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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 祸从天降

她变了,还是他变了?

总之,他与她的情况有了巨大的转变。谈不上是好是坏,是近是退,惟一相同的是教与学的过程。

她继续学,他继续教,两人都绝口不提前尘,仿佛那之前的一幕幕皆成了一场场镜花水月般的幽梦。

师潇吟披着月牙白缎的衫子,斜倚门口,神色淡淡地凝视着院中的女子。

那一举手一投足无一不凝聚着心血:优雅宁和的云手,敏捷利落的翻袖,仪态万千的整鬓以及一连串的步伐:轻微的云步,紧张仓皇的跪步,踉踉跄跄的醉步,或潇洒,或轻盈,或豪迈……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说心里话,这一点令他无法不……羡慕。

这个世上,有不少人啊,只需花一点点功夫就能达到别人一辈子也达不到的境界。

“歇息一下。”他又看了一会儿,轻轻地说道。

晓满喘了口气,擦擦细汗,说道:“我不累,可以继续。”时间越来越紧迫,还有几天就要串红台了。这些天她没少看其他师兄、师姐们练的曲目,心中七上八下,没个实底儿。偏偏想从师潇吟的嘴里套实情,又比登天还难。真是头痛不已啊!

“够了。”师潇吟挥挥袖子,拢了一下英眉,“再练下去,对你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晓满一怔,随即明白了其中之意,不由得双颊染嫣。

这几天她来癸水,白天洗洗刷刷之余,晚上亦不能疏忽练唱,劳累下来自是身心疲惫。本来,她就和别的女子不大一样,几乎每次都被月事折磨得半死。以前在罗浮山,她尚能吃吃师父专门配给她的药止痛,还有宝卷给她疏筋活血,但现在呢?这人地生熟的京城,她就只能窝在被窝里呻吟。不过,这些都是女孩子最私秘的事,他一个大男人如何得知?这才是最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师潇吟微微一哂,“晓满,这个戏班子毕竟是女子居多。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在戏班子里谋生,来来往往的人形色各异,看多见多自然懂得的就多。小骗子,不让我说违心话,你又何尝说真心话了?”

晓满的脑子“嗡”的一声响,几乎以为他知道了她来此的目的。但偷偷抬眼,又觉得不像是那个样子,只能静观其变,“啊,师兄的话晓满听不太懂呢。”

“算了,你既没听懂,也就不必追究其中的意思。”师潇吟若有所思地一勾漂亮的唇。看看外壁上划的“正”字,叹气道:“眼看日子就到,你都准备好了吗?”

晓满低垂下苦笑的脸,“啊,反正该做的都做了,至于结果,我不奢想。”她已做了最坏的打算,最多就是输了串红台,她豁出命,一人一剑杀到侯爷府。也许千百年后,她能成为另一个名垂青史的“荆轲”也未可知。

“你又忘记我的话了。”师潇吟轻轻一抬她因疲累而显得消瘦的脸,“说话时要看对方的眼睛,不然,我会以为你在跟地面说话。”

晓满的脸因他的指尖接触而变烫,心里好像有只小兔子在乱蹦,惴惴不安。以前和师潇吟说话,不敢直视他是因为心虚,而现在却不同。她知道,肌肤上那火辣辣的红润是代表着什么意思……自从上次的吻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更多时她甚至不敢和他独处,生怕那过激的心跳会使心脏难以承受。

她失去娘亲时尚幼,多年随师父居住在山上,她真的对男女之情没啥概念,一心只想找个人,好告诉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究竟,什么才叫做“情”?

前人写过好多情关风月的诗句,以前她在元好问的一阕词上看到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的一句,到如今仍记忆犹新,意思虽因久远而变得更加模糊,但却始终未忘。

师潇吟见她半天没反应,不禁长叹一声,“傻姑娘,你又跑神了。”似乎小丫头很喜欢遛神,不知不觉就忘记了他还在她身边的事实,会是……在想那件报仇的事吗?

