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陷坑里看天空,恰好看得到月亮,于是便让月光洒了一身,青黛坐在一片光亮里,银白的月光铺满了他的全身,那袭青衣,那绾起的青丝,如在仙境中般散发着奇幻的光芒。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徵鹰微微念着,似是进入了这句中一般。
青黛听到,娇羞地一低头,笑道:“可是诗经陈风中的句子?”
徵鹰一窘,略带尴尬地道:“嗯,世间有很多美妙的东西,只有当切身体会时才能感觉到……”
青黛的眼神温柔而忧伤:“是啊,沧海水,巫山云,体会过后世间就没有什么再可以进入心里的了吧,究竟是好是坏,谁又说的清呢?”
徵鹰怜惜地望着她,道:“萧姑娘,其实,你不该怪令尊的。”
青黛缓缓抬头,目光比月光明亮。
徵鹰接着说:“每对父母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都想要把他们亲手抚养大,可是生活却总不能尽如人意,要无奈地去面对很多,放弃很多,要相信他们的内心也是很痛苦的,他们赋予我们生命便是莫大的恩惠,更是万万没有理由去怪他们的。”
青黛又低下头,摸摸自己的脚腕,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或许是我有时太过倔强了吧。”
忽然青黛又抬起头,面带微笑和一丝好奇的神情,“徵鹰只是一个代号吧?你的真实名姓又是什么呢?”
徵鹰一愣,表情凝住,后又缓和下来,微微道:“已经很久没人记起我的真名实姓了呢,好像我的名字本身就是个耻辱。”
青黛静静地听着,她想说点什么去安慰他,却又似乎什么都无法安慰,只有安静地听着,或许算是对他最大的安慰了吧,他那看起来坚强而又英挺的身影后似乎掩藏着无法抚慰的悲伤,而他却总善解人意地去宽慰别人。
徵鹰望着青黛,温柔地道:“你真的想知道么?”
青黛点点头。
徵鹰淡淡一笑,答道:“我姓浩星,名宇轩。”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金锁,递向青黛:“萧姑娘,之前是在下莽撞了,多有冒犯,现在将它物归原主。”
青黛先是一愣,随即嫣然一笑,瞬间这陷坑内耀眼地恍若白日,接着她低下头,两腮飞红,目光移向别处,说道:“浩星公子如不嫌弃,便做个纪念吧。”
浩星宇轩脸也突然红了,很是兴奋而又郑重地道:“萧姑娘的情意,浩星宇轩记下了。”
龙首原的这个夜晚渐渐静了下来,静谧地仿佛能让人听到惊蛰过后蠢蠢欲动的虫子们的一举一动。
相夫在三姑婆的腿上呼呼地睡着了,不知是心法的口诀难记的原因还是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而累了,三姑婆无奈地摇摇头,将相夫抱起走向木屋,步伐轻巧,动作温柔。
坐在篝火旁的上官期一直望着她们直到走进木屋,便身体向后一下仰卧在地上,那墨蓝墨蓝的天上竟只看得见两颗星星,明亮地如同那双眼睛,在向他调皮地一眨一眨,银河若隐若现,让人充满了梦幻的想象,渐渐开始编织自己的梦。
陷坑里,青黛倚靠着墙壁沉沉地睡着了,或许她太累了吧,心累了……是该有个地方有个人能让她休息一下了。
浩星宇轩将自己的衣服轻轻盖到她身上,又走回来坐回自己的位置,掏出那只金锁,在月光下,金锁闪烁着月色里少有的金黄色光芒,那只暗纹雕刻的龙栩栩如生。莫失莫忘,写得飘逸灵动,像在诉说着十几年前故事,她的苦守一生……他的身不由己……
看着青黛熟睡的脸上写满了平静,他会心地笑着……锁上那“莫失莫忘”四字深深地烙在浩星宇轩的心里,辐射出久违的温暖。从此,在心房的某个小小的角落里,有了个可以让他暂时软弱暂时逃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