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前的黄昏,我与老白钓鱼回来后,便在院中等小雉。天边的云霞烧红了半边山坡,我站在芭蕉树下,掂量着小雉今日如何比平时晚了许多。
思忖间,一道紫色疾光闪至院落,一晃一身玄衣的小雉已然立在了我的面前,袍襟无风自摆,看的我心神荡漾。
小雉简单与我和老白交代了几句,大意是他有急事要去趟凡界,少则两三日,多则四五日便会回来,又嘱托老白要好好照顾于我,之后深深望了我一眼便旋身一簇泽光,不见了踪影。
我狠狠回味了一会他那一眼,便开始忧心起来。小雉这般来去匆匆,想来定是有什么紧要之事,可是出了妖界,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我左思右量,觉得还是得问问老白,“老白,你曾说过外界很可怕,可是真的?”
老白站在屋前一动不动,从鼻子里哼出一句“那是自然。”
半晌,又道“如今天界太子下了屠妖令,天界一概大小神仙,不论在何时何地,只要遇到妖,精,鬼,怪,都可不问缘由,一律斩杀。”说罢,又淡淡扫我一眼“似你这般小妖,且不说在妖界会不会被欺负,倘若踏出妖界,遇上个把神仙,定是那一掌灰飞的命!”
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那小雉呢,会不会……有危险?”
老白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继而一脸慰足的笑道“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说罢,起身往茅屋内走去,还不忘嘱咐我“徒儿若是饿了,我这屋里有萝卜。”
小雉走后的第一日,一切如故,只是时间过的比往常稍显慢些,且午膳晚膳换做了萝卜。
小雉走后的第二日,天刚刚擦亮,我便十分难得的醒了。急忙跑到小雉的石窟前,里面空无一人,我伸了个懒腰,回房继续睡了个回笼觉。
小雉走后的第三日,我又早早的醒了,望着空荡的石窟,我又伸了个懒腰,回房梳洗去了。
梳洗过后,我推开老白的房门,径直走到藤桌边,熟门熟路的从藤桌下的藤筐里挑了几根水嫩的萝卜,来到芭蕉树下,慢慢啃了起来。
老白还在屋中大睡,我坐在躺椅中,时不时抬头望望天,再咬两口萝卜,今天的萝卜似乎有点芙蓉酥的味道,比较爽口。
我复又抬头看天,这昴日星君今天估计更不舒服,步子迈的比前两日还要慢上许多。
晌午时,老白又塞给我一个话本子,便不发一言的在茅屋前埋头捣起药来。
我翻看了两页,实在无甚趣味,随手丢到了一边,便往竹林深处走去。
我绕着芙潭小踱了几圈,复又回到芭蕉树下,看着这两颗日日相依,默默相对的树儿我莫名感慨万千,“到如今我方能明了你们的苦楚,似你们这般,明明就在对方面前,却又口不能言,耳不能听,该是何等的寂寥,恰恰却似现在的我,唉……”
我瞟了眼茅屋前的老白,心里痒痒的紧,不若找他聊聊天?
天可怜见的,我定是无聊到家了,才会想着找点刺激。
我慢慢蹭了过去,在离他老人家三尺不到的地方蹲了下来,用拜见西天如来爷爷的目光虔心的瞅着他。
瞅着他那一身洁白无暇,纤尘不染的兔毛,待我觉得我已将他身上每一根毛都细细的观赏了一番后。我又抬头看了看天,这昴日老儿睡了不成?怎的也不动动!
无奈我又低头瞅着他那双灵光闪闪,波光醉人的赤眸,我看的是那么入神,如痴如醉。
直到那温柔如水的双目中盛满了熊熊燃烧的烈火时,我才又将视线移到他那双小巧玲珑而又准确有力地握着药舂上下挥舞的兔爪上。
一阵小风吹过,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撑着双泪眼问道“老白,为何你每次捣药都要变成只兔子?”
老白那斜向天苍的双眉终于不负众望的拢到了一起。
我继续懒懒道“哦,我忘了,你本就是只兔子,不用变的。”
孰料都快亲到一起的两条浅浅的兔眉,又缓缓扯开了。老白叹口气,将爪中动作停下,一张兔子脸望着我唏嘘道“小雉不过三天不在,你的日子就这般难过了吗?”
“我不过是觉得日子过得有点枯燥,有点单调,有点无聊,与小雉何干?”
老白复又叹口气,继续捣药,不再理我。
没有找到预期的刺激,我很是失望。转个身,背对着老白蹲着。
不过话说回来,这几****的日子确实难过,做什么都没兴趣,没兴趣看话本,没兴趣看鱼,没兴趣到竹林里玩,也不在乎每日睡眠不足呵欠连天,不在乎嘴里嚼的到底是萝卜还是芙蓉酥,可这些与小雉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老白懒得收拾我,是因为小雉?
许是我孤独寂寥的背影终于打动了老白,不过将将走了个神,我忽地感觉身后有阵旋风,刚回头便被老白一兔子腿将我踢到了石窟旁的草垛上,那厮口中还不良的念念“滚远点,不要熏到我的灵药。”
我很是凄凉悲摧的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