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从讲“道”开始进而讲如何修德。老子始终教育并希望管理人明道明德,以用于管理。明道明德就是要懂得一与多、阴与阳、贱与贵和损与益的关系。认为明德要永远守住少、阴、贱、损等阴柔这一头。最后希望管理人养成柔弱谦卑的品德,并提出了严肃的忠告,且欲以之为教育人的提纲。
“原文”
道生一①,一生二②,二生三③,三生万物④。
万物负阴而抱阳⑤,
冲气以为和⑥。
人之所恶,
唯孤、寡、不谷⑦,
而王公以为称。
故,
物或损之而益,
或益之而损。
人之所教,
我亦教之:
“强梁者不得其死。”⑧
吾将以为教父。
“注释”
①“道生一”与接下来的三句。学者历来解释多有误。“一”非数字一,而是指以对立统一规律为核心的总规律,正如三十九章讲的“一”。以这个对立统一规律为核心的总规律也不是“道”生出来的。这句话的正确解释应是:“道”生即“一”,“道”一诞生,就是以对立统一规律为核心的总规律,“道”就是“一”。
②一生二。这个“二”也不是数字二,而是指阴阳、两极,即对立统一规律中所讲的统一体中对立的两个侧面。“一”是对立统一规律,它当然有互相对立、互相依存又在一定条件下互相转化的两个侧面。
③二生三。“三”不是数字三,而是第三者,是一种高于“二”的集合体或化合体,是高于局部的东西,高于单阴或单阳的东西。此句即指有了“二”就有了“三”。
④三生万物。即意味着万物的诞生,三生即万物的诞生。何新注:“一,壹也,太一即太极。二,偶也,双也,指阴阳。三,叁,合也,合阴阳,阴阳会合而生万物。”《淮南子·天文训》“规生矩杀,衡长权藏,绳居中央,为四时根。道曰规,始于一,一而不生,故分而为阴阳,阴阳合和而万物生。故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说合于古义。何新此注基本上是正确的。
⑤万物负阴而抱阳。负,背负。抱,抱持,抱藏。在这里不是指阴阳相互对立作用而是指阴阳和谐统一。
⑥冲气以为和。冲,即虚。冲气,即虚气。马王堆甲、乙本作“中气以为和”。
⑦不谷。帝王谦称。《春秋左传·僖公三十三年》有楚王“公子若反晋国,则何以报不谷?”《国语·越语》有“先人就世,不谷即位”。
⑧“强梁者不得其死。”这里从任继愈先生加引号。
“译文”
“道”一诞生即“一”,“道”一诞生就是以对立统一规律为核心的总规律,“道”就是“一”。它生于或反映于“无”中生出一个混沌状态的天地原始这一个统一体,因此是“一”。这个天地原始又一分为二,是阴阳对立的,阴阳二气交合而生多物。后来又由多物相互作用而产生千差万别的东西。万物背负阴气而又怀抱阳气,显露阴柔的一面而又抱藏阳刚和雄心壮志。人们所厌恶的是“孤、寡、不谷”,而王公君主们却以此自称。因此,事物有时毁损它反而会增益它,有时增益它反而会毁损它。别人教导我的,我也用来教导人们:“强横凶狠的人不得好死”。我将这一名言作为施教的提纲。
“解说”
老子认为,“道”这个在人类诞生以前就存在的宇宙规律是与宇宙这个对立统一体同时存在的,“道”一诞生就有“一”(对立统一体),“道”诞生即是生于或反映这个“一”的;“道”又是促使我们这个宇宙(已存在约150亿年)从无(本来没有我们的这个宇宙天地)中生出来的。宇宙学已确定我们的宇宙是从别的宇宙脱胎而来的,即大爆炸所生成。我们这个宇宙浑然一体,不论是原始状态还是今天的样子,都是一个统一体,可称之为“一”。一散而为二,二合而为三,三成而为万物生。“一”有互相对立、互相依存又在一定条件下互相转化的两个侧面。阴阳偶合即为“三”,即为新的事物,有了新事物,即有了万事万物。老子要问人们,一、多、万物,三者哪个更重要呢?常人只知抓住具体的万物中的某一物,殊不知万物可以由一而备,有了一就有了多,有了万物。因此老子更重视“一”。无怪乎德国哲学家黑格尔说:一即多,多即一。可见他也重视“一”。
老子认为,阴与阳是两个极端,哪个更重要?他认为阴比阳更重要,阴柔可克阳刚。因此,他认为要背负阴而抱藏阳。把阴柔放在外表,把阳刚藏起来。在自然界,万物负阴而抱阳的例子确实举目皆是。动植物坚强的意志和炽热的激情是抱藏着的,而外表却表现阴柔,即玉石坚硬在其里,温柔在其表。我们的地球是负阴抱阳的,太阳也是。太阳的内心之炽热是其外表莫可比拟的。老子说“万物负阴而抱阳”,是告诫管理人要懂得做柔弱者而不做强梁。他认为“和”比单独的阴或阳更重要。阴阳“冲气以为和”,“和”比独立的阴或独立的阳重要得多,“和”是一个对立统一体,是两个极端的统一,是一种高于“二”的集合体或化合体,是高于局部的东西、高于单阴或单阳的东西。“和”在德性上已经是一种境界,故儒家也极力宣传“和”,追求“中和”,希望人们和睦相处、和谐共事。老子则希望管理者建设和谐社会。老子思想中非常可贵的一点是,老子比其他各派提出“和”要早,这是过去学者较少注意到的。
另一个可贵的思想就是:在老子看来,“和”是比单独的阴或单独的阳更高级的东西,而不是与之平行的东西。这个“二生三”的思想不仅反映了事物由少变多,由简变繁,由低级变高级不断进化繁衍的现实,而且为人们提供了一条创新的途径,即根据某种目标,在一定的条件下使不同事物相互结合。宇宙中的高智慧生命就是这样进化而来的。甚至一些看似不相干的事物的结合,都可能产生新事物。这些新事物都是更高级的东西。
今天竟有人认为“和”是与阴、阳平行的东西,从而提出“一分为三”的理论,认为一根棍子不仅可分为两节,而且可以分出与两节相接的部分(包括50%与50%相接或1%与99%等相接之处),这个理论很难成立。一分为三的现象是有的,但不是规律。一根棍子分为两段之后不存在与两段相接的部分,如果两节接好如初则不是与两节并列的第三。也就是说,两节结合之后成了“一”,即对立统一体,而且是新的对立统一体,是比原来的东西更高的东西。因此,“和”是在两端或两极之上更高级的东西。这个高级东西又与其他东西(如“分”、“不和”等)形成对立统一体。在“分”与“和”中,老子主张“和”,儒家也主张“和为贵”。当然,在特殊情况下,分也是必要的。为了突破原有的统一体或系统,分就起了重要作用。因此,老子有“一生二”(意味着对立统一体有对立面的存在和一散而二)在前。
在贱与贵中,老子主张宁肯守贱处卑。在损与益中,宁肯先损,而后必然有益。勾践宁肯损而又损,最后取胜。刘邦与项羽相争,刘邦宁肯先退出咸阳,而最后战胜项羽。从修德来说,老子主张永不做强梁,尤其是管理人要永不做强权者。他忠告说“强梁者不得其死”,并说自己要以此作为施教的提纲。
“诗赞”
有生万物任变迁
相生相克对立面
劝君莫做强梁汉
千锤百炼一经验
领导宁有卑下名
进步从来当自谦
老子以此劝君王
言虽良苦情自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