到已经有了亮光。赵泓彦悄声的从窗口进入,看见顾乐连坐在桌旁,一脚蹬在椅子上,神色不明的喝酒。
“是谁?”
顾乐连一下跳起,看清是赵泓彦后,一下冲了上去,一张白纸拍在赵泓彦脑门上:“哼!世外高人?你把乐阳弄到哪里去了?”
“喂!息怒息怒!”赵泓彦连连后退几步,拿那白纸在手中,看了看:“亏我还特意用左手去写,竟被你识破了?”
顾乐连道:“你便是用脚写的我也认得!”
赵泓彦愣了一下,转而哈哈大笑起来,推开顾乐连走向桌前,坐下后捧起酒坛喝了两口:“你放心,乐阳已经无碍了,明日我自然带你去见她。”
顾乐连怒气冲冲的跟过来:“你干什么将他带走,也不告诉我一声!”
赵泓彦道:“害你白白担心了,我将乐阳带走,本也是她的意思。她有苦衷,我却不能说。如果可能的话,你最好自己去问她。”
“苦衷?”
顾乐连皱起眉头:“不会是害怕见到大夫吧?那你也应该......”
“乐连!”赵泓彦打断他的话,竟是一脸正色看他:“我只是今晚醉酒在你家花园睡着了,后来就来到你这里休息。今夜我只做了这些事情,你要记住,顾乐阳的确是被一个神秘的世外高人所救。你也只能等到明日才去见她,我保证她此时安然无恙。”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当我自私,只为了保全自己。”
顾乐连嘴上嘀咕了几句:“我都知道了,你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