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问天是武林盟主,武功也是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但沈亦风却没从他爹那学过什么武功,那时他身体太虚弱,马步扎不了半刻就摇摇欲坠。所以,每当看见那些师兄习武时,沈亦风总是很羡慕,向往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在习武场上英姿飒爽。因此,听柳彦卿说要教他武功后,沈亦风还是很兴奋的。
这天天还没亮,沈亦风就起床洗漱,做好早饭在锅里热着,做完这些天已是大亮,沈亦风便坐到堂前等柳彦卿起床。
由于柳彦卿的入住,这茅屋就显得拥挤了。之前柳彦卿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沈亦风为了方便照顾他也就没再另支一张床,两人勉强凑合着在一间屋里住了一个多月。后来柳彦卿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立即动手建房,就地取材,不出一天,就在茅屋旁盖了间木屋,自己搬进了木屋。
没过多久,柳彦卿就来了,沈亦风从厨房端来热腾腾的粥和几个小菜,两人沉默的用完早饭。待沈亦风收拾了碗筷,回到堂前,就听柳彦卿喊了声:“茶水。”
沈亦风想说刚用完餐就喝水对身体不好,但还是倒了一杯热茶给他递过去。虽然两人过日子不愁饿肚子,但稍好的茶还是喝不起的,残渣劣梗柳彦卿也是喝不下的,于是他递上去的所谓茶水也就是碗烧开的热水。
茶碗递上去,见柳彦卿许久也不接,沈亦风以为他嫌弃,有些无奈,却在这时猛然听到一声“跪下!”吓得沈亦风差点摔了手里的茶碗。
“啊?”沈亦风疑惑的抬头看他。
“拜师。”
“哈?”什么意思?
“我让你行拜师礼。”柳彦卿有些恼了,瞪了他一眼,这小子看着也不呆,怎么生了个榆木脑袋?
其实倒不是沈亦风木讷,只是被柳彦卿那一声“跪下!”给震着了,以前可没人让他下过跪,连他爹都没让他跪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过这一声倒是提醒了他,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啊!是!”沈亦风醒悟过来,单膝跪地,毕恭毕敬的将茶碗举过头顶,捧到柳彦卿面前,高声道:“师傅,请用茶。”
“嗯。”柳彦卿端起茶,抿了一口,“起来吧。”沈亦风闻言起身。
柳彦卿将茶碗放下,继续道:“柳彦卿是我的名字,今后,你我就以师徒相称。”
“是,师傅。”
“这是内功心法,你自己先拿去背下来,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柳彦卿丢了本小册子给沈亦风后说道。
“……”册子里清一色娟秀的小楷,一看就知道是柳彦卿的手笔,而且墨迹还没干透,想来是昨晚赶出来的,但与此同时,沈亦风又犯难了。
见他瞪着那册子里的内功心法一脸为难的样子,柳彦卿以为他看不上这心法,心中不悦,“这释天真经乃天下第一的内功心法,倘若你不想要,还给我便是。”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沈亦风连连摇头,同时也将手里的小册子揣进怀里,这才开口解释道:“只是,这上面的字……他们一个个都认识我,我却认不得他们。”
“不识字?”
“嗯。”并非他不好学,而是自小卧病在床的他哪有什么机会同其他孩子一般读书习字?
这事倒是他考虑不周,错怪他了,柳彦卿的脸色也放缓了些,“你明天去镇上买些笔墨纸砚和启蒙的书籍回来,我可以教你,正好你也可以趁这段时间锻炼一下身体。”看着他那风一吹就会倒样的小身板,柳彦卿一阵皱眉,太弱了!这会儿他倒是忘了是谁把他从水里救起来的。
“……是,师傅。”沈亦风虽然想反驳他,但学武还指着他呢,惹恼了他这事可就全泡汤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中沈亦风过起了读书习字外加锻炼身体的日子。
老天果然对这小子不是一般的厚爱,柳彦卿很是不忿的想到。
这小子不论是根骨还是经脉都是练武的好材料,柳彦卿发现就连他的头脑也不是一般的聪慧。
沈亦风记事的能力很强,不管是什么书,只要看了一遍,不须看第二遍,他就能完全记下来,那记忆牢得就像是生生刻在他脑子里的一样。
最让柳彦卿泄气的是为了让他锻炼身体,而教他练一些剑招的时候,这小子完全能媲美一台复制人动作的机器,看他将自己演示给他的动作分毫不差的演练出来,柳彦卿又是一阵气闷,见他从门口进来,斜眼看了他一眼,低咒一声,道:“怪物!”