“啊。”晓满回过神,面带愧色,“对不起,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晓满,如果没有赢得头名,你……有什么打算?”他好奇地问。

“没有赢得头名?”她水漾的眸子讶然地瞅着他,有些激动,“为什么这样问?如果……如果没赢得串红台的头名,我又能怎么样?输了只说明我不够好嘛。”

师潇吟摇摇头,柔声地道:“你别紧张,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你做得很好,要对自己有信心才行。”

她呆了呆,意识到情绪的过激,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我是有些紧张。‘小四喜’高手如云,稍有不慎我就会被筛下来。”那也就意味着,她将告别这里、告别他……做九死一生的最后之搏。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师潇吟的眉毛微微一扬,不喜欢看到她失落的模样,“你认为自己是最好的,那便是最好的了。”

晓满心中一颤,陡然脱口问道:“你也认为我是最好的?”话音一落,才觉得太过唐突,但泼出去的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收回的,只好强摄心神维持镇定。

师潇吟盯着她,嘴角轻轻一勾,再现完美的弧度,“你是我选的人,你觉得我是退而求其次的人吗?”

晓满一咬菱唇,两手反贴火烫的双颊,扭身就跑,也不理会身后的人是否会惊奇。

只因,此刻的她——

心慌意乱。

也许再说上两句话,她就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抖出来了!危险,再这样相处下去,她恐怕就舍不得离开——

终于,“小四喜”的新弟子们盼来了期盼已久的日子。

对梨园来说,串红台是一年一度的盛事。这天,戏班子的班主从外赶回,指挥弟子们整理琐碎的内务,然后搭好台子准备让新弟子一展实力。

前面人声鼎沸,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都围在场子四周,仅仅后台是清静的一方净土。

“‘三担’是装戏具的几只大木箱,头担装盔头和祖师爷的木雕像;二担放戎装等行头;三担盛尖头帽和鞋靴。”师潇吟在台子开场之前,又一次给晓满讲述了后场的常识,“由于当初祖师扮过小花脸,所以地位最受尊……”注意到对方又心不在焉,冰凉的手指轻弹她白皙的额头。

晓满猛一愕,接着,不好意思地讪讪一笑。

“紧张了?”他的心渐渐软下来,不忍在这个关头对她严厉。这个女孩根本就藏不住心事,有什么小计量也会在那双明净的眼中呈现出来。如此单纯的人要学会骗人、学会伪装自己,会有多痛苦呢?她是个值得任何人宠爱的姑娘,的确不该淌入尘世的纷扰漩涡。和她不同,他的身心皆已病入膏肓,即使再被多浸染一层黑雾,也不会怎样。好多年没人那么在乎过他真正的想法了,但这个不识人间愁滋味的小姑娘却非常在乎,这让他心生动容与怜惜。失去得太多,从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让他差点儿忘了什么叫“保护欲”。而保护她不受伤害,却是他现在非常想做的事……

“不……啊,是。”她先是摇头,随后又在看到他深邃的眼神时改口,总觉得说谎是对美的亵渎。

师潇吟苦笑着揉揉她馨香的发丝,低声嘱咐:“没什么可怕的,我在台子上看着你呢。”

像是有魔法一样。晓满不安的心奇迹般的被抚平,是啊,他在台子上看呢。她脸上的酒窝更显绚丽动人,“多谢师兄,我去准备。”轻快地转身,宛若自在的蝶儿,妩媚多姿。

师潇吟凝视着她娇俏的背影,怅然若失,仿佛下一刻这美妙的场景就再也找不回来似的。

直到有人在后面拍他的肩头,才意识到自己失神已久。

“师父。”

“小四喜”远道归来的老班主凤砚秋上下审视了大弟子一番,“怎么一段日子不见,你把自己弄得这么憔悴?”

“徒儿知错。”师潇吟的心思还在晓满身上,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混账!”凤砚秋不悦地瞪着他,“我问你怎么憔悴了,谁跟你说对错了?竟扯些没头没脑的东西。”

师潇吟狼狈地抹了把脸,振作一下精神,才道:“的确是我的错,师父。我没照顾好自己,使得旧疾重犯,耽误了戏班子的营生。”

“喝。”老班主气得一甩袖子,皱起眉道:“什么话?你就是这个死性子,我何曾怪过你?每次都是你自个儿把事情揽过来承担!有病不治,难道要等死?出门之前我就叮嘱过,等小满天一到,你就不要再练,免得将来落下病根后悔。偏偏你这小子就是不听!如今,为了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何苦来哉?”

