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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名相范雎

范雎曾经在魏国受人妒忌,差点被陷害至死,死里逃生之后,入秦辅佐秦昭王。他取代穰侯成为秦相,对外奉行“远交近攻”的扩张策略,对内强化中央集权,为秦统一六国、成就帝业制定了蓝图。

范雎字叔,战国时期魏国人。与其他出身贫寒但又满腹才学的人一样,他也四处奔走、游说国君,期望能有用武之地,然而因为家里太穷,就算他很想辅佐魏王也没有机会,只能先投奔中大夫须贾门下当了门客。

死里逃生

前283年,燕、赵、韩、魏、楚五国联军在大将乐毅的率领下联合攻齐,最终攻破了齐国都城临淄,占据齐国70多座城,齐王在逃亡路上被杀,儿子齐襄王勉强在莒(故地在今山东莒县)即位。魏王恐怕齐国复兴起来之后会寻机报复自己当年随燕灭齐的仇,就派遣大夫须贾入齐议和。范雎作为须贾的门客,也随之往齐。

果然,齐襄王对须贾一行没有什么好脸色,埋怨魏国反复无常害死了先王,齐王的抱怨令须贾非常尴尬。这时范雎为了给须贾解围,就挺身而出,说:“当初是因为齐王自己骄奢无厌,惹得五国都非常不满,怎么能只怪罪魏国呢?现在大王您英武盖世,应该好好思考怎样重振齐桓公、齐威王时候的威风,而不是对齐王当时的恩怨斤斤计较。如果只知道责怪别人,不知道自省,恐怕您也会重蹈先王的覆辙了。”齐襄王闻言,不但不生气,反而非常欣赏范雎的辩才。范雎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番慷慨陈词虽然替须贾解了围,但“强出头”也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须贾心里很不舒服自己的手下竟然风头盖过自己。

后来齐襄王派人赐给范雎10斤黄金与好肉好酒,劝范雎留在齐国辅佐自己,范雎没有接受。这件事被须贾知道了,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更加对范雎不满,他以为是范雎将魏国的事情密报了齐国,齐王才厚赐礼物。

回到魏国后,须贾将齐王厚赐范雎酒肉黄金的事情报告给了魏国丞相魏齐。魏齐立即派人将范雎抓来严刑拷打,范雎被打得骨头都断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魏齐以为他已经死了,就命人把他用草席子卷起来扔到茅厕里去,然后叫家中的宾客轮番向席中撒尿来侮辱他。等到夜色已深,范雎从席子中间探出头,请求旁边的守卫放他走,守卫可怜他,就向魏齐撒谎说:“席子里的人已经死了,可以把他扔到外面去了吧?”魏齐当时已经喝醉了,就糊里糊涂地同意了。范雎得以逃脱,投奔朋友郑安平,化名为张禄。

范雎入秦

前271年,郑安平得知秦昭王派大臣王稽出使魏国,就假装成奴仆,服侍王稽。有一次王稽问他:“你们魏国有没有贤能之人愿意随我回秦国?”郑安平趁机推荐范雎:“我知道有位张禄先生,他本来想拜访您,但因为这里有仇家,就不敢白天过来。”王稽并不介意:“他可以晚上过来见我。”当夜范雎拜见王稽,两人促膝畅谈,王稽非常欣赏范雎的才学,就带他和郑安平一起回国。

王稽一行走到半路时,迎面来了一队气势很大的车队,原来是秦相穰侯的车骑。范雎听说穰侯不喜欢外来的宾客,料到穰侯会来查看王稽的车骑,就央求王稽:“待会穰侯如果过来问您车里有没有带魏国的宾客,请您不要说我在车里。”果然,穰侯拦住王稽问:“你的车里有没有带诸侯的宾客?这些人没有什么作用,只会给秦国添乱。”王稽连忙附和:“不敢。”穰侯就离开了。还没等王稽赞叹范雎的神机妙算,范雎又说:“穰侯智慧过人,刚才其实他已经怀疑车里有人,只是没有查看,这下走了必然后悔,我还是下车走吧,等会他就会回来再亲自查看车厢的。”果然,王稽一行还没走出十余里,穰侯的车马就追上来搜查车厢,并没有搜到外人,才转身离开了。范雎终于有惊无险地到了咸阳。

