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的路上,周华一直没有出声,只是吕阳一直在旁边嘀嘀咕咕地说着:“我和田武刚比试完,就被人拉走,听到这边的混乱声,忙赶了回来,结果却不见你人。一打听,竟是你被一壮汉连累掉入了湖中。赶至湖边时,刚好看见你的侍卫把你捞上了田武那小子所在的舟排……”见周华也不搭腔,又望了望牵着马的虎,终是没有说出太亲密的话来。
这时候,众人还在马踏湖附近享受着春季的美好时光,只怕到第二天才会有回返的人,一路上,清清冷冷的,就只听到三人一马踏在散发着青草芳香的泥土上轻轻的“哒哒”声。
叹了口气,周华理了理疲惫的思绪,问道:“后来,你两可是见到过那个与我论武的笛嵘?”虎先摇了摇头,回答:“公子,吕大夫给您施救时,我去湖边特意看了,并没有见此人。”吕阳一听,也知道问的是那向周华挑战的人,同样摇了摇头:“只怕是不会水,现在生死不明吧。”周华眼神一暗:果然。
停了步,周华吩咐吕阳将出门前带的几把匕首拿给了自己,一指那高头大马道:“虎,你先骑马回府,速速多带些人来。”此时,两人都感觉到了周华的异常,顿时心生警惕,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状况。
周华的想法却是,既然对方的目标是自己,那么虎单独回返,应该是不会遇到什么阻碍。现在三人中,吕阳的功夫是最高的,以他对鲍小姐的心,想来护全自己一二是没有问题的,只要等到府中来人,即使有埋伏,也不会吃了数量上的亏。对方若是想伏击自己,必然不希望惊动鲍府,那么,有可能会派出几名高手,得手便散,也有可能聚了几十位,包抄伺机而动。无论怎样,他们肯定是不想遇袭的人中还留下能报信的活口,最后牵扯出幕后的人,这一点,从上次鲍小姐遇害的情况便可窥见。若自己身边人数众多,对手定会忌惮。
“有人。”吕阳肯定地一声低语,还没来得及走的虎与吕阳对视了一眼后,托起了周华,将之放上了马背,随后自己也翻身上了马,开始御马狂奔起来。周华发现自己被托上了马后,也没有挣扎,暗自摸着匕首,眼睛紧张地看着周围。吕阳提步追上,竟然和飞驰的马保持在同一水平。
“嗖嗖”几支箭声划破清冷的空气,袭向三人,树林中快速地掠过几道黑影。
五个人。不论其他的伏击,能追上他们的,是五个人。
见到吕阳的时候,周华已知,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着高手的,论武的时候,虽然大部分人所用的还是很简单重复的招数,但田武和吕阳的比试,进一步让周华感觉到了那种遥不可及的身法和速度。只是,现在这类厉害的高手,居然来了五个。五个远远超出世人的高手,只是为了伏击鲍小姐,到底是为了什么?鲍小姐的生死到底关系到了何人的利益?
