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内的红烛仍在滴着泪,忽然,似有丝风吹入了屋子,红烛的火光不安地晃了晃。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黑影闪身进了门。
黑影走到床前,掀开了被子,状似有人的被子下面,却是塞的卷成一团的被单和衣物。“咦?”地发出一声,只觉一阵轻风拂过,黑影快速地转身,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哒哒”两下,也不知被什么击中,双腿一麻,跪在了地上。
只见房门口一着纯色嫁衣的绝色少女婷婷而立,盈盈的目光看向这人,红唇一勾,竟是嫣然一笑,清贵中透出一股冷艳:“您是在找小女子我么?”
双眼一阴,跪在地上的人却是刚才和田武叙话的田盘:“你就是鲍氏?”
看着这和田武几分相似的面貌,周华收回了欲击向对方双肘的铁弹,答道:“正是!”这铁弹是周华让铁匠铺打造的器物中的一种,这个时候的兵器很简单,主要是剑,外加也有人用刀和匕首,暗器一说却是闻所未闻的。周华将器物放入嫁妆中时,因这铁弹小,携带方便,便留了心眼,迎亲头一天取了几个铁弹和小匕首一直放在身上,不想刚才这铁弹竟是用上了。
“这位公子,不知如此深夜,您到小女子的新房所谓何事?”周华并不近前,立在门口,抚着左手的袖子,好像袖口上有不平整的地方,她正认真地在将之撸平。
田盘“哼”了一声,想撑起来,双腿不知怎么了,就是使不上力气,最终坐在地上,喝问道:“你把我怎么了?”
周华摇了摇头,心里暗暗好笑,你这闯进来的人我还不知怎么回事呢,你到是挺自动自觉把自己当主人了啊。这么想着,面上却是温柔无比:“您说笑了,您觉着我这么柔弱的女子能把您怎么了?不如,您告诉我,应该把您怎么了。”
田盘没有答周华略带讽意的话,倒是恨恨地问:“你怎么没有被我的药迷倒?”
周华一想,是了,自己刚才在感觉到有人接近屋子,且那气息并不属于田武后,攀至房梁上,之后窗口曾吹进来一股风,自己觉得不对马上屏了气,想来应该是此人投的迷药了。只是这次和上回吕阳用的那种无色无味的不同,这药却是有股子异香,周华屏气前吸入了一点点,但到此时也没有任何不适,也不知是这具身体抗药呢,还是这药质量太差。
就在周华心里正思考是不是这药的质量有问题时,坐在地上的田盘不乐意了。
田盘想着自己每每被长辈拿来和田武比较,这回本是想闯到他新房,做点让他难堪的事,却不想被个小小的女娃儿给制住了,而且这么个美艳的女娃儿还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在自己问话后,竟是不理不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田武要回屋了,如果他发现我这么个大男人在你们的新房里,你说他会怎么想。”田盘朝周华低声威吓道。虽然很气愤,但田盘也知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被发现,会是什么样的后果。长辈们本就更加看重田武,自己这一闹不要紧,以后不仅和田武结仇,只怕被人说起自己败在一个女人手下,也会成为这乐安的一大笑话。想了想,口气不免又软了几分:“你把我放了,这事儿我们谁也不说,也不会影响到你的清誉,你说是么。”
“行啊……”周华听后爽快地应了,田盘刚一喜,却听她继续说道,“不过……我有三个条件:第一嘛,告诉我你的名字和你为什么来这儿。既然都来了,也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对吧。第二嘛,我要取你身上的那块玉璜或者你带着的那个玉环。这第三嘛……现在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告诉你。你不答应也可以,那就在这儿坐着等田武回来。我是无所谓啦,反正我也没在屋子里。”
周华话音刚落,便听见这人迅速地答道:“我叫田盘,我本是想过来,过来给田武点难堪的,没想到……”似是自己也觉着挺丢脸的,赶紧说下一个,“你可以拿走这块玉璜。至于第三个要求,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我都答应。你现在可以放了我吧。”
周华点了点头,心想这人倒是挺诚实,却不知这个时代的人,基本上是不会撒谎的。至于田盘所说的给田武难堪,周华也不想细究,这个时候跑到新房来,还用了迷香,一想也不会是好事。
周华没说放不放人,只是青葱小手一指田盘戴着的玉环道:“我要玉环,你把它取下放在桌上吧。”田盘一愣:“你不是说玉璜或者玉环中一个么,我刚才说的是给你玉璜。”
“没错,正因为你要给我玉璜,所以,我要玉环。”周华一本正经地回答。田盘一听,差点呕出血来,这样一个美丽绝伦的女子却是如此无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田盘只好不情不愿地将玉环取下放在了桌子上。
周华移步自桌上拈起玉环,然后又迅速回到门口处。
“现在可以放了我吧?”田盘的声音要说多懊恼就有多懊恼,自己没事儿跑这来干嘛,事儿没干成不说,反被敲走了心爱之物。
周华点了点头,提步出了门,在门外冲田武说:“刚才我击中了你的膝弯麻经,所以你无力站起。现在估摸着应该差不多没事了,要不你试试。”说完,看着田盘一脸愤恨的表情,又好心地加了句,“我估计田武快过来了,要是还是起不来,不如等会儿他来了扶你出去。”
“你这个……”想了半天,田盘居然不知如何骂是好了,扶着桌沿站了起来,蹬蹬腿,没事了。想想不用靠她就能好,这女人刚才也不明说,还敲了自己的玉环,田盘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冲到门口,就要出掌击向周华。周华不等他出掌,身子便飘到了院落中,还不忘用闲闲的语气提醒他:“不知道夫主此刻是不是正朝这边走呢……”那声“夫主”叫的愣是无比柔情,听到田盘的耳中,却是森森冒着冷气儿。
狠狠地剜了周华一眼,收了掌,冲周华说了句:“这帐,我记下了。”提步出了院子。
周华不觉有些好笑:这人,虽是想干坏事儿,但还真是单纯得可以啊!
心里想着,不觉乐出了声。抚了抚掌心的玉环,刚才还没注意,此刻一看,这玉环呈蟠龙状首尾咬合,竟是隐隐泛着荧光,周华拈着高高举起,对着月光,玉环通体油脂光华,里面似乎有股清泉流过,盈盈闪着润泽的水光。
怪不得田盘不舍得呢!
只是,周华看得正兴起时,一个黑影毫无声息地罩住了她,握了她执玉的小手,腰间也被温润的大掌按向了后方,靠进了一副温暖的胸膛:“夫人可是很喜欢这玉环?”低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温和的气息因含了丝酒气,显得有些炽热,吹拂在周华脖颈的细绒上,引得她不由身子颤了颤。
筵席已经结束,田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