巧说秦王

范雎入秦之时,秦国正处于穰侯与宣太后专政时期,极为排挤外来人才。范雎费尽心机,叫人到处宣传:“魏国的张禄先生是天下辩士,智谋盖世,他说:‘秦国国势危机如累卵,若得张禄先生才会安稳,然而不能用书信转达秦王,只能面陈。’”结果,昭王并不在意这段话,只当是传言而已。范雎得不到赏识,只能继续忍辱负重,住在下等客舍,粗茶淡饭地熬了两年。

后来范雎被召入宫,恰好碰到昭王迎面而来,旁边的宦官呵斥范雎:“看见大王为什么不躲避?”范雎反唇相讥:“秦国哪里还有大王,只有太后和穰侯。”众人都变了脸色,唯有昭王听懂了范雎的言外之意,不但不怒,反而恭敬地请范雎入密室详谈。进入密室后,秦王再三问:“先生有什么要教诲寡人的吗?”范雎却一再避实就虚,不愿正面回答。最后秦王深施大礼,恳求道:“难道您真的不愿意赐教吗?”范雎见昭王求教心切,才委婉地说:“不是臣不想说,当年吕尚知道自己与文王交情疏浅,所以先栖身为渔父,等到见到文王,与文王同载而归并被立为太师之后,才肯与文王深谈,辅助文王建立帝业。如果文王当时疏远吕尚,不与他深谈,就没有后来的帝业了。现在臣只是外来臣子,与大王您交情疏浅,臣要谈的都是匡君之事,事关紧要,若是不知道大王的真心,臣不敢贸然回答。臣并不怕死,只是担心一旦臣死了,天下人才看见臣因为尽忠劝谏而死,就不肯上言了。大王您上受制于太后的威势,下有奸臣当道,又长居深宫,若是一直被迷惑下去,后果很严重。如果臣一死可以挽救大秦,就很有价值了。”

这番慷慨陈词正说中了秦王的心意,秦王连忙施礼说:“先生说的是什么话啊,秦国僻远,寡人愚拙,如今有幸见到先生,是上天对寡人的恩惠啊!从今以后,上到太后,下到大臣,事无大小,希望先生悉心教导寡人,不要疑虑!”这下范雎初步获得了秦王的信任,才放下心来。

远交近攻

范雎首先为秦王分析了秦国的处境:“大王之国,四塞坚固、勇士百万、战车千乘,有利于攻守,这正是王者之地啊!民众不私斗而且勇于征战,这是王者之民啊。以大秦将士之勇、车骑之众,来治理诸侯,就如良犬搏兔一样简单,凭这两点就可以成就帝业,诸侯没有敢对抗的。然而秦国从闭关十五年直到现在,不敢出兵与东方诸侯称霸,就是因为穰侯没有为大秦尽忠,大王的策略不恰当啊!”秦王大惊,立即恳请他施予良计。

范雎说:“穰侯越过韩、魏而攻打齐国并非好策略,他明知道不能完全信任别的国家,却还是坚持越过韩、魏去攻打远方国家,这可能吗?当初齐王攻破楚国,连一寸土地都没有得到,其他诸侯趁齐国兵疲马乏、君臣不和时联合攻打它,最终攻破齐国,为什么会这样呢?就是因为齐进攻远方的楚,却给了临近的韩、魏强大起来的机会。但从前赵国独吞临近的中山国,名利双收,天下人并没有拿赵国怎样。所以,大王实在不应该‘远攻近交’,而应该仿效赵国,实施‘远交近攻’。现在韩、魏地处中原,是天下枢纽之地,大王要称霸,必须首先占据韩、魏两国,以此威胁楚国和赵国。楚强大了,赵自然会依附秦,赵强大,则楚也会依附秦,若是楚、赵两国都依附秦国,则齐国自然会害怕,一定会携带重礼讨好秦国。”

秦王听了连连点头,接着问:“寡人也曾经想收服魏国,但魏国善变,不知道怎样才好?”