周华微眯了眼,见一黑影持剑如流星般劈过来,只是半道被吕阳阻住。吕阳并不恋战,拦住这一袭,立刻飞身闪开,快步跟上奔跑的大马。
现在只能快,只要三人离了林子,近了街口,这些人便不会继续追击了。
那五人也知这一点,身形移动,开始了围攻之势,三人跃起袭向吕阳,另外两道黑影直劈向虎和周华。看来,这几人也已看出,吕阳是三人中武功最高的了。
虎腾出右手,从背后抽出长剑,阻住右边攻过来的黑衣人,只是这样一来,左边的防护就空缺了,另一把剑却是劈向虎的头部。就是此时,周华甩出右手,一道光划过,左边的黑衣人发出闷哼,攻势一滞,剑歪了歪,仍是压了下来,只听“叮”的一声,压下来的长剑似乎被什么击中,虽然仍然没有停,但又是歪了歪,砍到了虎的后肩。那黑衣人居然没有躲开周华甩出去的匕首,这一剑下去,是带了必击之心的。剑砍到虎肩头的瞬间又是“噗噗”两声,那黑衣人终是跪倒在了地上。
温温的血滴到周华的额上,周华无法看见虎的表情。
虽然知道这一击应该是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但依着那黑衣人不要命地砍过来的架势,肯定仍是伤得不轻的,然虎却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左手紧紧攥着缰绳,身体微微前倾,将周华牢牢护着。
周华看了眼已经离自己有些距离的吕阳,此时,他正被三个黑衣人缠斗着,无暇分身。握紧了最后一把匕首,周华深深呼了口气,再挺一会儿,就安全了。
看着快要奔出树林的大马,黑衣人显然急了。那三个缠着吕阳的,竟分了两人飞速朝大马掠来。
“噗”地一下,近前和虎打斗的黑衣人却是往后飞了出去,这使得后面追来的两人动作缓了缓,就是这一瞬间,大马出了林子,进了街口。
那黑衣人躺在地上时,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有些不明白怎么回事,虽然也见了周华甩出匕首伤了同伙,但自己和虎打斗了这么长的时间,周华这边都没有动静,就在以为周华已无器可借,而虎应已快力竭,自己准备趁机使出成名杀招一举杀了这两人时,却被近距离飞出的匕首击中了心脉。
虽然已经进了街口,黑衣人也没有追上来,但是虎仍是快马疾驰,直到看见了鲍府的门,大马才慢了下来。
这时,周华觉得身上重了很多,虎“呼哧呼哧”粗重的喘气声越发的清晰,壮硕的身体贴上了周华的后背,不知是汗还是血,浸透了周华的衣裳。
鲍府众人把虎抬下了大马,周华下马后看着被几名壮仆抬着已经面无血色双眼紧阖的虎,抿了抿嘴,跟了上去。
待大夫请来,剥了虎上身的衣服,旁边的仆从都抽了口气,这虎除了左肩被深深砍伤,后背处还有半支插入的箭矢和十几处剑伤,均至少深达半寸,一眼望去,血淋淋的,甚是吓人。
自己还在奇怪虎和黑衣人实力相差悬殊,怎么就打了个平分秋色,却原来虎已经受了这许多伤,但仍然以惊人的毅力坚持着。
望着这个一天中救了自己两次,此时却一身鲜血躺在床上的虎,周华的眼眶渐渐痛了起来。
嘱咐了大夫一声后,周华快步回了自己房间,翻出上次吕阳拿给自己的其中一个小罐,摘了竹签,折回到大夫处。此时,那大夫已经将虎的伤势查看了一遍,取出了箭矢,正在开着方子,见着周华,站起来一揖,然后继续低头一边在竹签上写着一边吩咐着旁边安排照料虎的仆从。
待大夫吩咐完,周华才上前问过大夫。大夫自是说,伤势很严重,虽然没有伤到心肺这些重要地方,但是如果不好好养护,只怕性命堪忧。
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还不成熟,寻常大夫遇到这种外伤,也只是知道用外敷的一些止血的草药。在周华那个时代,连寻常百姓不小心伤了都知道的,要先消毒避免感染的法子,此时,却是最高明的大夫也是不知的。
于是等大夫一走,周华便让仆从拿来了一坛烧酒和布巾,吩咐先用清水给虎净了身,擦了血迹,然后用布巾蘸上烧酒在伤口周围都抹了一圈。
在马上打斗受伤时一直没有吭声的虎,背上抹烧酒时,却是动了动,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哼哧”声。烧酒抹过之后,周华将吕阳留下的那罐标明止血的药,毫不吝惜地给虎抹了个遍。
慎重地吩咐了看着比较心细的一仆从,好好照顾着,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又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并让另一仆从速去抓药后,周华这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屋。
屋里,侍女已经放置了浴桶,周华先洗净了身上的血,然后才跨入桶中,整个泡了进去。
吕阳应该没事吧?
虽然知道那些黑衣人只是冲着鲍小姐来的,但是没有伤到自己,不知吕阳会不会受到迁怒。
第二天,周华去看虎时,刚迈进屋子,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