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羽循声回头看去,就见毓秀远远的坐在屋子的一角,静静的看着她,又好像是透过她看到了什么。见她回头,毓秀朱唇微启,动了两下。
江辰羽以为毓秀是说了什么,可是却又全无声音,细想之下才明白,她不过做了个口型—保重。江辰羽对着毓秀笑了一下,转身跟着香橼出了门去。心里有些酸涩,不可爱的女人,想道别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么?
香橼一路上便开始给江辰羽讲解所谓去表小姐的观月轩要注意的事项。诸如平日里喜欢的衣服款式啊,不喜人大声说话啊,饭菜喜食清淡的,起身了要注意关窗子,表小姐身体不好等等。
江辰羽一听,这合着哪里是表小姐和她投缘要去做伴儿,分明是表小姐身前没个人照料把自己派了过去。话说这位小姐之前不是一直独自生活的么?怎的突然想要加个她的。
待得香橼说话停顿之时,江辰羽就含笑点头,示意自己已然明了。实则思绪依然挂在蝶舞的事情上,花好月圆夜,佳人翩翩起舞,若是借着朦胧月色,再饮些酒神智不甚清晰,误以为是广寒仙子降临凡世,一时间君心撩动,把持不能,不是很难理解的事情。可问题是蝶舞的舞姿却也没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而且对象还是这位府上一直空虚的铁血将军,若宣王真是如此性情之人,不该只有这么几名姬妾才是。
不过,倒也证明了此人非是全然不近女色之流,这自己就好办了,待见他时试探一下好了。
上次是无意闯入又是黑夜,这树林和邀月湖的精致自是没瞅太清楚,这回白天来,一眼看见粼粼波光翠色环绕,鸟语花香,一如劈开世外喧嚣的桃源一般。这位宣王为这妹妹可也是挖空了心思吧,也不晓得那谢淑人是否来过此地,当真是要羡慕死的。还好着王府没正妻,不然容不容的下这表小姐还真是两说。
香橼只送她到邀月湖边就停了下来,神色比之刚才又是认真了些,看着江辰羽郑重的道:“我就送你到此了,殿下极是重视表小姐,如此也算是你的福分,切莫辜负殿下和表小姐的信任。我说话你莫要不爱听,单反舞娘总仗着才色有几分傲气,望你日后收敛罢,这宣王府你们惯用的手段怕是没什么效果的。”
“谢姑娘提点。”江辰羽低首道,不过,她眼中有狡黠一闪而过,故作茫然的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看待蝶舞妹妹的事情,她的运气倒是当真好呢。”
香橼脸色一青,似是被她冒犯了一般,又见江辰羽很是认真的在等她答案,看不出嘲弄之意,也不好发作,清咳一声,道:“她也算作特例了,你要是有信心做下一个特例倒也不妨一试。不过,之前对我家王爷动过心思的可不在少数,这还是头一遭,你且自行掂量吧。”
说完,也不再和江辰羽道别,转身快步离开了。
看着香橼匆匆消失在林间的背影,江辰羽耸耸肩,往霁月姑娘的住处走去。她还轻轻敲门,屋里便有低沉的男声回应道:“谁?”
这宣王竟也在?
“回殿下,萋萋奉命前来陪侍表小姐。”
“进。”
一进屋,就看到宣王和霁月正在下棋,行礼道:“萋萋见过宣王殿下,见过霁月小姐。”
两人谁也没理她,她行礼的姿势也一直这么僵着,估摸着两人是打算晾她在一旁了,和她之前在湘荷谷所受的罪,在云霄阁吃的苦比起来,这样的屈膝礼摆上半天都是小菜。不过,她可不认为让自己过来会是什么劳什子的投缘之类的原因,所以还是极有必要伪装一下的。
江辰羽起先还是一脸媚态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耳边只有棋子落盘的清脆声响。约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脸上还能维持住柔媚的笑容,可是身子却已经开始以她觉得不明显的方式轻轻的扭动。
这盘棋还真是漫长,江辰羽心中暗想,快半个时辰了吧,她的脚也开始挪动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开始松动了。
“刺啦—”是鞋底和地面摩擦出来的声音,不大,但是屋里太过安静,以致这声音分外的刺耳。
“啪—”是棋子间碰撞的声响,宣王秦天啸把棋子丢回棋篓里,笑着道:“不行啊,看来孤是走不出霁月你这局里了,认输。”
“表哥谦虚了,霁月侥幸。”
“何来侥幸,孤看你技艺又是长进了。”
霁月轻轻一笑,仿佛才刚察觉到江辰羽的存在一般,美眸看向她,似有歉意的笑道:“萋萋几时快写起来罢,一时兴起竟是怠慢了。”
一个姿势摆久了当是有些麻木,江辰羽起身时身子还微微一晃,道:“表小姐客气了。”
她接着直起身子的当儿,抬眸冲着宣王瞥了一眼,后者一只手臂支着棋盘,身体后仰,垂眸不带感情的看着她,眼中冷光灼灼,似要穿透人心一般。对上这冷冽的眸光,她没有慌张的错了开去,反是回了一道媚极的秋波与他,似喜似嗔,似怨似怜,真真好风情。
宣王一阵错愕,怔了一下,他是蕴了几分威势在其中的,不消说是个女子,就是寻常男子亦不敢接他目光。她倒好,还想和自己调情,是刻意掩饰内心的不安,还是说现在的教坊调教手段已经如此高明了。
只是,明知她一颦一笑难有真情,容颜绝色不过雕琢,但是却仍被她勾得心中的弦似是松动了一下。
眼神交流不过瞬间,可是宣王片刻失神的反应终是落入了她的眼里,虽是细微波澜,但以够她满意的了。只是,还是觉得不像是会做出一冲动就要了蝶舞的事情的人。
秦天啸起身,对霁月道:“此事即以依了你,日后便安心在此休养罢。”
霁月不以为意,手中把玩着棋子,带着笑意反问道:“表哥何时见我不安心了?”
好像是习惯了霁月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秦天啸对着立在一旁的江辰羽道:“日后你便陪着小姐,若是照顾的不好,稍有差池,这宣王府你也不必待下去了。”
江辰羽单膝跪地,行礼道:“奴家定不负殿下和小姐。”
秦天啸淡笑:“你不会想看到孤失望的样子的。”
江辰羽还打算在表态一下,却被霁月的一声轻笑打断了,她不知何时已经慵懒的倚在榻上,看着秦天啸说道:“你时间倒是多啊,威胁其我的婢女来了。不若再耽搁些时辰,看看容都尉或是韩参军会不会装着胆子闯进来?”
秦天啸皱着眉头看向霁月,半响,丢下一句:“好生休息。”就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