师潇吟默默不语。

师父对他有再造之恩,不要说训斥,纵是打骂他也无话可说。不过,有些内幕他老人家不大清楚,他又无从解释,便只好将错就错,应承下去。

凤砚秋见他不吭气,料想他知错了,也不好再加责怪。毕竟,师潇吟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加之来往的弟子众多,看到他一回来就训斥替他掌管戏班子多时的师潇吟,实在于理不合,闷声道:“走吧,到看台上去,一会儿新人就要开始串台子了。”

“是,师父。”师潇吟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走得极慢。

“要不要扶你一把?”走了两步,凤砚秋忍不住回头询问。

师潇吟心中一暖,更觉对不住师父,哽咽着道:“多谢师父,潇吟身子虽弱却还不至于难以行动。”

凤砚秋再次皱眉,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潇吟,你究竟怎么了?说话越来越拘谨,一点儿不像当初那个大胆的你。”

师潇吟的唇边漾出苦涩的笑容,似乎被勾起了昔日拜师学艺的回忆,“初生牛犊不怕虎,潇吟以前愚鲁,让师父费心了。”

“我情愿你还是当初的你。”凤砚秋弹了弹他肩头的尘灰,“徒儿啊,为师当了一辈子的戏子,你可知为何晚年要四处游走?”

师潇吟没有冒然接口。

“那是因为我始终看不透人世,才想去寻‘自在’。”凤砚秋幽幽地叹息道,“活着不易,好好活更不易。在台子上,你要忘记自己,做到无情方达臻境。但台下也这样做,却不仁。且莫说你,我若无情,当初也断不会收你为徒。我自以为放开手,让你独自面对这个尘世的艰辛,你有朝一日会明白我让你‘无情’的真正之意,偏你还有那么多解不开的心结,一个劲儿往里钻,也不晓得跑到哪个死胡同里出不来了。我说的‘戏子无情’……唉,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师潇吟被他的话说得冷汗涔涔,从脚底窜出一股寒意,席卷至心头。莫非是他会意错了?这么多年,他奉为真谛的箴言竟然根本不是他所理解的意思?那样的话,他庸庸碌碌又都做了什么?幼年不说,从儿时、少年、直到现在快至而立之年的认知在顷刻间被推翻,他全都做错了呀!

呵呵。想当初他竟还自以为是地给晓满讲大道理,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应该如何面对戏子的人生!

可笑、可悲、可叹。

他活了几十年究竟所谓何故?

“呵呵哈哈……”他悲苦的笑声逸出唇瓣,惊得四周的师弟师妹们惊惶不已。

“笑什么?”凤砚秋一瞪眼,两眉斜飞。这个徒儿的心太沉重,他是越来越难理解了。

“没有,师父。”他淡淡地回答,“我只是觉得自己蠢,竟连师父多年的苦心都没发现,还曾为此怀怨。”

“你明白就好。”凤砚秋满意地点点头,“不枉我的一番心思。”

师潇吟慢慢地走上看台,并未坐下,仅仅负手而立,秋波逐流,环视着戏台子的每一个角落。

串红台开幕了……

一个接一个的新人登台演出。

走马观花般,他都看不进去,心里空荡荡的,不知所为。直到凤砚秋叫他的时候才有了一丝反应,“啊?”

“你在愣什么?这丫头是你教的,不看看吗?”

师潇吟这才清醒过来,抬眼看,见晓满已换上一身戏服,按照惯例在台上先把入门动作演练一遍,然后才是所选的曲目《相见欢》。

“看了半天,也就这丫头的基本功还不差……”凤砚秋微眯黑眸,脸上含着笑道,“总算没辜负你的心血。”他一回来,就听戏班子上上下下在传他的大弟子如今有了“宠儿”,一心都扑在她身上,其他的师弟师妹全被他冷落在一旁。本来是心有不甘的,毕竟他带出的弟子不把自己的身子摆在第一位,难免心酸不悦,可现在看了夏晓满的表现,惊讶她在短短的十几天内的成绩,不得不改变想法。师潇吟的见地非同一般,他选的人自然亦非泛泛之辈啊。

听到师父称赞晓满,师潇吟的表情十分复杂。他知道她的出色,天资聪颖加上愿意吃苦,比起其他人必然事半功倍。既然是料到的事,心湖为何会泛起一丝丝酸涩?

