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忐忑的尤寻租来到小镇派出所企图见弟弟一面,他想乘机告诉尤寻财:杀一个人是死罪,咬出另外一个人,两个人杀了一个人这两个人也都是死罪。尤寻租觉得自己很聪明,终于想出一个好办法来说服弟弟,不要咬出自己,但事与愿违,公安人员不允许他们见面,尤寻租更加着急,他觉得事态越来越严重了!如果弟弟咬出了自己,就会也像弟弟一样失去了自由。他的眼前老出现手铐的幻影,不管去看什么,好像总是有个手铐在眼前晃动。他想去镇政府活动活动,可是大门紧闭,已经都下班了。他只好到苗镇长家去找他的酒肉朋友苗贡次,镇长夫人说苗贡次已经结婚了,他们搬出去单过,并告诉了地址,由于镇长没在家,尤寻租只好再去找苗贡次的新居,苗贡次系着围裙接见了他,显然正在做饭,有心约他到外边去说,不料新娘出来干涉道:“有什么话不能说,还怕我听啊!”
尤寻租见这位新娘一脸横肉,心里就有点打怵,再看这位苗贡次在夫人面前显得十分小心,也不像以前那么放荡了,只好委婉地说明来意。没容苗贡次开口,夫人就拒绝道:“公安局的事可别找他办,贡次自个儿在公安局都挂号了,我告诉你吧,案子没结甭想见你弟弟,我就在派出所上班。”
原来苗贡次常在酒店打架,苗镇长才找了个干公安的老婆强迫他结婚,企图改造儿子放荡的习惯。尤寻租一看苗贡次在夫人面前变得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夫人又一脸横肉瞪着客人,只好退了出来!到了星级宾馆找见大刘一问,大刘就笑道:“你问吴老板上哪去了还没回来,我怎么能知道?她还能向我汇报吗?”
尤寻租一看手表,时针指向十点,只好等明天再说了。由于心中有事,直到天亮才合眼,当他睁开眼睛,手表告诉他已是上午十点,再看吴老板还不见人影,只好再到镇政府去找苗镇长或肖小二副镇长。一问,门卫说都上县里开会去了。尤寻租在小镇里有头有脸的熟人就这么几个,都没能帮上忙。在黔驴技穷的情况下只好返回县办事处。心想弟弟能否咬出自己是纵火案的主谋,那就得听天由命了!到了晚上,那几个常去赌场的女雇员又来请示:“这有几万块钱,去不去啊?主任,别灰心,也许能捞回来本呢!”
尽管他心乱如麻,一听去赌,心里就发痒,于是便重操旧业,撞撞大运,来个小本经营,一押几千或几百,也许真能捞回老本!唉呀,今夜手气不错,速开胜局,几万元翻了一番,变成二十来万了,这一夜使他既高兴又心醉,玩了三个通宵。白天睡了一大觉,到了晚上又企盼着再翻一番,二十万就会变成四五十万,就这样一连干了三个昼夜,最后还是输得囊空如洗,一分钱也没有了。才被驱出赌场,几个不讲情面的债主还跟在身后催还赌债。垂头丧气的尤寻租回头骂道:“跟在屁股后头干什么?我这么大个办事处,还不起你们那几个小钱啊!”
尤寻租回到办事处就接到尤四亚打来的电话,说审计部门已经查完账,转到县办事处的八百万农行说也全部支出,不知道你都干什么用了!尤寻租骂道:“这个婊子,才几天?才三天就审计完了?”
