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池发疯似地摔着宫中的一切可摔的东西,花瓶,瓷器,笔墨,玉器等等,萧焰大婚,娶的人不是李红豆,可也不是她,那个叫秦芳的,她凭什么,凭什么跟她抢萧焰!
她好恨。
“哗啦啦——”又是个古董瓶被摔碎。
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屋子,苦苦哀求:“公主,求你不要再生气了,不要再摔了。”
不摔?
金池大笑,疯了一般。
不摔,她现在还能做什么?
去杀那个杀手出身,又历经百战的定远王妃秦芳么?
她好恨啊,好恨。
当日真不该错将那一剑刺入于惊澜的身上,那个男人,居然肯为红豆去死,为什么,这世上却没有一个人肯为她死?她不甘,不甘,绝不服气。
李红豆有什么好的?容貌比不上她,武功比不上她,可是李红豆她会那该死的音乐啊。琴歌有什么好的,靡靡之音,居然也能迷惑人心。
“公主,求你不要了——”一个宫女大着胆子扑上来,抱住正要把玉如意也摔碎的她。
“啪”响亮的一个巴掌,打得那个宫女哭着摔倒在地。
金池怒骂“贱人,也敢拦我!”
随之又是一脚。
玉如意又是摔了个粉碎。
其他宫女太监再不敢吱声,一个个跪在地上,偶有机灵的孩子,早早跑去报告皇后。
皇后坐在圣安宫里,周围坐着一群的嫔妃闲话品茶。
突然,一个太监闯进来,“扑嗵”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救命——”
皇后眼一斜来人,见是金池宫中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什么事,这么慌里慌张,成何体统!”皇后沉着训叱。
太监匍匐在地,不住叩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可是,您再不去,金池宫就要被公主给拆掉了。”
皇后的眉微微往里一起拧了拧,周围的嫔妃虽不动声色,那样式,却几乎都是一副等看好戏的模样。
“皇后,求您去劝劝公主吧。”太监又叩拜。
“唉——”皇后一声长叹,从座间站起,冲周围扫了一眼,缓缓道:“今日本宫还有私事未了,各位请各自回宫去罢,待有了闲暇,本宫再请各位一聚。”
“是,妾等告退。”众妃虽有不甘,却并不敢有违皇后之命,只得告退。
皇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监,苦恼地道:“还不领路。”
“是,奴才尊旨。”太监大喜,急忙自地上爬起。
穿门过户,很快便到了金池宫中。
皇后进门一看,立时被眼前景象震惊了。
但见偌大一个金池宫,几乎要被人给拆了,不但地上到处是破碎的瓷片和摔坏的桌椅,连同门窗屏风也全被毁了个面目全非,一个小宫女浑身是血,倒在血泊里。
皇后抬头,只见自己的女儿,金池,疯了一般左手挥着一把剑四处乱砍。
“还不快拦住公主!”皇后急喝,忙向前一步,欲去阻拦:“金池,你疯了么——还不住手。”
听得皇后令下,左右太监宫女这才上前,几个人将金池紧紧抓住,使她不能再动弹一下。
金池抬头,双目赤红,形同疯狂,恶狠狠地瞪着皇后。
看到这样的目光,皇后心中才一颤。耳际便听得一声“皇上驾到——”
兰皇李绝尘带着一群人,面目阴沉地走了进来。
金池的眼睛一亮,就看到了跟在李绝尘身旁的萧焰和秦芳。
这一天,秦芳没有穿将军的服饰,而是着一袭明丽的蓝色宫装,美丽动人,就如同一个高贵的皇家女子,紧紧依偎在萧焰的身旁。英俊帅气的定远王,从成婚后,看起来似更添了一种成熟的魅力。
“臣妾教女不严,惊动皇上了,请皇上降罪。”皇后忙向李绝尘跪下。
在宫中隐忍生存了这么多年,其实对李绝尘的个性,已然十分的了解啊。
金池已没了可以利用之处,他是断不会容许她如此放肆的。哪怕,她是他的女儿,也不行。
李绝尘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时候,金池却开口了,她哈哈大笑:“母后,你这是在为女儿开脱罪责吗?真是可笑,当年你为了讨好他,让自己的亲生女儿远赴孤岛学艺,从此不管不问这么多年。待她艺成归来,可以为你的丈夫效命了,也可以更加巩固你的后位了,所以才对她宠爱有加。一旦我失去右臂,失去他可以利用的地方,你便也对我弃之若履了么?哈哈哈真是可笑,真是可笑啊——”
“金池,你胡说什么!”皇后又急又怒,满面痛色。
这样的女儿,实在是她所未料到的样子啊。
原以为习武可以磨练她身为皇家女的骄横任性,没想到,她竟有更深的怨恨。
“胡说?”金池厉叫,她恶狠狠地瞪着皇后:“你懦弱无能,身为皇后,却不能保护自己的女儿,让她成为自己丈夫的一颗棋子,当年你不但不敢阻止他送我去学艺,如今连他厌我,你也不敢再来见我,怕他连你也厌,身为一个女人,母后,你是何其的失败——”
她的话,一字一句如刀子割在皇后的心上。
虽然知道她是一时冲动,所以口不择言,但皇后仍气的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公主,话不可如此说。”秦芳忽然开口。
她淡淡走上前去,狠狠抽了金池一巴掌。方转身向李绝尘轻施一礼:“皇上恕罪,臣失礼了。”
哼,这个公主又如何,妄想和她抢萧焰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放过。
李绝尘面无表情:“无妨,如此狂妄大胆,想必她是疯了。”
冷冷的一句话,令皇的心如坠寒窖。
皇上这么说,就代表他彻底放弃了这个女儿。
可是,她无论怎样,也始终是你的女儿啊。
皇后哀伤地望向李绝尘,却接触到李绝尘眼中那抹冰冷的神色,顿感一阵绝望。
一旁的金池又工始大笑,开始骂秦芳狐狸精,骂李绝尘心狠手辣,骂皇后,但凡她眼中所见之人,全都被她骂了,最后是萧焰,她恨恨地望着萧焰:“我如此待你一片真心,你为何娶别人。”“凭什么,这个世上你们想要的,都得到了,为什么我想要的,却永远也得不到,得不到!”她骂萧焰有眼无珠,形同泼妇。
春芳在一旁向李绝尘道:“皇上,公主已疯,再这样下去,只怕会伤害更多的人。”
皇后的心一跳,忍不住也叫了声:“皇上,金池到底是您的女儿。”
“莫非皇后以为,身为公主便可以为所欲为。”秦芳逼问。
皇后猛一咬牙,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再一抬头,骤见李绝尘正望着自己,她只得道:“王妃说笑了,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公主,来人,将公主押下去,好好反醒反醒。”
“且慢。”秦芳又道:“押到哪儿呢?”
