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羽只顾得注意蝶舞,却没想到黑暗中一双清冷的眼眸一直注视着她,直到看着她从屋顶上站起身来,微微叹息,如灵猫般纵身里去时,露出了一丝邪肆的笑容。
早上天才翻了鱼肚白,屋外就是一连串的敲门声,绯云睡眼迷蒙的走了出来,江辰羽和毓秀也跟着走到了外厅。绯云一脸愕然的看了这两人一眼,这什么时辰,两人居然可以仪容整齐的出来,莫不是从不卸妆日日和衣而睡?
本以为是蝶舞回来了,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正想向她问询,却见香草和百合领着两个侍婢样子的人进了来。
这大清早起的扰人清梦,必是出了事了,毓秀心里一紧,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看起来年长些的粉衫侍女笑着答道:“自然是好事了,我们是来取蝶舞姑娘的东西的。”说着,就对一旁的香草道:“妹妹带路罢。”
“蝶舞她,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拿她的东西?她现在在哪?为何不回来了?”绯云听着要带走蝶舞的东西,急切起来。
那侍女不甚在意,一边跟着香草一边往里屋走,笑着说:“姑娘问题倒是不少,我都不晓得该答哪个了。现下蝶舞姑娘得了宣王殿下的宠幸,自是不可再这里住下去了,别的疑问,姑娘且自己想吧。”
说着,眼神里隐有得意之色。可绯云直被宠幸二字震得浑身发麻,哪里还注意得到别的事情,也没再跟着往里间走,愣在当下。不是没想过会有人被殿下看上,但无乱如何却也没想到第一个竟会是蝶舞?
怪不得她坚持要去外面练舞,莫不是早有预谋?那就太可怕了,最天真浪漫的人,却是心机最深沉的一个,那自己以后在王府的日子只怕更会是难过了。若果不是,怎么天底下凑巧的事就全搁她一人身上了,她的命当真如此好?绯云只觉得自己又是嫉妒又是愤然。
江辰羽看到她尽管已是刻意在隐忍,可是却仍有掩不住的怒意在面上蔓延。
一旁的毓秀冷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看到蝶舞得了宠心里不平衡,你不是根本不想留在着王府么?”
绯云气息沉重起来,明显是被气到了,看了毓秀一眼,不答话。
“绯云,你不如看开些,蝶舞的事与我等未必就是坏事,指不定大人还会因此多注意这边呢。”江辰羽看她郁结的样子,忍不住劝慰道。
“你们好啊,好好护着她罢,且看她是不是值得?今日之事,是意外异或是个局,我们走着瞧,眼下还不做准备,等着她把你们清理时但愿你们能醒悟。”说完,绯云激动起来,被刺激不小。也不难理解,她以为自己难以得到的东西,却被一个她认为连自己都不如的女孩子一夕之间得到了,心里如何能平。
江辰羽暗暗摇头,她太偏激了。
毓秀冷笑一声,道:“愚蠢。”
绯云瞪大眼睛,眼白里红血丝都逼了出来,喊道:“毓秀,你有胆子再说一次!”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若是那位殿下看得上你,才是真真值得称奇的事情。”
绯云正想发作,就听得屋外又是敲了两声门,很急促,不等得门里的人应答,就见一个仪容俊秀的紫衫女子,盈盈迈步走了进来,面上挂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若不是这府上的三位女眷都已然见过,怕是要将此人当成妻妾小姐之类的了。
她环顾了一下众人,说道:“在下是这内院的副管事,香橼,不知哪位是萋萋姑娘。”
江辰羽答道:“我便是。”
“那姑娘快收拾一下随我来罢。”
此言一出,江辰羽就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看戏的位置怕是要没了,不过好歹也得知道要从哪演起不是?忽视掉毓秀和绯云诧异的眼神,笑着问道:“敢问姐姐是要我去哪?”
“倒是我急切了。表姑娘和萋萋姑娘一件见投缘,殿下听说了便想请姑娘搬去邀月湖边陪着表姑娘住下。”
她纵是有了个请字,可是言语间分明没有半点询问的意思,话倒还客气,可是语气却容不得拒绝。既是没了选择,那欣然接受便是。
只是,不知是宣王对自己起了疑还是那表姑娘真是存了什么心思。
“承蒙殿下看得起,能让我陪着表姑娘,自是莫大的荣幸。姑娘稍后,我去去就来。”说着对香橼点头致意,转身走进了里间。
江辰羽只几下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她的东西平日从不乱放,只要拿出来一起打个包便是。她却没有立即出去,反而在床上坐了下来,在怀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块玉佩,赫然是当年还她出事的那枚!
其实,当时拿到玉佩的时候江辰羽也是惊讶之极,给她玉佩的不是旁人,正是楚寰,还附带了一封信。当时她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以为是他发现了自己就是江辰羽,可是在他面上却又毫无破绽,于是她也强自镇定,结果看了那封信后,才明白不过是附加给她的任务罢了。
不过,真是可笑,所谓该你的总是跑不了的,兜兜转转七年时间,竟还是回了自己手上。她没办法回去凝香阁,以自己的身份怕是回牵连母亲和众位姐姐,但还是用着手上的情报按着记忆里的图案,找寻着关于玉佩有关的情报,总是查到那图案来自荻原。
于是,当左使来找她给她任务的时候,正苦于无法去荻原的她内心简直就是狂喜。
是巧合?是天意?
“姑娘,可是好了?”香橼已在外面催促起来。
“来了。”江辰羽挎起包裹,揣好玉佩走了出去。
“为什么,你何时认识什么表姑娘的?”绯云看着她眼里有着难掩的悲凉。
江辰羽知道她怕是灰心了,此时连生气的意念竟也没有了,怕是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了。
果然,她又自言自语道:“我以为纵是不算情同姐妹,但好歹也是同舟共济之人,没想到你们一个个早有了打算,看我这样前途未卜,焦躁不安,你们定觉得好笑罢。”
绯云自嘲的笑了起来,往屋里走去,江辰羽分明看见绯云眼角溢出的晶莹,她心里关于友情的美好,怕是要差不多磨灭了吧。
江辰羽没再说什么,而一旁的香橼则仿佛没看见一般,对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待江辰羽走到了门口,就要身后一个声音轻轻唤道:“萋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