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王府外,沉沉秋风,吹过大街。
“公主请留步。”白云舒挡住了红豆的去路。
红豆冷冷看了他一眼:“夜王殿下,你意欲何为?”
白云舒深深望着她,并不答话。反而蓦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她一惊,怒道:“白云舒——”不待她的话讲完,人已被他拉到了街角的地方,强按她坐在一空着的板车上,然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抹了些药膏,然后轻轻往她手指上抹去。
红豆猛然一惊,低头才看到,手指上的旧伤,因为弹琴又破了,可自己因为心事重重,并不曾觉察,此刻一见,才觉疼痛。
白云舒动作很柔,他的手很好看,和惊澜的很相似。
忆及惊澜,红豆心中又一阵难受。
惊澜啊惊澜,你果真是用自己的死,留在她心里一辈子了,可是你这个傻瓜,留在心里,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抹好药膏,白云舒又拿出方白手帕给她包扎了,方从她身边离开,站到她面前,轻施一礼,道:“得罪之处,还望公主见谅。”
红豆不理他,拿鼻子“哼”了一声。
白云舒道:“此地离宫中尚远,公主若不嫌弃,就由本王送公主一程如何?”
“不必!”红豆冷冷地道,猛地从地上站起,大步往街上人多的地方行去。
白云舒望着她的背影,并没有再追,只是一直看到她消失于人海,方转身离开。
回到皇宫,宫中早已闹翻了天,小绯被李绝尘拿下,打了个皮开肉绽。所有的浣雪宫人齐齐跪在地上,没一个逃过兰皇惩戒的。
原来她前脚离宫,后脚就有人报告了李绝尘。
李绝尘大怒之下来到浣雪宫,抓了一众宫人,然后个个严刑逼问,谁也不知道公主去了哪里。知道红豆乔装出宫的只有小绯一个人。可是小绯这傻丫头,以为红豆此一出宫,必不再回来,是以竟咬紧牙关,任凭李绝尘如何令人严刑拷打,死活也不肯讲出红豆去了哪里。她愈是不讲,李绝尘愈是大怒,到红豆回宫,这个可怜的傻丫头,已被人打得昏死又用冷水泼醒了七八次。
“小绯!”乍一见小绯那血污满身的样子,红豆怒叱一声,飞一般冲过去,夺过那个打人侍卫手中鞭子,刷刷刷几十鞭扫过之处,那些行刑之人被打了个人仰马翻。
红豆方狠狠弃了手中之鞭,扑过去替小绯松绑,一边松绑一边向外面怒喝:“传太医!”
她的眼里,完全无视了李绝尘的存在。
她无视李绝尘,其他人可不敢,太监们诚惶诚恐地瞅了李绝尘一眼,见李绝尘点头,方去传唤太医了。
红豆抱着小绯,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这个傻丫头,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我去了定远王府!”
“公主——”小绯见到红豆,哇地一声哭了。
她本以为公主会逃走,谁知公主又回来了。
公主这一回来,那她所吃的苦不就白吃了么?
因此愈想愈是伤心,“公主,你为什么又回来了?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这里吗?”小绯哭得又气又疼。
“我若离开,一定会带上你啊小绯。”红豆叹道。
太医们鱼贯而入,红豆亲自将小绯扶到床上,才让太医和宫女们诊治上药。
折腾良久,小绯吃了药后睡下,人群方散去。
这其间,李绝尘一直未曾离开,
他看着红豆忙进忙出,帮着宫女们为小绯清洗身上伤口,上药,熬药,喂药,一直到小绯睡下,红豆从内窒出来,他还在厅中坐着。这一次,他与红豆默契地谁也没有讲话,明明都知道了彼此的存在,却装做什么也没发生,一个忙照顾自己的宫女,一个坐于厅间喝茶,看着另个进进出出,像看一出戏。
门外天色,不知何时已黑。
宫灯逐盏亮起。
红豆终于站在厅中,问了一句:“父皇难道还不休息,看了这么久,不累么。”
“朕怎么会累。”李绝尘淡淡地道,眉目间神色莫测:“倒是你跑了这一天,又为小绯忙了这么久,朕的乖女儿,你倒是要好好休息一下。”
“谢父皇关心,既然如此,父皇也请回宫休息。”红豆道。
李绝尘并不走,只道:“红豆,朕本以为,你不会再回来。”
红豆面不改色:“我为什么不回来?宫中就是我的家,我怎么会不回来。”
李绝尘凝注着她:“红豆,这绝不是你回来的真正原因。”
红豆道:“那父皇以为,什么才是我回来的真正原因?”
“为了小绯?”李绝尘缓缓道:“但这并不像你。红豆,我越来越觉得看不透你了。”
“父皇想多了。”红豆道:“可能是近来国事繁忙,看来父皇还要多休息休息才好,省得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哼。”李绝尘冷笑。
红豆又道:“我出宫之事是谁向您透露的呢?父皇。”
“你想干什么。”李绝尘怒道。
红豆道:“也不干什么,只不过想将小绯身上所受的苦,加倍还给他。”她的眼睛,狰厉可怕,李绝尘但觉心头一震,竟是什么话也讲不出来了。
离开浣雪宫很远了,他才回头问身边的太监总管:“她到底想干什么?”
朱公公低头道:“这个,奴才看不出来。”
“哼”李绝尘又冷笑:“那你看出了什么?”
朱公公道:“公主手上包伤口所用的那块手帕,是白国的。”
李绝尘道:“还有什么?”
朱公公低声道:“奴才派出的人已打探到消息,公主今天并没去别的地方,只是去了定远王府,为定远王和新娘弹了一曲,那为她拿琴的人,是青国六王爷青木欢,与她合奏的,却是白国夜王白云舒。事后公主离开定远王府,夜王也追了出去。”
李绝尘沉着脸色:“为何现在才报。”
“刚才,在浣雪宫中……”朱公公声音更小了,在红豆面前,他哪敢啊,那么一个公主,天生就是个惹不得的主。
见李绝尘不语,朱公公又大着胆子上前一步,道:“皇上今年寿诞,青国与白国各派王爷出为皇上贺寿,只怕这其间,会别有用心……”
他的声音蓦地消失,因为李绝尘的脸色,突然呈现出一种可怖的残忍。
“有些事,不该自己关心的,不要多事。”李绝尘冷冷地道。
“是,奴才知道。”朱公公忙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