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才运行了一个周天就已经天亮了,沈亦风微微有些惊讶,但曾经见过父亲调息打坐也是这般,也就不再着眼于此事。
只是很久之后,沈亦风才知道当时有多么凶险。一个什么是内功心法也不知道的孩子,照着一本内功心法和注解,在没有长辈在旁护法的情况下,就贸然运行经脉,倘若没有麒麟果帮他拓宽经脉,此时恐怕他早就凶多吉少了。
真不知柳彦卿这当师傅的是太信任他,还是太粗心。也不得不说,沈亦风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跟平常一样,下床洗漱,而后烧火做饭,照样将早饭端到柳彦卿的小木屋门口,发现昨晚放在那里的碗已经空了,沈亦风不禁暗笑一声,这师傅也真是,热的不吃非得冷了才肯吃。
想了想,又转身回屋里,没一会儿出来,手里多了一张纸和一个食盒,把早饭放进食盒里,纸片压在食盒下,这才背起柴往镇上赶去。
柳彦卿收功出来找吃的,一打开门就看见门口放着的食盒,这才想起来昨天是他吩咐沈亦风把饭菜放门外的,食盒具有保温的效果,里面的粥还是热的。柳彦卿刚要提起食盒回屋去,却发现下面压着一张纸,柳彦卿拿起纸,见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
“师傅,我要去镇上陈老板那儿送柴火,时辰到了别忘了吃饭,午饭我已经热在锅里了,跟平时一样端起来就能吃了。换洗的衣物已经准备好了,放在柜子里。还有,早饭要趁热吃。徒儿沈亦风留。”
柳彦卿难得的会心一笑,把早饭端回屋里,将那张薄薄的纸片折好放进衣袖里,这才吃那还温热着的早饭。
沈亦风白天做家事,去镇上送柴火,晚上修习内功,调息打坐。
如此过了十几日,柳彦卿总算将麒麟血的药力完全化开,武功进境不出意外的更深了一层。柳彦卿开门出小木屋的那一瞬,沈亦风愣了一下,师傅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似乎更……好看了一些。
沈亦风仍然每天白天挣钱养家洗衣做饭,晚上练功打坐。柳彦卿依旧痴迷武学,尤其是释天真经,整日里捧着本小册子细细研读。
如此,日子过得倒也悠哉,一晃十年过去了。
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让孩子长成少年,令少年变成青年。这恒古不变的规律在柳彦卿师徒俩这里却变得有些不一样。
沈亦风已经十九岁了,当初病弱不堪的孩子经过十年雕琢磨练,如今已经初具成年男子的魅力,英俊的脸庞,挺拔矫健的身躯,总是嘴角带笑的神情,总是令无数见过他的女子倾倒不已。
边境的女子不似中原女子那般娇羞,大胆开放的很,每次沈亦风去镇上,即使穿着最普通的青布衣衫,身上背了一捆柴火,仍然会遭到许多年轻女子的疯狂围攻。于是每次他带着一身胭脂味回家,柳彦卿总怀疑他是去逛青楼了,而不是去酒馆送柴。
十年过去,柳彦卿也快要到而立之年了,但是从他的脸上绝对看不出,这是个快要年过三十的男子,不知是不是炼化了麒麟血的缘故,柳彦卿的时间仿佛停留在十年前,他的脸上没有留下一丝岁月的痕迹,反而愈见莹润光滑。套用沈亦风的话就是:越来越像块豆腐了,让人忍不住想吃一口。
前些年,两人过得很是清苦,沈亦风总觉得有愧于师傅,于是年纪和武功都长了些的时候,就开始努力挣钱养家,上山砍柴的时候顺便猎些野味,他功夫好,猎的野物通常都吃不完,便拿到镇上的酒楼菜馆能卖不少钱,的来的钱就用来补贴家用。
柳彦卿却对此嗤之以鼻,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就会用来对付些小畜生,好不要脸!
沈亦风瞄了一眼他手里端着的一壶用野味换来的钱买的上好的碧螺春,暗自摇了摇头,我不要脸,那您这又算是怎么回事?心里这么想,面上却点头哈腰,做狗腿状:是,是,师傅您教训的对!下次我一定给您猎只老虎回来!”
夏季中旬,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到了。碧空中的骄阳似有挥散不完的热力,拼命的烘烤着大地,风也似染了夏阳的热气,一阵暖风吹过,立即带出满身的汗水,树林间嘶哑的蝉鸣声给炎炎夏日更添了些烦躁。
或许是天气的原因,柳彦卿近来很是焦躁,但他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因为他的关门弟子沈亦风前几日已将释天真经第六层练至大成,而他也才练至第七层。也许,再过不久那小子就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想到这儿,柳彦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自从两年前释天真经练至第七层后,他的武学进境就遇到瓶颈,或许是缺少一个契机,虽然第七层已练至大成,但无论用什么办法就是无法突破,这也是使他焦虑的原因之一。
再看沈亦风那小子,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不仅功力猛增,连个头也猛蹿,现如今比他还高半个头。虽然知道这其中麒麟果的功劳不小,但柳彦卿心里却越发不是滋味,这小子运气总是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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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柳彦卿又试图运功冲破瓶颈,但结果跟平常一样仍然没能成功,这几天柳彦卿总是心绪不平,情急之下竟然想要强行突破,幸好关键时刻及时清醒过来,才避免了经脉逆流的厄运。
算了,再这么练下去也是徒劳无功,找到突破的契机才是关键,柳彦卿暗叹了声,自行收功,这时才发现身上的单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柳彦卿最是爱洁,大汗淋漓的入眠,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的,但这时候沈亦风也不可能备着热水给他洗浴。
虽然是盛夏,但柳彦卿依然坚持用热水洗浴,他讨厌让自己浸泡在冷水中,那会让他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知道他的习惯,沈亦风总会在晚饭后将热水送来,这会儿他早就睡下了,总不能把他叫起来给他烧水。
这时柳彦卿忽然想起前些时候在后山发现的温泉水,于是决定去那里沐浴。此时夜已深了,想来沈亦风已经睡着了,柳彦卿也就没跟他说一声就走了。
沈亦风是被一阵尿意憋醒的,迷迷糊糊的下床起夜,正要回床上去,扭头却看见柳彦卿的小木屋里的灯是灭的。
怪了,师傅这时不是还在练功吗?怎么把灯给灭了?因为柳彦卿练功的时候从来都是点着习惯点着灯的,所以这时他房里的灯灭了,沈亦风有些疑惑。
走到小屋前,沈亦风凑近门边看了看,里面漆黑一片,又轻敲了几下门板,里面也没动静,于是用运起真气查探了下四周,发现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气息。沈亦风“砰”地一声撞开门,将桌上的蜡烛点燃,屋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床铺还有些温热,看来没离开多久,再打开衣柜,发现里面竟少了套衣服。
难道师傅真的走了?可是他不可能不说一声就离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来不及跟他说一声,才匆匆离去,况且他就算要离开又能到哪里去?沈亦风有些慌了。
这十年来,师徒两人住在这青山脚下,悠闲自在的过着世外之人的生活,从没有人来打扰,沈亦风甚至以为他们会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从没想过两人会有分开的那一天。总是睁眼就在他眼前的人此时无声无息的消失,顿时让他慌了手脚,沈亦风鞋也顾不上穿,披了件外衣就往外跑,“师傅,千万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