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查。”
这是《孙子兵法·计篇》中非常有名的一段,说的是:战争是国家大事,关系到军民的生死,国家的存亡,是不能不认真研究、不慎重考虑的。
后面关于“养兵”之论的话,却是周华自己有感而发。
据周华在鲍府所了解到的信息,归纳后发现,此时,基本上所有的诸侯国所用的仍是“兵农合一”的民兵制度。即:具有士兵身份的人,可以得到由国家分配的足以维持自己和家属生活的份地,并为国家负担兵役。服役人员平时散在村乡为农,战时临时征集为兵。散在为民时,兵器收归国家统一保管,临事征兵时,同时发授武器。而周华原本所在的世界,却是存有常备军这种兵制形态的。与“兵农合一”的制度又不一样,所谓常备军的军人终日兵不离手、手不离兵,不需要进行其他生产活动,他们每天要做的就是锻炼、训练,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当周华这简短之语下来,却是让田武和伍员这样拥有大将之才的人也吃了一惊。
好一会儿,伍员才问道:“妹子这番话,闻所未闻啊……只是不知如何才能不疏忽了那千日之养?”
周华抿了口茶水,见田武也是满目的不解,徐徐开了口:“训练有素的军队,并不是一朝可成。现如今,各大诸侯国之间,均是大战在即之时,才会张罗招募兵士,组成军队,短期训练后,便拉上了战场。战场之中,拼的是将帅的谋略和军队的人数,殊不知,其实,一支军队的战斗力,衡量的标准却不只如此。”歇了口气,见前面两人都是津津有味地听着,眼神一闪,继续道:“如果某个国家,能养有一支常备军,也就是说,这些士兵要做的,便是每日进行操练,并配有良将按照备战要求指挥训练。同时佐以实战演习,即将领让士兵们模拟战争的行进而列队上阵。相信战事爆发之时,这样的军队,其威力绝对大过‘以一敌十’。因为平日的训练已经强健了士兵们的体魄和意志力,并且通过实战,也稳固了士兵的心智,使他们不会轻易被战场的阵势所吓倒。要知道所谓‘攻心为上’,面对这样一支进退有度,勇猛善战的军队,敌手会不害怕么?一旦有了惧意,军心不稳,这战还能打下去么?即使他们死扛,自己的对手是那些已经习惯了打杀、毫不退缩的彪悍之师,他们又能坚守到几时?”短短三个问句便道出了常备军远远超越散兵游将的优势后,周华最后来了句结束语:“人都说,一鸣惊人。可是,如若没有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何来一鸣惊人。”
若说田武和伍员刚才只是吃惊,这会儿听了周华的话后,却是震惊了。这番“养兵论”如果真的被某个诸侯国所采用,可以预见,此国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拥有多么强大的兵力。不管是攻是收,这种军队都的确不是区区临时集结的士兵可以抵挡的。
“哎……”看了看各自沉浸在思绪中的两人,周华轻轻叹了口气,见成功地拉回了他们的注意后,才幽幽说到,“只可惜,现在不管是哪一国,都无法训练这种军队。”
“这是为何?”伍员急急问道,周华没有回答,却是望向了田武。
田武稍一思索,便明白了,见周华看着自己,想了想,接到:“可是因为粮草?”看着周华听到答案后微微一笑,便知自己说对了,继续道,“如果想要训练这样的军队,要想达到丹儿所说的效果,那么士兵人数必然不能少,虽不必现今所有的服役之人均如此,但至少也得十之一二。如此一来,国家每年便会少了很多农作之人,那每年所收所备军粮也就会少了很多。况且,如果真的养着这么一只军队,国家还得每年倒贴不少的钱粮。算来,现在还真是没有哪个诸侯国能养得起啊。”
伍员一听,顿时也明白了。
周华“咯咯”一笑:“正像夫主所说呢……所以,丹儿所言,却是妄语了。丹儿并未经历过战事,所学也非谋略,刚才也是见所言对象是夫主和大哥,便没了遮拦,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其实这些却是些不实用的言语,两位就只当听了个有趣的言论吧。”
正因为想到了无法实行,周华才道了出来,若此法真的可行,她反而会因顾虑此言对历史的影响,而不敢说了。
此时,让田武说出了不合理之处,却是大好。
却不知,周华想着这个话题已经揭过,但那番话却是被田武和伍员都深深记下了。先不论现在是否真的能训练出这样一支骁勇善战之师,光是周华所提出的“常备军”以及“实战演习”这些特立独行的观点,她便可被称得上是一位谋士了。更何况,如果真的有条件实现她所说的这些,拥有如此军队的那诸侯国,若是想一统天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两人看向周华的眼神渐渐带上了一丝敬意,那是一种面对有才之士时,由心而生的尊敬。
虽然周华,只是一名女子。
接下来,周华有意岔开了话,而田武似乎也不欲她再说出什么惊世之言,相互配合下,竟是转到了后日田盘的宴请上。
原来,田盘并不是单单请了周华和田武,而是同时还请了伍员及那天在场的几人。只是,其他的帖子都是只有一封发到了各自府上,而到田府的帖子却是发了两封,一封给周华,另一封自然是给田武了。周华并未听田武提起他也接到过帖子,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独独给自己的这封,是他田盘为了表示确实是为了向我致歉的诚意才发出的吧。
临近黄昏时分,田武和周华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拜别了伍员。
说来,抛去周华心底本身存有的敬意,只这一日,她对伍员也是颇为欣赏的。
这伍员学富五车,却偏偏性格爽朗,没有那股子书生的酸气,可能也与他习武有很大关系。而且,周华发现他的性子,棱角中不乏人情世故,却是比田武还懂得如何与人相处了。结识了这么一个人,即使周华不知他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伍子胥,心下也会觉得,多了这个大哥真的是无比值得的。
回了田府,周华饭后洗漱完,休息会儿便入睡了。
而田武,说是有些心得想记录下来,饭后便去了书房。也不知何时,周华的潜意识中才隐隐感觉有人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