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葫芦唉,卖冰糖葫芦唉……”
“刚出笼的包子,韭菜猪肉馅儿的白面大包子啊”
“卖泥人咧”
……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混合着各种小吃的香气,弥漫在晋安城最为繁华的商业街上,自从楚国的上任国主减免了名目繁多的商业课税后,这条横贯晋安城南北的街道愈发得昌茂兴盛,人气鼎旺。杂耍的、练摊的,叫卖的,把宽敞的路道竟挤占的堵堵囊囊,前世的城管们看见非得气得吐血。
要吐血的不仅仅是城管,孟天也是郁闷无比的行走在这条街上,连平时最喜欢的杂耍表演都视而不见。虽然短短两华里的路磨蹭了将近一个时辰,但不远处隐约能够看见的“畅春园”牌匾提醒着他:目的地快要到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死兔子正在里面等着他。
这座建于大楚宣德三年的庭院是晋安的名胜之一,说是名胜,倒不是因为其有多雄伟壮观,实则是畅春园有着一段曲折离奇的历史。当年楚宣王登基即位后,感激王弟主动让位之情,建了这所庭院作为其别院,并亲笔提写牌匾,一时传为美谈。哪知那短命的胞弟仅仅住了一年不到,年纪轻轻的就一命呜呼,驾鹤西归了。由此风光无限的“畅春园”得了个凶宅的“美誉”,王公大臣、达官贵人谁也不敢以身试险,万一住进去就翘辫子了,找谁说理去!楚宣王心里也是一肚子委屈啊,自己真是想给那个傻蛋弟弟个荣华富贵,补偿他主动退位让贤的损失,谁知好心办了坏事,搞得满朝文武都以为自己容不得一母同胞,暗下毒手,要不然怎么住进去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不到一年就挂了呢?定是宅子里有什么暗算机关!楚宣王真是比窦娥还冤!从那以后,畅春园便成了烂皮球,王公大臣们踢来踢去,谁都不敢住进去,这样就一直荒废了大半个世纪,其间国主换了好几拨,直到崇乐七年,也就是现任国主赵极的父亲灵王掌政期间,畅春园中枯死多年的桃树一夜之间抽出了新芽,结满了桃花,姹紫嫣红,甚为祥瑞,众人都说是天赐福泽,畅春园也摇身一变,成了香饽饽,文人骚客齐聚在那株桃树下,或挥毫泼墨,或吟诗作对,当然主题思想都离不开赞颂伟大领袖楚灵王执政有德、感动上苍、福与天齐、万寿无疆!!把楚灵王自己都说得不好意思了,只好将那桃树封为国树,将畅春园封为福园,列为AAAAA级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那桃树倒也对得起楚灵王,在他薨了没几天,也再次枯死,追随灵王而去,成就了一段人树惺惺相昔、生死相随的佳话!桃树虽死,但树下吟诗作对的传统却流传开来,发展成了一年一度的畅春诗会,多少年轻才俊梦想着在诗会上一鸣惊人、技压群雄,从此平步青云、光耀门楣!
孟天站在畅春园外,抬眼看着宣王亲笔提写的“畅春园”的牌匾,两笔行书倒也写得工工整整,但怎么看怎么别扭,字里行间透着股霉味儿,看来真是字如其人,除了绝代衰神楚宣王,谁还能写出这样有创意的书法呢?
孟天正在一个劲儿的幸灾乐祸,猛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呵斥:“闲杂人等,不得在此逗留,走!”站在畅春园门口的侍卫正拿眼瞪着孟天。
孟天走上前去,对那侍卫解释道:“这位官爷,是有人请我来的,你到里面一问便知。”
那侍卫冷眼打量着孟天,一身青步大褂,一双半旧的宽口布鞋,一看就是个穷酸书生,进得这园子的哪个不是绫罗绸缎、贵气逼人,这穷小子想滥竽充数、蒙混过关,门都没有,想到这儿,侍卫朝着孟天吼道:“你这酸丁,也也是你来的地方,不撒泡尿照照,快滚!!”
“不让老子进正好”,孟天如蒙大赦,转身就要走,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他,“那个说书的,我们公子等你多时了,快进去。”
原来是那死兔子身边的随从,孟天见躲不过,只好垂头丧气的跟着进了大门,留下那侍卫站那儿纳闷:“什么时候说书的这么吃香了?”