自从吴月红在讲话中提出审计后,尤季雨听了非常兴奋,散会就打电话请审计局来查账,并且还留住了吴老板,让她小住几日,等审计完了再走。吴月红是个有事业心的人,既然当了野狼沟水果加工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就应该负起责任,次日便在尤季雨陪同下把工厂的各个生产车间仔细参观了一番。为了留住吴月红,尤季雨也来个舍命陪君子,买了两双运动鞋同吴月红一起换上,然后便步行爬山,看了南坡阴面的人参种植园,又爬上北坡阳面去参观梅花鹿囿,还登上了四水南坡的风力发电机。这时塔身里的电梯已经开始接纳游人,上到铁塔上的观光台。从这个制高点可以鸟瞰野狼沟的全貌:苍翠的群山环抱着天蓝色的湖泊,一水、二水、三水和四水,分别用石坝砌成两个山坡之间的白色通道,沿湖两岸是工厂和住宅小区,原始的石屋镶在狼洞两侧,呈灰白色,平铺在远方,翠湖上白色的游船穿梭在天蓝色湖面上,很像是蔚蓝色天空上的白云;三水和二水两岸的楼群,色彩斑斓,令人眼花缭乱,楼群的错落有致同原始石屋的杂乱无序形成了古典建筑同现代建筑的鲜明对照,远近高耸的两座白色风力发电机就像两名白衣哨兵在守卫着美丽的王宫别墅;天空中盘旋着一架大蜻蜓一样的直升机,时而飘到淡黄色的河套上空,时而又飘到苍茫的西山巅峰,当它消失到西山后边草原时,便可以清楚看到西山顶上的白色塑料观光屋。
晚上,尤季雨在二水的酒店包了一桌席招待吴月红,让儿子和儿媳作陪,算做家庭宴。吴月红看到这对年龄相差悬殊的夫妻,心中不禁好笑。再看他们二人的相貌也觉反差很大,丈夫眉清目秀,俊得像个姑娘,妻子四方大脸,粗得像个大汉,实在有点忍俊不禁地笑道:“丁老师是大学教授,到山沟里工作真是屈尊了?”
丁老师的四方脸微微发红,笑道:“我这也是赶时尚,现在流行大经理找小秘,我是大女人找小女婿。”
尤本宅自我解嘲道:“是我把她给骗来了,我们是师生恋。”
吴月红这才敢放松地大笑起来。丁老师说:“他也就能骗我这样的丑女人,要是换成吴老板这样的美女,你怎么也骗不到手啊!”
尤季雨在杂乱的笑声中瞪眼瘪鳃,提高嗓门说道:“俺这媳妇其实哪儿也不丑,眼睛不小,还是双眼皮,眉毛不重不淡,鼻子高挺,嘴也不大,脸皮很细,可以说是细皮嫩肉,哪儿都能拿出手去,一点都不丑。”
吴月红也睁大了杏核眼去细致观察,叹息道:“哎呀!真的。还是婆婆说话公道,越看越好看,受看!经得起推敲,没有一样不好看的地方。”
丁老师风趣地笑道:“不缺鼻子不少眼,就是组合起来不好看。”
尤本宅半正经半开玩笑地说:“人家自己会概括,个体素质还可以,就是整体效果不好,这得她父母出面进行重新组装。”
吴月红企图书归正传,就一本正经地说:“整体效果不好,不应该是制造者的问题,是属于领导者和组织者的问题。”
尤季雨也有兴趣谈谈加工厂的问题,很想就着吃饭的机会向董事长汇报汇报。她瘪凹的瘦脸显出忧心忡忡的样子,说:“咱厂现在不知怎么的,工人都比原先文化水平高,可就是生产组织不谐调,不和谐,也不知你们都感没感觉到。”她的三角眼笑眯眯地望着儿子。
尤本宅煞有介事地说:“工人好像都憋着一肚子气,看到经理天天有饭局,大吃大喝,天天干活的人心里自然不平衡。”
丁老师不以为然地说:“四亚经理还是有能力,待人接物,说话办事,能拿得起放得下,心灵手巧,在酒席桌上更聪明,劝酒令都一套一套的,还不重复,斟酒技术也高,把瓶子一晃就是一满杯,不欠不溢正好,连服务小姐看了都眼气,羡慕极了!”说罢,拿起吴月红面前的酒杯就模仿着斟酒,两手却显得很不熟练,先是把瓶子一晃,只倒出半杯,哆哆嗦嗦地又把右手的酒瓶一晃,左手中的酒杯却溢出了红酒,染得满手通红。
吴月红接过一满杯红酒,笑道:“神枪手都是子弹喂出来的,看起来,丁教授还需要常到酒席桌上练练。”大笑一阵后,又兜转话题,继续说道:“古代评价领导人有这一句名言‘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老百姓信服不信服当官的,不是看他有多大能力,而是看他公道不公道,有没有为人民服务的公心。”
尤本宅像恍然大悟似的说:“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也敢当官了,我能力不大,就有一颗为公之心。吴老板,我给你当个总经理怎样?我这是毛遂自荐了。”
丁老师指责道:“你也太狂了!也不怕吴老板笑话,你看有几个自己推荐自己的?”
