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禀过周华后,屋里开始有侍女鱼贯而入。
黄昏时分,待秋儿再一次给周华梳洗打扮完,便见田武进了屋子。
进屋后,他很自然地拉着周华的手步入了院子中。
周华低头看看两人相握的手,又抬头看看略略处在前方的田武,再低头看看两人相握的手……
冷不丁田武停了下来,一回头便见周华偷瞄的眼神,微微一笑,转过身子问道:“在看什么呢?”
周华抬眼,却发现心中偶像的俊颜不知什么时候离自己居然这么近了,小脸唰地一下红了,大脑瞬间当机。
田武见周华一脸呆呆地看着自己,如水的大眼还眨巴眨巴的,就像一只无辜可爱的小兔子,不由低低笑了起来。
温润如玉的笑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周华的小心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的周华用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暗骂自己没出息,又不是没有见过美男,怎么这么轻易就失态了呢。
“等会儿的筵席中,盥洗这部分两边都让侍女做即可。”田武的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周华还未摆脱刚才被美色迷住的懊悔,闷闷地回了句:“恩。”见她如此,田武却是眼中带笑。
周华虽前世在工作中、生活中并未少接触男性,但和他们一起时不是讨论项目就是在武馆中对练,都是同事或者朋友关系,哪曾想自己会穿越到一个不满十五的小女孩身上嫁了人,对着面前这个既是自己未来丈夫,又是自己心中偶像的男人,周华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觉得此刻似乎说什么都尴尬。
可是两人就这么站着对视,也很尴尬啊。想了好一会儿,周华才找了一个自认非常安全的问题问到:“筵席什么时候开始?”
“赞者已至,快了。”田武说的这赞者,相当于现代婚礼中的司仪,由他来引导至男方家后整个婚礼的流程。
继而,两人又是无语。
幸好,不一会儿,就见身着礼服的赞者朝田武点了点头,田武牵着周华的小手来到了主屋门前,松开手朝她一揖,周华知道这是示意自己进屋,便福了福,提步进门。
进门后,侍女将周华引至屋内的酒尊西侧,面朝南坐好,接着又拿来了铜盆,往里浇着水,周华就着浇的水洗了手,这便是盥洗。
待赞者除去了酒尊上的盖巾,便见有几人出了主屋,再出现时,却是将院中那三只大鼎除了盖抬置于主屋阶前,并从鼎中拿出了各样熟食搁在四人抬着的俎板之上。当赞者在席中摆好酱后,屋外的人入内,将俎板放在了肉酱的东侧,又在俎板北面放了兔腊,东面放了鱼。周华定睛一看,这俎板中间的熟食竟是一只去了蹄甲的小猪。等赞者在席上又依次放置装了黍、稷的半圆形青铜盛器及肉汤后,便报给田武馔食已安排完毕。
田武朝着周华又是一揖,请她入席。
周华来到田武的对面,两人一起坐下,而后赞者将一对类似于动物肺的熟食递与田武和周华,两人接了,祭过后就着肉汁和酱吃了三口,便见赞者从一筐中拿出酒爵,洗了,斟满酒依次递给两人,两人接过,面朝北而拜,饮下。接着,赞者又将类似动物肝的食物递与田武和周华,两人尝过后,执爵朝赞者拜过,赞者答拜后接过酒爵,斟满,同第一次礼节,服侍两人饮酒。待两人饮尽,接过酒爵,以卺斟酒,礼仪如前。
等赞者向两人敬酒拜过,田武便送赞者出了门。
侍女又鱼贯而入,撤了屋中的筵席食物,周华知这屋中的筵席算是结束了,不由大松了口气。
周华屏退了侍女,只留了秋儿和女师在屋内。
坐在床沿,周华回忆起前世看过的古装电视剧中的婚礼,也就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没想到这个时代不兴那套,中间的礼节还甚是繁琐。幸好女师提前和自己描述过一遍大致的流程,刚才入席前又提示自己照着田武的举动来,这才没有出错。
周华在心里大大感慨了一番,在女师将佩巾交给自己时,却突然想起一事,问道:“盥洗时可有什么讲究?”
刚才田武说盥洗让侍女做即可时,周华便想问,难道这个不应该是侍女做?只是秉着小心谨慎的心思,并未问出口,此时见左右都是自己人,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女师解释道:“照常理来说,像田氏这样的大家族,姑爷又早已过十八,家中应是有妾氏的,而小姐嫁入田家,原也应是有媵妾同来。这盥洗之事,当是姑爷之妾服侍小姐,媵妾服侍姑爷。”
周华眨了眨眼:“今天服侍我盥洗的是田家的侍女,那也就是说,田武至今还未曾纳妾?”女师点了点头,倒是秋儿奇怪地看了周华一眼,道:“小姐,你不知道么?姑爷在齐国可是有很多女子爱慕的,但不知为何,他却不好女色。若不是小姐嫁了过来,他身边还真是没有……”不等秋儿说完,周华却是喃喃道:“不好女色,难道好男色?”
秋儿和女师皆是一噎,均不知如何回答周华了。
三人闲说了一会儿话后,女师有了离意:“小姐,明天还要拜见长辈,等会儿姑爷回屋,您别忘了那绢帕上是怎么教的。我和秋儿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还不等周华反应,就拉着秋儿出了屋,看来是不想等会儿田武回屋,却看见两只大灯泡立在这儿闪闪发光。
主屋内就剩了周华一人,喜烛灼灼地亮着,不时发出几声轻微的“滋滋”声。虽然知道吕阳给田武吃了药,但周华此刻也没把握那药到底管不管用,想到等会儿的洞房花烛,心仍是随着这喜烛声轻轻颤动着,是躲呢还是躲呢还是躲呢……
就在周华在主屋内坐立不安的时刻,田武正在大厅的筵席中和宾客们敬着酒。一位长得和他有几分相似的青年凑近他的耳朵,低语道:“听说你是牵着那美貌的鲍小姐的手入的府啊,我竟不知原来大哥你也是怜香惜玉之人。”说这话的却是田武叔祖父那一支的表弟田盘。
田武笑了笑,没有接话,挨个儿敬着酒错身过去。田盘眼色黯了黯,灌下一大杯酒,竟是起身出了大厅。
只是大厅中如此喧闹,没有人留意到那田盘什么时候已离开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