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知道上山之路?黛黛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什么不知道?所谓不知道者,乃不愿意说也。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的,再看看朱八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更加肯定,这兄弟二人绝对绝对知道,而且,说不定和那什么浮游山还有关系呢!
其实,黛黛猜对了!他们确实和浮游山颇有来往,只不过,未经浮游山主人的同意,他们不能也不会透露关于浮游山的信息的。
黛黛明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不在浪费口舌让朱八公子为难。既在五百里的距离,也不算远,一定有很多人知道,只要找对方向,想来并不难找。黛黛在掉落一地的眼珠子中,也知道一个人随身带着上百两银子,是件多么傻的事情。于是很大方的用桌上银子付了账,只留下几两散碎银子,然后请店家帮忙把其余的银子兑换成通用的银票了事。虽然这些银子来得容易,且莫名其妙,黛黛还是没敢把剩下的钱拿来砸人。谁知道下次在需要银子的时候,会不会有银子出来呢?银子啊银子,你就是人的胆!
黛黛有些舍不得朱八公子,这是在这个世界里,第一个让黛黛觉得温暖的人。她走到朱八公子的身边,低着头,轻轻的说道:“如果我们还能相遇,如果下次遇见时,你不嫌弃,我想--叫你一声哥哥。”她失去了记忆,没有了亲人。或者,她在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亲人。这一瞬间的不舍,让她的喉头有些梗塞。这种感觉有些陌生,黛黛却很喜欢,这让她觉得,她离自己又近了一步。或者说,离正常的人又近了一步。
人,都有七情六欲。有人可以牵挂,这种感觉,很好。她的眼睛涩涩的,她觉得有泪要流出来了。然而,她眨眨眼睛,发现眼睛是干的。她想起了自己在迷茫绝望之时,也不曾流过眼泪。
朱八公子看着黛黛转身下楼,一步步走出了自己的视线。他那张总是充满笑意的娃娃脸上,此刻却没有了表情。他直视的秦二哥,用一种笃定的语气问道:“你很不喜欢黛黛吗?她不过是有些调皮贪玩,她那点小法术,连我都可以看穿,何况是秦二哥你?我们举手之劳,又何必故意与她为难?”
秦二哥与朱八公子从小一起长大,很少见他对谁用严肃的语气讲话。前番见他对黛黛态度异常,此时,又听他有些质问的语气,心中不免有些生气。但他天性淡漠,只言语之间有些冷淡,“以你之见,我们应该为她指路?”
朱八话一出口,暗自后悔言语冲动,心下却依然认为秦二哥小提大作。“秦二哥不过是觉得黛黛来历不明,兼行为古怪,怀疑她有所图谋。我却觉得她心性纯良,毫不做伪。不然以她的聪明,大可旁敲侧击,朱八自认很难做到无的放矢、滴水不露。她又何必故意使我们起疑?”
秦二哥自知多说无益,却也不得不晓以利害:“你我皆知浮浮山那位素来心思难测,更是不喜外人出现在他的地界。我们怎可引人进入?”其实朱八公子只是年少急躁些,道理是明白的。被秦二哥语重心长的一说,也安静了下来。秦二哥再接再励:“我观那女子似乎并不知法术为何物,更似不知自己会法术的样子,恐其身份复杂……她听我言道‘山精野怪’之时,更是惊骇害怕的模样,若是……”秦二哥说到这里,见朱八公子脸色变了几变后,神色有些黯然,便没有再说下去。他微微一叹,拢了朱八的肩膀,一同走出了酒楼。同时,心中对这个亦弟亦友的家伙升起了一丝担忧。
黛黛转出酒楼之后,准备先找一家客栈休息一下再做打算。她沿着街道的一个方向走,路边也有很多小摊贩,黛黛走过去时就随手拿起来看看。女人嘛,无论有什么心事,逛街都是最佳解决方法。黛黛也不例外。在她用银子消费,开心的几乎忘记银子的来处时,听到远处的幺喝声,几个官差匆匆走过,一些人在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似乎跟银子有关的什么事情。黛黛想起自己莫名其妙得来的银子,越发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看到卖胭脂的小摊主正和旁边卖首饰的在低声交谈,便走过去,拿起一根钗端详,那两个小摊贩正说得起劲儿,跟本没注意到有生意上门。而他们的声音又不大,在熙攘的闹市中很难听得清楚。不得以,黛黛只好装模做样的询问价格:“老板,这钗怎么卖呀?”小贩终于收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啊!这支钗啊,您可真有眼光啊!这可是上等好玉,您在看这样式,现在最流行款式,您看这水头,多通透啊……,你看这翠,多绿啊……”小贩一边把黛黛拿钗的手托高,对着阳光,一边大喷口水,“多少银子啊?”黛黛实在怕他半个时辰也说不完。“一,不,十两银子!”小贩见黛黛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娇弱模样,狠了狠心,叫道。黛黛二话不说,取出了所有散碎银子,摊在手心,大概有七、八两的样子。小贩两眼放光,上来就要取银子。黛黛手掌一收,笑道:“我刚才听你们二人偷偷议论银子什么的,模样鬼祟,莫不是,你们骗了谁的银两?”小贩不依道:“小姑娘你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小本生意,都是便宜的日常用品,价格透明的很,能骗得了谁?您要买便买,不买也不能乱污篾人呐!”黛黛微微一笑,“正是如此呢,姑娘我很中意这支钗,本是有心买下,你却卖价太高!刚刚又听你们分明在密谈银子什么的。若与你这首饰无关,说来我听,姑娘我便买下你这钗。”
小贩一听还是要买,立时来了精神,八卦之心又被勾起,挤眉弄眼的小声说道:“小姑娘你不知道也不奇怪,这事儿啊,官府可是下了封口令的。咱小舅子是吃官饭的,咱比谁都知道的清楚!这事儿啊,说来怪着呢!城东王大老爷家,青天白日的,二百两银子就忽然不翼而飞了,据说啊!当时王大老爷正在整理金库呢,眼见着两封白银闪了一闪,就那么不见了!真是邪门儿了,官府的人说了,这是灵异事件!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严禁私下议论此事。现下,这不正加紧调查呢么,听说,还准备去请南华寺的住持来驱邪镇鬼呢!”
黛黛扔下银子便快步离开了。不明白的都明白了:那莫名其妙得来的银子,不就是那王大老爷家的么!此消彼长,原来银子还是那些银子,不过是从别人的手中变到了她的手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