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绯听得有人回答,更怒:“你们不知公主在此吗?”
“知道。”阿哲隔着院墙,坐在一棵白色珠兰树上,望着院外叉腰瞪眼的小姑娘,眼睛笑得快要眯成一条缝,红豆公主身边的宫女,都这么可爱吗?
他看得到小绯,小绯却看不到他。
小绯怒道:“公主命令你开门。”
“公主命令也没用,我阿哲只听我家公子的。”阿哲悠悠地道。
“你敢抗命,我家公主让皇上杀了你!”小绯更怒。
“哎呀,我好怕怕,怎么办呢?”阿哲佯装一副害怕的样子,却坐在树头调皮地伸舌头。
“既然害怕,快点开门。”小绯得意地道。
“不开。”
“你——”
“我?我很好说话的,不如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帮你们开门好了。”阿哲道。
小绯气的浑身乱颤,她回头对红豆道:“公主,他们不开门怎么办?”
“那我们就等,等到他开门为止。”红豆悠悠地道。
“可你还没吃午饭!”小绯道,肚子里“咕噜”一声,午饭,她自己也没吃。
“不吃了。”红豆悠悠地道:“你继续,多骂他几句,这个小东西竟敢连公主的话也不听,小绯,你先骂着,本公主去见父皇。”
小绯吓了一跳:“公主,你不会真的让皇上来杀他吧?”
红豆道:“怎么,你舍不得?”
小绯脸一红:“我又不认得他,哪会舍不得。”
“刚才他不是还在问你的名字吗。”红豆戏谑一笑:“好了,我去见父皇,你呀,就好好在这儿替我骂一骂他们。”她转身就走。
小绯一时之间,也猜不透红豆的心思了。
才为这点小事,就让皇上杀人,也太不附合公主的行事作风了。
刚才她只是乱说的,可若是因此,院中这个小子和他的主子真的被皇上杀了,那她岂不成了罪人?况且,那惊澜公子,还是洛姑姑的弟弟啊,想到洛姑姑,小绯顿觉通体一阵寒意。
这时候,院中又传来阿哲的声音:“原来你叫小飞啊,哪个飞啊?是不是飞来飞去的飞?或者是非常强悍非常凶残的非?还是肥头大耳的肥、土匪强盗的匪、热血沸腾的沸……”
小绯一听,顿又怒:“你才肥头大耳土匪强盗!”
阿哲嘻嘻笑道:“既然不是这些非,那是哪个非?”
“是——”小绯冷冷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阿哲道:“因为你若不告诉我,以后我就叫你小肥或是小匪好了。”
“以后,哼,我家公主马上就要让皇上来杀你们了。”小绯道。
阿哲道:“既然如此,那趁着我还没死,先多叫几遍小肥的名字,死后变成厉鬼,也要喊着小肥的名字来找你,小肥小匪小肥小匪小肥肥……”
“住口!哎呀烦死了,我是绯红色的绯。”小绯终于忍不住了。
只听院中“咚”的地声,接着是阿哲的惊叫“谁在暗算我!”
院门“吱”地被人打开,红豆悠闲好玩地看着从树上跌倒在地的阿哲,淡淡道:“是本公主在暗算你,你想如何?”
“我——”阿哲眼珠子一转,笑了:“我也不想如何,只是公主原来会武功,吓我一跳。”
红豆也不辩解,她确实和萧焰学了两年功夫,虽然不好,但也不太坏,翻墙入院这等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于公子呢?”她问。
阿哲朝院中湖后那一排房屋努了努嘴,小声道:“在里面发呆。”
红豆又道:“洛姑姑没有来?”
阿哲道:“来了,又走了。”
小绯在一旁插嘴道:“为什么洛姑姑姓洛,而于公子却姓于呢?他们不是亲生姐弟吗?”
“谁说大小姐姓洛了。”阿哲眼一翻,道:“大小姐从来都是姓于。”
“姓于?”小绯还是很奇怪。
“于洛华。”红豆从揭开惊澜与洛姑姑关系的那时,便已猜到了洛姑姑真实的名字,因为李绝尘一直叫她洛华,所以宫里的人跟着叫她洛姑姑,转而让人以为她姓洛,其实,她是姓于的。
阿哲赞同地点了点头:“公主果然很聪明。”
红豆凝注着明亮的一片湖水,以及湖后那排房屋,问道:“是他让你关门,不放我进来的?”
阿哲道:“是,大小姐不想你再见公子,公子也答应了她。”
红豆笑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放我进来?”
阿哲一楞,他嘻嘻道:“放你进来,谁放你进来了?明明是你自己翻墙进来的,我一个小小的下人,能奈公主你如何。我是被逼无奈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屋子跑过去:“公子不好了!救命啊,阿哲有负所托,竟然让公主打了一顿,她们冲进来了——”
屋中很暗,门窗都关着。
惊澜坐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一袭白衣,似雪般团在那里。
世界在红豆打开房门的一瞬间,突然宁静下来。
阿哲的咋呼,小绯与他的斗嘴,连同树林间的鸟声,风声,仿佛突然间全都静止不动。
全世界似已只剩下那一片黑暗,那一个雪白的身影。
他是喜欢她的,从小到大,吹着她做的曲子,幻想着她的一切,如今,终于见着了,可因为姐姐的原因,却不能见她。
红豆嘻嘻笑着走了进来,她笑嘻嘻地叫他:“惊澜。”
仿佛他的难题与纠结,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呵,公主。”惊澜从黑暗里站起,转过身,微笑便浮上了他的面容。也仿佛,一点也不介意。
红豆道:“阿哲这个下人好生无礼,我替你教训他一顿可好。”
“公主宽容大肚,莫和他一般计较。”惊澜柔和地道。
红豆道:“大肚?我可不大肚,我又不是弥勒佛。”
“弥勒佛?”惊澜一楞,似是不解。
据红豆所知,这个世界,没有和尚,没有佛道一说。因此笑道:“弥勒佛是一个传说里的神仙,他的肚子很大,可以容天下所有难容的人事,而且他每天都张大嘴巴笑呵呵的,笑看人生百态,世间所有悲欢,咱们眼中计较,心中纠葛的东西,在他看来,全都不值一提,其实,没有什么可以矛盾的。”她看着惊澜,道:“洛姑姑为皇上做事,那是为了你,但并不妨碍我们做朋友。你就算不见我,难道便真的当这个世界上没了我这个人吗?吹着我的曲子,念着我的词。”
惊澜微微一笑:“我懂。”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他懂,可是洛姑姑不懂。
洛姑姑害怕,如果有一天自己伤害到红豆,惊澜会难过。
其实她还是没有弄明白,从惊澜开始喜欢红豆的词曲开始,就注定了,将来,若红豆受到伤害,他也一定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