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乖!好乖!”我拍着云郸的小脑袋,口中不住的安慰,心里却美滋滋的。
方才我将将从廊下转入院内,一句“昊兄”还没喊利索,一道身影就冲着我直直扑将了过来,我一惊,下意识的向后倒退一步,谁料那道身影甚是迅速的一把抱住我的大腿,哭喊道“公子不要走!”我这才看清抱我腿的人儿,“原来是云郸,吓了我一跳。”
那云郸仰起脸含着两泡子泪委委屈屈的将我望着,死死抱着我的腿道“晌午公子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云郸好难过。”这话说的就像一盆子甜美的热汤,驱走了我半日的秋凉,原来在云郸的心里是这般在意我,叫我好不感动。
抬头看那昊胥,他正提了酒杯,两眼直直望着我,却又像看着一团空气,我冲他点头一笑,他那远山之眉十分不配合的蹙了起来,恰此时他身后梧桐树一片落叶盘旋滑下,舞的甚是优美,我无话找话的点头啧啧道“好美!”他却一个仰头将手中酒一饮而尽,之后,便又自斟自酌起来,不再看向我。
云郸总算松开了我的腿,却又紧紧扯着我的衣角,似乎生怕他一松手我便会化为一股青烟直上云霄。
我拿下巴努了一把昊胥问道“他怎么了?”
云郸回道“公子走后,殿下便跟着了魔障似的,站在大太阳低下望着那街口出神,云郸扯着他问了好久,他才只告诉云郸说公子你走了。”云郸说着眼泪又蓄上了,“老话说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公子好狠的心,殿下都为您断了袖,公子却说走就走了,徒留下殿下伤心难过。”继而又满脸怨念的看着我道“好容易云郸将公子先拉回了客栈,谁料公子就坐在庭院中,已经一下午了,唤小二上了几坛子酒,不要命的喝着。”
我疑惑的看了云郸一眼,不晓得他那是什么表情,也不明白他说的都是什么,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什么断什么袖,听的我云里雾里,唯独那张脸,竟让我有种自己是千古罪人的错觉,我叹了口气,甚是怜悯的看了眼云郸,心道不曾想原来脑子不好使的毛病也是会传染的。
我拽着衣襟将云郸一道扯到了石桌边,挨着昊胥坐了下来,一阵酒气袭来,我闻着却觉得有丝甜意,遂问道“这是何酒?怎的有丝香甜?”
昊胥似没听见般,端起壶又与自己倒上了一杯。我皱了下眉,一旁云郸道“殿下许是已经醉了。”说着,拎起一只酒杯,与我倒满后又道“这是桂花酿,公子也许喜欢,不若尝尝?”
我提起杯抿了一小口,果然好味道,笑眯眯点了点头,夸道“好酒”
云郸笑了笑,“我就知道公子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些个喜好应是不会变的。”
“什么?”我口中回味着,一时没有听清云郸说什么。
云郸嘿嘿傻笑了两声,“没什么,没什么,我与公子再倒上一壶,公子喜欢便多饮几杯。”
昊胥在一旁不做声,我抬眼看他,他面色微醺,眼神却灼灼的盯着那杯中淡金色的液体,我顺着他目光看去,小小一只精致的酒杯中正有一勾明月在粼粼荡漾,我笑了笑,觉得这个人还真是风雅。谁料笑容还没扯到嘴角,那风雅之人便手一扬趴在了桌上。
云郸在一旁“啊!”了一声,急忙上前推他,“殿下?殿下?”继而苦着脸望向我道“怎么办?”
我提起昊胥的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无妨,醉了而已,今日我在酒楼里见那些个喝醉的人比他会折腾,放心,他没事。”
我将云郸拉到身旁,问道“你一口一个殿下的喊他,他到底是什么神仙啊?”
云郸刚要张口,又咽了回去。
我瞥了眼,又问道“那你那日与我说的他那兄弟之事是真的吗?”
云郸看看我,又看看昊胥,道“殿下是有个弟弟,也确实是仙逝了,殿下也确实是伤心欲绝,公子明鉴,云郸没有半句谎话。”
我瞟了眼睡的正香的昊胥,觉得他委实是个可怜的糊涂神仙。
一阵风过,梧桐沙沙作响,我拾起昊胥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肩头,和云郸一道将他扶起,昊胥虽是醉了过去,脚下也还算配合,就是步子凌乱了点,
推开房门,屋内还没有点燃烛火,窗外月色正浓,月辉透过窗扇撒了进来,我和云郸将昊胥扶到床边,又扶他躺下,云郸出门去打水,我便在床边坐了下来,就着月色细细打量起了这个糊涂仙。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此时他面色有些许红润,那双狭长的目浅浅的阖着,竟让我生出些许熟悉之感,见他额上有汗,我便从怀中拿出块帕子与他擦拭。擦着擦着,他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喃喃道“不要走,不要……”
我听的真切,胸口忽的一闷,一时间竟觉得今日云郸怨愤的那几眼似乎太轻了,应当直接横飞我一掌。
正出神间,云郸打了水进来,点上烛火后,拧了个毛巾把子就过了来,见床上人正抓了我的手,一把将毛巾塞到我那闲着的手里,道了句“有劳公子了”,便急转身不见了踪影。
我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快的身手居然都没追到卓刹。
扭回头,昊胥还捉着我的右手,我往回收了收,竟拽不出来。
我左手拿了那手巾胡乱的在他脸上擦了擦,他皱了皱眉,双眼竟睁开了条缝,瞳仁晃了几晃,便定在了我的面上。
我刚想再次抽回手,不想竟被他拽倒了下去。
扑在昊胥的怀里,我被他箍的紧紧的,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似是有些哽咽“不要……走,不要……再走了……”
我叹了口气,不想自己的离开竟让他这般痛苦,故而安慰道“好,好,我不走了,你先放开我。”
谁料他箍的更紧了,语气十分坚定道“不!……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我骂了自己一句笨蛋,居然想和一个喝醉了,脑子又有问题的糊涂神仙沟通,随后想也未想,丢开手巾,一个手刀劈了下去,身上的两个箍顿时松了开。
我拍了拍手,站起身,望着床上被我拍晕过去的人呵呵笑了两声,觉得他这般睡过去甚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