吴月红说:“笑话毛遂自荐,这是一种旧观念在作怪,愿当领导这是一种愿意多劳动的公心。想领导一个企业提高经济效益,这可得煞费苦心了,我自己深有体会,不动脑筋是挣不来钱的,日本有个统计,企业家的平均寿命最短。”
尤本宅风趣地插言道:“这么说,我更应该替吴老板多干点工作了,让吴老板省心点,祝吴老板长命百岁,干杯!”说着自己先举起了酒杯,呷了一口。
吴月红高雅地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强作笑容地说:“谢谢!不过,我的寿命不会太长了。因为我父母寿命都很短,不到而立之年就都去世了。
尤季雨好奇地瞪起三角眼,端详着吴月红,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父亲是不是叫吴甲?”
“你怎么认得我爹呢?”吴月红也惊异地望着尤季雨那张干瘪内凹的瘦脸。
“我想起来了,吴家兄弟是我领他们来的野狼沟。后来吃不惯桃子又回小镇去了。”尤季雨眯起三角眼回忆起往事。
“南山太高了,还没到山顶我爹就饿死了,我妈是下山时候累死的,就我自个儿回到了小镇。”吴月红流出了辛酸的眼泪。
尤季雨说:“董事长,咱们是亲戚,我当时怀着本宅,就没有跟着吴丙回小镇,没想到他们吴家兄弟都葬身在山上,还有你妈,我大嫂,她好像叫珍花。”
吴月红若有所悟地现出惊喜:“噢,您是我婶婶了,才认出来。那时候我才七岁。成天价就像动物一样到哪都只顾着找食吃,婶婶和叔叔的模样都记不清楚了,连野狼沟这个地方也没印象了,就像头一次来一样。”
机灵的尤本宅连忙给每个高脚杯都斟满酒,笑容可掬地举起酒杯,说:“我要衷心地祝贺,我为有董事长这么大个大姐姐而感到荣幸,为我们全家团圆干杯。”
在笑声中结束了宴席。当审计出了初步结果以后,吴月红一看清单,光吃喝一项就花掉将近一百万,就向尤四亚说道:“你应该对每次招待费都写明:招待对象是谁,他在什么单位,生意内容是什么,生意金额是多少,这就有个参照对比了!不能只写个招待金额你就在下边签字报销。”
尤四亚反问道:“您要参照对比什么?董事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能不能说具体点。”
吴月红心平气和地说:“生意金额就是参照系数,它要同招待金额对比,如果生意金额只有一千元,我们招待他的金额也是一千元,那不就是连本都赔了,还有什么经济效益呢。”
尤四亚又振振有词地将了一军:“我想问一下董事长,您在镇里有好几个企业,都这样签字报账吗?”
吴月红坦然地说:“对呀!你不信,我可以领你去查一下百货公司和宾馆的出纳账本,都是这样。因为我们办企业的目标是盈利,甚至还可以说是小本经营,怎么能不讲得失呢?投入和产出的对比就是效益,投资的目的如果大方到不追求收益,岂不成了败家子了?”她看尤四亚不再固执了,就叹了口气,用惋惜和商量的口吻说道:“我看这样吧!在董事会投票选举任命总经理以前,你先停止工作,冷静下来反思一下,我给你布置个作业,把你签字报账的每项招待费都回忆一下,写上生意金额大体上是多少,然后你自己就可以对比了,它的经济效益怎样,是正还是负,好不好?”
尤四亚面带哭相地申述道:“董事长您这是跟我过不去了,这有几千张报账单,大都是报销招待费的,我怎么能回忆得起来呢?您应该设身处地换位思考,如果让您这样做,您也会感到这是出难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