虽然一开始,不相信这孩子就是沈问天的儿子、兼且身具麒麟血的沈亦风,但是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他就是沈亦风。从他身上的毒莫名其妙就解了,到他发现这孩子的经脉有被强行改造过的痕迹,柳彦卿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服食过麒麟果的沈亦风。
不过,即使知道武林中人趋之若鹜的麒麟血就在眼前,他却连一点用他的血来提升功力的想法都没有,就连柳彦卿自己都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
沈亦风耳力出奇的好,才在门口就听到他师傅的低咒声,一时间哭笑不得,这师傅看着挺成熟,实际上有时单纯的像个孩子。虽然嘴上说着恶毒的话,但是转身又尽心尽力的教他读书练剑。
所以,在了解了柳彦卿的心性后,沈亦风毫无顾虑的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
“师傅,我说过我叫沈亦风,不是什么‘怪物’,也不是‘喂’,您可以叫我‘亦风’‘小风’或者‘风’。”沈亦风把从陈老板哪儿换回来的米搁在墙角,又将背上的竹篓放下,这才走到柳彦卿跟前,嬉笑着纠正道。
每听他说出一个称呼,柳彦卿的眉头就皱得更深,“沈亦风!”
“徒儿在,师傅。”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油嘴滑舌了?!”柳彦卿厉声道。
沈亦风立即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蔫了,随即又低眉顺眼道:“徒儿不敢了,师傅。”
柳彦卿这才缓了缓面色,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开口问道:“你身体怎么样了?内功心法里的字都认齐了吗?”
“我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字也认齐全了。”沈亦风知道他有重要的事要说,正了正神色,恭敬道。
虽然看着还有些面黄肌瘦的样子,但跟以前相比已经好很多了。字是柳彦卿亲自教的,虽然师傅没什么耐心,但好在徒弟够聪明,一般的字读写已经没多大问题了。
“那么今天开始,你就按心法上的口诀修习内功吧。人体周身各个穴位,我已经都教给你了。这是我的一些练功心得,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看一看。”说着,柳彦卿又丢给他一本比释天真经要厚一些的册子,“我要闭关,这段时间不要来打扰我。若是练功时稍有滞涩,立即停下,不可冒进,等我出关再说。”柳彦卿吩咐完,转身离开就进了他的木屋。
“是……师傅。”看着柳彦卿离开的身影,又看看背篓里躺着的一套新书,沈亦风有些泄气,不是说好要教他学诗了吗?怎么又变卦了?
其实柳彦卿急着闭关,还是因为沈亦风给他喝的那几口血的缘故。麒麟果的药力惊人,不是普通人能经受的,当初要不是有沈问天不惜耗费功力帮沈亦风化开药力,恐怕他的病还没治好,倒是先让麒麟果的药力冲得经脉尽断而亡了。
而麒麟血的药力更甚麒麟果,若是不化开这股药力,时间一久,说不定圣药也会变成毒药。先前柳彦卿因为外伤严重,兼且经脉受损,无法经受麒麟血的药力,于是事先将药力封住,等身体恢复再将药力化开。此时离被沈亦风救起来已经三个来月了,再不将药力化开,恐怕就大事不妙了。
沈亦风做好了晚饭就给柳彦卿送去,结果走到小木屋门口,刚想敲门,就看见门板上写着“饭菜放门口,我饿了会吃。”无奈的叹了口气,把饭菜放下,沈亦风自己回屋里吃饭。
等做好了所有的家事,沈亦风才将柳彦卿给他的两本小册子,从最里层的衣服里抽出来,将压出来的褶皱抚平,其中薄一点的小册子上写着“释天真经”四个大字,另外一本稍后的,写有“释天真经注解”的字样。
翻开《释天真经》,里面不仅有文字口诀,还有几幅图画,只是……沈亦风实在替这几幅画的主人汗颜。在沈亦风的印象中,他师傅虽说不上是什么儒生,但好歹文武双全,怎么这几幅画,画得如此……抽象?这几幅原应该是人体经脉图,只是给他师傅画得像是几棵树在打架。
里面的口诀也如天书一般,叫人认得清却看不懂,幸好还有一本注解,翻开注解,里面将每一句口诀都解释的很清楚,连每项注意事项都写的明明白白。按照注解的指引,沈亦风总算能勉强明白那几幅画的意思。
按着经脉图上的指示盘膝坐在床上,心中默念口诀,没过多久,丹田内就升起一股暖流,流经奇经八脉,虽然很微弱,但确实能感觉到。
沈亦风心中一喜,追着那股暖流四处乱窜,还好没遇到什么阻塞,很快就将周身的经脉逛了个遍。
睁开眼,沈亦风感觉神清气爽,身体轻松了许多,五感也更清晰了,连远处人家鸡圈里的打鸣声都能听到。
鸡鸣?
沈亦风哐的一声打开门,外面天已经微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