范雎答道:“大王可以先用卑词重礼讨好魏,如果不行,就割地贿赂,实在不行,就出兵讨伐。”秦王非常认同:“寡人一定听先生的。”

于是,昭王兴兵攻打魏国,范雎被拜为客卿,为秦伐魏出谋划策。最终秦攻下魏国的怀,两年后,又攻占魏国的邢丘,魏国果然向秦国讨和。

这时,范雎再向秦王建议趁机攻韩:“秦韩之间的地形,相互交错如同锦绣。韩国对秦而言,就如木头上的蠹、人的心腹之病。天下不变则已,一旦有变,韩就是秦最大的忧患了,所以,大王不如收服韩国。”昭王问:“寡人本来也想收服韩国,但韩不愿意,该怎么办?”范雎回答:“韩国怎么会不听?大王只要出兵攻打荥阳,切断巩、成皋之间的道路,向北切断太行通道,拦截上党的韩军南下的道路,这样秦就能一举攻取荥阳,将韩国切成三段。韩国都快灭亡了,怎么敢不听?”昭襄王于是依计而行。前265年,秦军攻取韩国少曲、高平、陉城、南阳、野王等地,将韩国拦腰切断,孤立上党地区,韩国节节败退,不得不依附秦国。

快意恩仇

范雎担任秦相之后,秦国人称他为张禄丞相,但是卫国并不知道张禄就是当年的范雎,他们以为范雎已经死了很久了。当魏国听说秦国要东向讨伐韩国和魏国的时候,魏国便派遣须贾出使秦国。范雎知道须贾要来秦国,便微服私访穿着破旧的衣服步行来到旅馆拜见须贾。须贾见到范雎后大吃一惊,说道:“范叔原来还活着呀?!”范雎说:“是的。”须贾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对范雎说:“范叔在秦国被重用了吗?”范雎说:“哪里的话。我过去得罪了魏相,险些被他打死,因此逃到秦国,哪里敢说被秦国重用呢!”须贾又换了一张面孔,冷冷地说:“范叔现在干什么呢?”范雎说:“我现在给人打工呢。”当时正是寒冬腊月,范雎在那里冻得一个劲打冷战,须贾就有点动了恻隐之心,留下他一块儿吃饭,说:“范叔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吃完饭便将自己的一件丝绵袍子赠给了范雎。须贾接着问范雎:“秦国的张相爷你知道吗,我听说这位张相很受秦王的尊重,什么事都由他决定。现在我何去何从全凭他一句话。你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和张相有关系的?”范雎说:“我的主人和他很熟,我也可以去拜见他,那我就帮你引见引见。”须贾马上换上笑脸说:“这样最好,可现在我的马病了,车轴也折断了。没有大车骏马我是出不去的。”范雎说:“那我就向我的主人借车来带您去。”

范雎回到相府取来大车,亲自为须贾驾车去相府。府里面的人远远看见,知道这是相国,就躲到了一边。须贾很是奇怪,不明白怎么回事。到了相府门口,范雎对须贾说:“你在门口等一会儿,我进去通报一声。”须贾就老老实实等着,可是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就对门卫说:“范叔进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出来,到底怎么回事?”门卫说:“这里哪有什么范叔?”须贾说:“就是刚才和我一块儿到这里的那个人。”门卫说:“那是我们大相国张君。”这下须贾知道全完了,冷汗流到脚底下,赶紧让门卫给自己通报,自己袒着身子进去谢罪。到了里面之后,须贾只见范雎盛装而坐,旁边侍从很多。须贾说:“小的有眼无珠,没有认出相国大人。须贾再也不敢夸口说自己看过多少书,见过大世面。我有死罪,还希望您老人家高抬贵手。”范雎说:“你有哪些罪呀?”须贾颤抖着说:“把我的头发揪干净也数不完我的罪。”范雎说:“你有三大罪:你诬陷我私通齐国这是第一条;当魏齐在厕所里侮辱我时你不劝阻,这是第二条;你喝醉了在我身上撒尿,你居心何忍,这是第三条。我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你赠给我袍子尚且有老朋友的意思。”接下来,范雎向昭王进言打发须贾回国。

临走之前,须贾向范雎辞行,范雎盛情款待各国使者,其他国家的使者都坐在堂上,单单把须贾放在堂下,并在他的面前放着马料,两边各坐了一个囚犯,让须贾像马那样吃料。最后,范雎对须贾呵斥道:“你回去给魏王说,赶紧把魏齐的脑袋拿来,不然的话,我就要血洗大梁城!”须贾狼狈而回,把这些事告诉魏齐,魏齐只得连忙逃走。

除了对待须贾、魏齐以外,范雎还将曾经对自己有恩的王稽、郑安平推荐给秦王,让王稽担任河东守,郑安平担任将军。同时范雎将自己的家产拿出来,分给当年救过他的所有人。范雎的所作所为,正所谓“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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