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周华是在一团温煦中悠悠转醒的,睁开迷蒙的双眼,对上的却是一副宽厚的胸膛。
“咦?”尚有些迷糊的小脑袋往上一抬,对上了一双清明温柔的眸子。刷地一下,周华的大脑以最快的速度清醒过来:“你怎么会搂着我的?”
田武笑了笑,颇有些无奈地垂了眼,顺着他的视线,周华看到了自己的小手,此时正紧紧攥着他的衣襟。
窘迫地将小手一松,又抚了抚田武有些发皱的那处衣襟,周华偏了偏眼神,似乎觉着自己没看见便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般,尽量镇定地说:“夫主,我们起来吧。”说完,自然是当先坐了起来。
只是昨夜,田武是睡在外侧的,若是他不先下床,周华也不好跨过他。有些犹豫地看了眼田武,却见他含笑地眼神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不由又想起自己揪着他的衣服就这么躺了一夜,脸色一红,再次偏了眼神。
田武见她小脸晕红,且连精巧的耳珠都似艳丽的红宝般像是要滴出血了,也就没有再做其他动作,掀开薄被,起身下了床。只是那充满了笑意的眸子,莹莹闪着,柔和了面部的线条,显示了它的主人此时正心情大好。
两人洗漱晨练,然后用饭。田武望着周华,徐徐开口:“今日我准备去会伍员,夫人可愿一同前往?”顿了顿,又道,“夫人若不方便,自可在府中。府中事务,母亲会慢慢都交给你的,夫人,以后有劳了。”
周华点了点头,心里有一丝甜甜的。她想起回来时,虎对自己说过,田武曾和伍员说过会携夫人一同答谢他的探望。此时,田武却是在问自己是否愿意同往,且压根就没提当时的情景,可见他这次问话的确是真心尊重周华的意见的。想到这一层,周华自然不可能不给面子地驳了田武,要知道,这个时代还是很重诚信的时代。虽然田武愿意为了照顾到她的意愿,不惜做一回小人,但周华却不愿因为自己而为难于他。
见周华点头应了,田武面色平静地继续低头喝粥。
饭毕,周华让秋儿进来给自己换了身新做送来的夏装,又挽了个端庄的妇人髻,便随田武乘车出了府。
周华被田武托下马车时,才发现两人所处并不是在乐安城中,而像是城郊的某处。一座简朴的木屋,孤零零地立于眼前。田武上前扣了扣门锁,门“吱呀”一声开了,伍员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哈哈哈,田弟你来了。”一段时间不见,田武和伍员竟已是如此熟稔,以兄弟相称了。眼角余光看到田武身后的周华,伍员才很正规地作了一个揖:“田夫人能光临寒舍,伍员不甚荣幸!”
“见过伍大哥,大哥安好!”周华盈盈一福,却把伍员弄呆了,忙上前道:“伍员一介莽夫,夫人身份高贵,怎敢担得起夫人‘大哥’之称。”
周华微微一笑:“大哥过虑了,身份这东西,乃父母所定,谁也无法更改。反而,后天的成就,才是属于自己的。大哥气度不凡,见识卓绝,以后必不是泛泛之辈,丹儿若能有您这样一位大哥,可是丹儿的福气了。再说,夫主都称您为‘兄’,丹儿这一声‘大哥’,您是绝对受得起的。”
田武和伍员一听,均是一愣,而后都是大笑起来。
笑得差不多了,伍员再是一揖:“好一个‘身份乃父母所定,后天的成就才属自己’,田夫人的心胸才学见识不输男儿啊!田夫人这个妹子,在下认了。”
田武在一旁见两人相处甚是融洽,心中也是欢喜,只当周华是为了自己才会如此。毕竟,权贵人家之女,一般都是不屑和比自己地位低的人打交道的。于是打趣道:“没想到为夫好不容易才认的兄长,夫人三言两语,就被易手了。为夫惭愧啊……”
三人都是一笑,进了屋。
坐好后,周华见桌上有茶水杯具,便上前摆好,给两人和自己沏了茶,然后捧了茶杯,柔顺地居于田武身侧朝后一点坐定。
“上次丹儿生病,累伍兄几次探望,这次主要是来答谢的。”田武抿了口茶水,才道。彼此之间虽是已很亲近,该说的话,田武却是不会落下的。
伍员又是“哈哈”一笑:“如此小事,何劳亲自答谢。”转而又是一眨眼,“不过,若是你不如此,我今日也少了如此才貌卓卓的妹子了。哈哈……”
几人又是相视一笑,时间便在愉快的氛围中流逝。
遣了驭夫去城中买了酒食,三人便在屋中简单用了,田武和伍员聊着聊着便从武学转移到了诸侯各国之间的关系上,周华也很是好奇这个世界是不是自己所认知的春秋时期,便也兴致盎然地在一旁听了。
可惜,虽是听了半天,却仍是确定不了。除了自己遇到的几个人物的确是春秋时期所出这点,其余周华却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了,毕竟,自己了解的只是田武,且只是他谋略上的东西和他军事生涯中的事情,其他却是知之甚少的。
而田武和伍员此时所论,却均是诸侯国国君相互之间的一些事件,以及各诸侯国的治国治军之策,这些周华早在鲍府书房里室就已了解,甚至比之现在两人,可以说,她知道的更多些。因此听到后来,周华也失了兴趣。只是碍于礼节,也不方便自己一人出门游荡,便安静地坐在田武身后,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了。
这时,却听伍员如钟的声音响起:“上次聚会,听到妹子说的那番话‘知己知彼者,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者,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想了甚久,越想越觉这些话真是战事的最佳概括。这话是田弟所言,为兄的有一问,不知对于战争,我们究竟该如何看待?”
田武听了微微一笑,偏头看了周华一眼,却是将问题丢了过来:“夫人,你如何看待呢?”若是和别人在一起,田武此举是大大不妥的。毕竟,伍员问的是他,他却将问题抛给一个女子,这是对提问之人的大不敬。但是,因周华认了伍员为大哥,伍员也甚是欣赏周华,此刻这么一转,倒是没有丝毫不敬,反而透出了家人间才有的亲密。
额,周华没想到田武会将问题转到自己这边。幸好刚才那番“知己知彼”论一入耳,自己便已拉回了心神,定了定,这才缓缓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查。丹儿以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切不可因为只是一时之用,而疏忽了这千日之养。”
这话一出,田武和伍员均是神色一凛,朝周华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