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华醒来时,面对的仍是田武那宽阔的胸膛。因为已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第二次反而没有了那份尴尬。
两人洗漱用饭后,田武匆匆出了门,周华觉着甚是无趣,便让秋儿准备一份礼物。虽然田盘说是给自己赔礼备的筵,但也不好空手去不是。
这一天平静地过去了,转眼到了第二天。
早上,秋儿过来给周华挽了一个很正式的梳垂髻,换了一身明黄的夏裳,看上去娇俏而不失端庄。
携了礼物,周华和田武便上了马车。随行的除了秋儿和虎,田武也带了一名侍卫。
一下车,周华便被那招摇的府牌晃了眼,定睛看去,那府牌金黄锃亮,也不知是用什么打造的。不会是金子吧?周华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这要是如此大一块金子光明正大地摆着,摸不准哪天夜里就被偷走了。不及多想,随着田武在奴仆的引领下进了府。
不似田武府中那般,各处简单中却透出的丝丝大气和不俗,这个田府却是无处不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此屋的主人身份不凡似的。五彩碎石缀成边的石子路,各样名贵的草木和盛开着的花朵,五颜六色。树枝上,偶有挂着的风铃,随风起舞,“叮铃铃”的清脆之音便传入耳际。正对着的一座高大的屋子,屋檐上似伏着状如龙凤的动物。不过想想龙凤所代表的意义,周华便否了这个可能。穿过的回廊柱子上,雕绘着不同的精美图饰。入眼处,就连花木丛中让人休息的,那光滑如镜的石桌上都摆了瓜果点心,虽然并没有人在那处坐着。
这些乍一眼望去,煞是精美好看。但组合到一起,却有些不是什么滋味了。一座高门大府,少了份威严,多了丝处处透着刻意的奢华和浪费。当然,周华无权质疑这府中的主人,也只是自己心中想想罢了。
不多会儿,奴仆将几人引到了一处庭院。庭院中有一汪湖水,碧蓝澄清,湖上跨过造型优美的石桥,石桥由繁茂古树间一条小径连到对面人造的湖中小岛之上。岛中有一小亭,雕栏玉砌,庭中宽大的石桌上,摆满了果品糕点,那拈着一个小果儿在手中滴溜溜打转的人,可不正是田盘。
“大哥大嫂,你们来了!”田盘见两人上了石桥,忙扔了手中的小果儿,起身相迎。
周华回了一福,让秋儿呈上了备好的礼物:“昨日在库中看到了这柄美剑,出鞘之时剑光逼人,我觉着当是像叔叔这样的英武之人才佩得起。想着今日到叔叔这儿来,便就此借花献佛了。”那田盘本邀请大家来,也就是喝酒吃饭,而且那日确实是因为他的提议,田武和周华两人才会去剑馆,结果却引得周华受伤,这顿宴请的主题也是为了道歉。却没想到,周华竟还携了礼物前来,那就是表示她并不介怀剑馆之事了。想到这一点,田盘心中很是高兴地接了礼盒,一揖谢过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
柄处镶嵌了硕大蓝宝的长剑映入眼帘,这剑还未出鞘,就足见其华贵无比,确实不可多得啊。
看府中各处便可知,田盘对于这样贵重的东西最是喜爱。果然,田盘一见把上栩栩如生的花鸟刻纹和柄上闪烁着光芒的蓝宝及蓝宝周边嵌着的那圈红宝,喜不胜收,连道:“好剑!好剑!”竟是连剑锋都未看过,就开赞了。周华心中有些无语,不过,也幸好田盘在意的是宝石,而不是剑本身的品质。这剑虽然不差,毕竟,配有如此贵重之物的剑差又能差到哪去呢。只是,若是和周华手中那柄剑或者虎手中那短刀一比,便高下立分了。
田盘得了周华的礼,心情大好,对自己这个大嫂,也有了很大的改观。至少此时在他眼里,这大嫂可比田武那个大哥大方多了。想到每次在田武处吃的瘪,还有田武拿来要挟自己的玉环,田盘就心中哀痛不已,完全忘了,那玉环还是眼前这位大方的嫂子给讹走的。
三人坐下不一会儿,伍员和东门执一道,崔子乐与崔子期及高云一道,依次进了亭子。
几人来后,田盘自是又拿出宝剑炫耀了一番,听到众人均是口中不住的赞叹后,才得意的一笑,将剑收回了盒中,执了酒杯,道:“上次田某提议去剑馆,这才使得嫂嫂替大哥挡了一击,也让各位受了惊。幸好嫂嫂无事,否则小弟我如何能担待得起。这一杯,小弟敬嫂嫂和各位,为那天的事道歉。”说完,一饮而尽。
座中诸人也是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因为周华早先就说好了不喝酒,此时喝的便是茶水了。
一杯过后,田盘示意侍女给大家斟满酒,又执起酒杯:“这第二杯,是为我们能坐在此处畅饮而干,能相逢结识,便是缘分。”说完,又是一仰脖,喝尽了杯中酒水。
还未等众人缓过来,田盘又执杯,却是先朝伍员一揖:“第三杯,是为了给伍兄践行。听说伍兄后日便要离开了?”
伍员点了点头:“是啊。这次来齐,本是随太子而来。因想到乐安的东方兄,便寻来一聚,不曾想,结识了兄弟们。这是伍员的造化,也是伍员的福气。若不是太子那边来人催促,说是过几日便要前往郑国,我还真不舍得走了呢。”话毕,端起了酒杯。
田盘笑着过去拍了拍伍员的肩:“伍兄,有缘来日自会相聚。来,我们大家饮了这杯,为伍兄践行。”
众人均是举起了杯,各自说了几句惜别之语,然后饮尽了杯中之酒。
周华和田武拜望伍员时,并未听他提起离别之事,但见田武神色平静,想也是早已知道,不由心中有丝气恼。但这气恼很快便被离别的不舍所代替。
一想到刚结识的大哥,马上就要走了,周华便心中叹息不已。
此时,田武轻轻捏了一下周华的小手,转而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朝伍员说到:“伍兄,我和丹儿祝您早日达成心愿,岁岁平安。”
周华马上反应过来,执起了杯,真挚地说:“能结识大哥,是丹儿几生修来的。人生何处不相逢,丹儿相信,我们还会有再聚之时。”
伍员点着头,双眼微湿,看来也很舍不得两人。
这边三人饮了酒,正要叙叙离别之情,却听一声突兀地嗓音响起:“听闻田夫人精通音律,如此聚会之际,子期请田夫人抚琴一曲。”原来是崔子期。
话音刚落,竟是怕周华不答应,又加了句,“子期笛音相伴,以为助兴。望不要推辞。”
众人一听,神色各异。
田盘和崔子乐自然是起哄,嚷着:“田夫人,难得一聚,抚上一曲吧。”“嫂嫂,便抚上一曲,为伍兄践行吧。”
东方执在一旁,没有出声。
而田武和伍员却是脸色不愉。周华是田武的妻子,这帮人却起哄让她抚琴。关键抚琴也没有什么,那崔子期还要在旁边伴奏,是要上演郎才女貌么。而伍员不快,是因为他已经把周华当成了自己的妹子,在他心中,这妹子是有着卓绝见识的人,此时却要为几个纨绔子弟抚琴,心中当然不高兴了。
在心思各异的众人眼中,周华却是娇俏地一笑,立起了身子。
这一笑如雨后清新的空气,又如骄阳下艳丽的花朵,清美甘醇却又带着无比的魅惑,直引着见着的人深陷其中:“丹儿为大家助兴,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