进得畅春园,孟天四处打量着这间有着传奇色彩的庭院。和前世所见的皇家园林相比,畅春园要显得寒酸了少许,没有众多造型精美的雕廊画柱,也不见形态各异的假山怪石,倒像是一片青草坪上盖起的别院,在关键部位独具匠心的设计了几处点缀,虽无清雅婉约的意境,却也显得古朴庄重,一潭碧水,十几株牡丹,加上临波照影的二层精美小楼,于寻常间透出几分贵气。绕过潭边,却看见在小楼前面有一棵虬枝古树,想必便是那楚灵王的知己灵桃,虽已坏死,但枝桠盘错间倒透着几分意韵,树下用松枝搭了一座花棚,棚子上面覆着一层苫草,十几个穿着华贵的公子坐在里面,一边叙话,一边喝着醇酿,听到有人前来,都探起头来打量着眼前这个穷酸书生。
但凡普通人见到这架势,定然会感到自惭形秽、无所是从,严重点的还会手脚不听使唤,可孟天是什么人,是混了八年的老记者,早就修炼成精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场面没经历过,要说瞧不起,还不定谁瞧不起谁呢!
孟天神情坦然的走了过去,找了个角落,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冲着众人淡然一笑,拱了拱手。
“四弟,这位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口才了得的说书人吧。”坐在死兔子上手的年轻人冲着孟天微笑点头回了个礼,向死兔子问道。
同是一个妈生的,怎么做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和死兔子相比,这个年轻人就有礼貌得多,也沉稳得多,孟天打量着这个年轻人,浓眉方口,鼻梁挺直,眉宇间透着一股另人折服的霸气,比死兔子阴不阴阳不阳的死样强上不知多少倍,孟天在心里这个年轻人的第一印象打了个A。
“说书的,你怎么才来啊,宅子是不是不想要了!”死兔子一脸的欠扁。
“四弟,不得无礼,这位兄台高姓大名啊?”那年轻人和颜悦色的问道,从孟天从容的走进花棚开始,他就觉得这个书生模样的人不寻常,以前四弟也曾恶作剧的带来过不少书生,不是吓得直哆嗦,就是手不知道往哪放,可眼前这个说书人却是神色淡然,毫无慌张的神请,单单这份镇定就不简单。
“公子抬举了,鄙人姓孟,单名一个天字,是晋安茶馆一名小小的说书人,混口饭吃。”孟天浅笑做答,说完端起面前的酒盅,微微抿了一口。
在座的众公子都用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打量着孟天,仿佛看着一头待宰的猎物,心里都在默默的划着十字。
“各位,我们相聚在此,以诗会友,共叙情谊,大家都是文雅之人,今日我们只谈风花雪月,不论身份,不论俗事,大家认为可好?”那死兔子的兄长看样子是这儿的头,举手投足间有几分领导气质。
“好,好……”
“那我们饮了杯中酒,品诗会就正式开始了。”公子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纷纷响应。
“相如兄,小弟有个提议,往年都是大伙轮流作诗,未免少了些情趣,今日我们不如以样事物为题,来个击鼓传花,以鼓为号,鼓声停止之时,*,谁就作诗一首,半柱香内作不出或者大家不满意的就罚酒三杯,诸位以为如何?”死兔子偷偷向旁边一华服公子使了个眼色,那华服公子站起身来,说出了游戏规则,众人都觉得新鲜有趣,纷纷叫好,“小弟才疏学浅,做出诗来恐坏了诸位的雅兴,我就自告奋勇当一回击鼓人,大家以为如何?
“好……”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我们就请相如兄出个题吧。”
“不敢不敢,承蒙诸位台爱,我就斗胆出个题吧,我大楚濒临长江,倚为天堑,水军也是称雄诸国,胜绩多多。今日我们不如就以三国时那场著名的赤壁之战为题,诸位以为如何?”
“好,大气磅礴,确为一个绝佳的题目。”众人纷纷赞道。
“题目已有,我就开始击鼓了。”随着那咚咚的鼓声,孟天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这里面定有蹊跷,那击鼓的华服公子不时幸灾乐祸的瞄向自己,更加肯定了这彻头彻尾就是个阴谋,那死兔子肯定是想让自己在这品诗会上大出洋相,以血前日茶馆之仇。
这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死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