莫非……他真的是度量狭窄的男子?容不得任何威胁自己的人存在?

“不错,丫头这个角色把握得非常传神。”凤砚秋摸着下巴,自顾评论,并没发现师潇吟的异样,依然赞不绝口:“特别是初次见到心上人时,头上的雉鸡翎无论是刷、绕、摆、掬还是单抖均到位了呢,呵呵……一个新人能把‘心神不宁’演至此,不错……咦——”

话音未落,便听到周围传来惊骇地抽气声。

师潇吟全身一悚,凝神再看,晓满那纤细的身躯已从台上倾倒!

老天!

那现搭的“绣楼”台子约摸三丈,她却好端端地踏空滚下,即使不死,也会摔个骨断筋折。

师潇吟面色铁青。他知道晓满会武功,但是他更知道晓满那个丫头的倔强性子,当初在伙房一大堆人欺负她时,她也不曾露出马脚,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就更不可能施展轻功自救。

这……这才是最糟糕的地方!但愿她至少运内力来抵挡一下冲撞。

他根本来不及顾虑身上未曾愈合的痂,便大步流星奔了过去。后面凤砚秋的急呼成了耳旁风,师潇吟此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再也无法想及他人。

晓满的眼前金星乱冒。

她最痛的还是脚伤。毕竟刚才从阶梯滚下之时,她勉强蜷身,虽粗简,也好过完全被动,但脚就伤得比较严重——

深入肌理的刺痛已入骨髓。

是谁?是谁害她?

为什么她连内力也无法控制?为什么靴子里会……

牙齿咬得咯咯响。人潮发出嗡嗡的噪音令她心焦,她更加想念那个雅若薰风的男子啊……

“晓满。”低切的呼唤像是怕惊吓到一个脆弱的孩子。

晓满的神志清醒不少。渐渐的,熟悉的身影蹲在眼前,那双臂弯把她颤抖的娇躯拢入怀中。

“大师兄……”晓满想说话,竟发现语不成音,几乎是没声的口型。同时粘稠的液体从额上淌下,顺着面颊流入嘴角。

“嘘——”师潇吟的脸色幽冷凝重,与他温柔的拥抱形成鲜明的反差。修长雅致的手指抹去她面颊上的血痕,顺势撕掉一截袖子,冰凉的指尖轻抵其上,“莫要说话,现在闭上眼睛。”

晓满很想听他的话闭上眼睛休息,然而在看到他皱着的浓眉时,不由自主地想抬起双手为他一一抚平。

她希望看到他敛藏在背后的真性,却又为看到这样的真性而心疼。

“别……别……”再皱眉。

师潇吟看到她紧咬嘴唇,血丝泛起,干脆将手指放在她柔软的唇上,“疼的话就咬。”

晓满勉强打起精神,焦距落在他漂亮的指尖上,一个劲儿地直摇头,讷讷地自言自语:“不……疼……”后来,终于瘫在他怀内,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大夫?”师潇吟猛一抬头,眼神冷冷地扫向围在旁边却半天没有反应的同门。

花奴和几个女弟子站得较靠前,神色淡漠,“戏班子的人练戏时哪个手脚没受过伤?所谓‘跌爬滚打’乃家常便饭,这点想必大师兄最清楚。为一点儿皮肉伤兴师动众合适么?再说一会儿,还有几个新人要登台呢!”

“你怎么知道她是皮肉伤?”师潇吟犀利尖锐的眸光盯上花奴等人,“没经大夫鉴定,你就能铁口直断?”