这——
皇后立即又楞住。
她怎么也没想到秦芳竟是这样一个难缠的人。
又看了看李绝尘,后者仍一脸冰冷的表情。皇后心一痛,赌气的话脱口而出:“来人,将公主关起来,永囚金池宫,若无皇上允许,谁也不准私自放她出来。皇上,你觉得臣妾这样处事可好?”
“甚好。”李绝尘淡淡地道,一转身拂袖而去。
萧焰秦芳随之离开。
剩下皇后面对着金池怨怼的眼神,身体一软,若非身边宫女扶的及时,差点跌倒在地。
金池宫的大门落锁之时,红豆正在浣雪宫里写歌词。
“有没有剩下回望的时间?再看我一眼。
我分不清天边是红云,还是你燃起的火焰。
哪一世才是终点?彻悟却说不出再见。
有没有剩下燃尽的流年?羽化成思念。
是尘缘还是梦魇是劫灰,还是你燃起的炊烟?
哪一念才能不灭,是涅磐还是永生眷念?
幻化成西天星光,是你轮回的终点。寂灭到永生沙漏,流转了多少时间。你在三途河边凝望我来生的容颜,我种下曼佗罗,让前世的回忆深陷。
多少离别才能点燃梧桐枝的火焰?我在尘世间走过了多少个五百年。曼佗罗花开时谁还能够记起从前?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
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居然如此之强,这么多年过去了,仍然能记起前世那些曾钟爱过的歌曲与词。
小绯小心翼翼走上前来,叫了声:“公主。”
红豆搁笔,回头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小绯道:“金池宫中的几个宫女太监,已经将事办妥,金池公主听了那些话,果然大怒,几乎把金池宫毁坏,皇上很生气,连皇后也不敢再包庇女儿,现在,已将金池公主打入了冷宫,派专人看管。”
“这样啊,很好。”红豆脸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继而,她似有些犹豫地凝眉,喃喃道:“可是,要不要杀了她呢?还是让她活着受罪受折磨?”
叫小绯授以金钱诱惑,使金池宫中的宫女太监故意在金池面前提及萧焰与秦芳的婚事,使金池不断受到刺激,在金池宫大发脾气,又使两个机灵的前去皇后与李绝尘面前禀报。没想到皇后果然将金池关了起来。
小绯在一旁道:“今天之事,萧王妃似是出力不少。”
当下,又把秦芳当时讲的话对红豆说了。
红豆静静想了片刻,没有说话。
这天半夜,突然宫中失火,金池宫中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夜,几乎燃红了兰国的皇宫,皇上,皇后,太子,彻夜未眠,太子亲自组织人救火。然而大火扑灭后,原本被关入金池宫的金池公主已经只剩下了半条命,她不但双腿被塌陷的屋梁压断,而且一张脸被大毁容。
皇后伤心欲绝,皇上终于松口,让太医诊治。皇后这才将女儿接进自己宫里。
红豆倚在浣雪宫门口问小绯:“你说,让她活着,会不会更好一些。”
只有活着,才能让她受到无尽的折磨。死,太便宜她了。
小绯不敢答话,她亲去金池宫所见,金池那惨不忍睹的模样,任是再冷厉的心肠也无法不动容。真的想不到,公主,她怎么能狠得下这样的心,火烧金池宫。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红豆道:“人生在世,若不对她狠心,就要被她所害,她当初刺出那一剑时,可曾有过半分心软,若她有一点手下留情,惊澜也不会死。”
惊澜,这个名字是她心头的刺。
不允许别人提及,但她自己会提,自己难忘。
所以金池不死,活着会更痛苦,因为她不会忘掉是谁把剑刺入惊澜的身体。金池不是她的姐妹,惊澜才是她的知已,所以,她会为他报仇雪恨,哪怕使出任何残忍的手段。
小绯不语,她亦无话可讲。
人生在世,太多的无可奈何,非人力所能左右。
金池宫失火,李绝尘自然知道这是谁人所为,不过他并没有来问红豆,金池已成弃子,红豆怎么对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寿诞之日马上就要到了,看来宫中,又要热闹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