“我……一看就知道,她还能说话嘛。”花奴心虚地咽了口口水。

“如果有内伤,你又岂会看得出?”师潇吟冷冷地反问,弯腰抱起晓满,一边走一边说:“呵,此地无银三百两。”

“大师兄,你这分明是话中有话!”花奴眼眉狰狞,沉下脸色。

师潇吟一扭身,直视她的愤恨,一字一句地道:“我按着晓满的前额止血,她的脸朝向我的怀中,你根本看不到所谓的‘皮肉伤’!”见她要分辨,又说:“何况我急着下看台到前面时,你们几个还在后台整理行头,那就更不清楚她的情况,难道不是么?”

“听大伙喊叫才出来,担心倒成了我多事?”没料到他的反应如此敏锐,花奴状似自嘲地欲盖弥彰。

“那要看人的居心。”师潇吟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声音低低地飘来,“在我寻你之前,你自己想想,掂量一下轻重。”否则,别怪他翻脸无情。

“你——”花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浑身颤抖地僵在原地。待目送他二人离开,才泄愤似的仰天大叫。

好好的一场串红台因这个意外而中断。

情况不容乐观。

老大夫的表情凝重,眉头攒成了小山。师潇吟的心思全在于此,他尚未意识到自己的背已成了“水墨画”——被汩汩鲜血浸透。

“大夫,怎么样?”按捺不住急切,他脱口询问。

一旁的凤砚秋挑挑眉,他还从未见过大徒弟如此急躁的一面呢。

老大夫回过头,闷声道:“还能怎样?去点一盏蜡烛。”

“点蜡烛?”师潇吟为之一怔,不过动作倒是麻利,很快准备好了大夫交待的东西。

但见老大夫从药箱中取出一个棉囊,上面插着几把小夹子,内层扎满了光滑闪闪的银针。拉近燃烧的烛火,他微眯小眼在火上燎针,借此进行消毒。

晓满的脸色越来越差,小手紧抓被褥,一眨不眨地瞅着自己裸露的双足。她的脚底刺满零碎的瓷片,加上刚才从台阶上滚下,使伤口更深。

老大夫上前一握晓满细致的踝骨,师潇吟不悦地皱皱剑眉,“大夫,我想我可以——”

凤砚秋站了半天,终于忍俊不禁地道:“潇吟,究竟你懂还是大夫懂?”明眼人一看就会意,这分明是有人吃味,心里拧了个疙瘩嘛。啊啊,难得他那不解风情的傻徒弟也识“愁”滋味,会区分虚实,适时表达自己的心思了。

师潇吟陡然清醒,知道失态,白净的面庞泛起一层绯色,窘然不已。

“好好,大公子来也好。”老大夫了然地一笑,故意说,“老夫年纪大了,万一少有个不慎,把丫头划伤了那就不好啦,啊?”拍拍师潇吟的肩头,“好,既然不放心就亲自来。再迟疑,丫头的脚伤就难愈合了!”

“我来。”师潇吟恢复正色,手捏夹子来到榻前,深邃如泽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她可怜巴巴的小脸,半天吐出三个字:“怕不怕?”

晓满先是摇摇头,但旋即似又想起了什么,竟又点点头。

“疼的话告诉我。”说着,他一横心,低下头去夹她脚底的瓷片。

雪白的瓷片在血红的肉内深深地扎着,每每挑出,师潇吟的汗便顺势滴落。仿佛,此刻受苦的不是她,而是他——

晓满微张着嘴,幽幽地呢哝道:“你当初手握荆棘的时候,大概也是被刺扎了满手满身吧?你能忍受,那么我也能——”

师潇吟手一颤,碰到了她模糊的血肉。

顿时眼前金星又蹦,晓满不禁低低地呜咽,手捂上唇的同时把脸别了过去。她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呀。

“晓满……”师潇吟勾过她的脸蛋儿,看到那一脸凄楚,怜惜地硬拉过她红肿的柔荑,毫不意外发现了那两排细致的齿痕。

“痛吗?”

“不痛。”

他的手与她一样冰凉,却在握着她时慢慢摩擦出一簇簇火焰。手指温柔地摩挲着她的伤口,怜惜之情溢于言表。

晓满看到了他眼内所盛的伤痛,一震。

这一次为了她,他再度失去昔日的冷静。换来他的真情,来之不易,她的伤痛似已显得微不足道,那算得了什么?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竟变得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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