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根据他们的要求满足他们,让他们把孩子放了,之后警察就可以独立破案了,这和之前的初衷没有任何的分别。这件事情就好比一头疯狂的野狗叼着一件贵重而易碎的物品从院子里逃走了。首先就应该是想办法把贵重物品从它那里骗回来,对于贵重物品的所有者来说,所关心的并不是这头恶犬最后是否被抓到,他关心的是如何在物品没有被摧毁前将它拿回来,所以很自然的什么都会答应它,一边把交换的肉片给它看,一边慢慢地靠近它。在这样的情况下,这种禁止会让恶犬发怒或者受惊。对于它来说,贵重物品没有任何的意义,反而是一种负累,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会改变想法将物品咬碎。就在这紧急关头,和贵重物品关系淡薄的第三者出现了,突然开始追着恶犬不放,这会导致什么结果?这个第三者想要把恶犬和物品一起控制住,当然并不是不顾物品的完好。但是从结果来看,这种行为就是不顾物品的安危,即使这样做会招致物品主人的憎恨,更不会对他这样的行为表示感激。使恶犬受惊后会任由它发怒,结果一定是毁掉贵重物品后逃走。在洛斯事件上也是这样。首先是满足恶犬所需要的肉,让它放下物品后再进行抓捕。警察就只专注于法规和威信,并且毫无顾虑地想完全折服罪犯。
警察确实有逮捕计划。因此即使想试着放任不管,却还是低不下头来。就这样,洛斯终于和警察之间的意见产生了分歧,警察也突然开始积极地行动起来了。
突然,报纸上以警察的名义刊登了一则广告,凡是发现查理·洛斯下落的,或者提供资料将诱拐者抓获的,可以得到两万五千美元的奖励,这实际上就是正面地向诱拐者发出了挑战。
这样的举动真不应该。就是这一纸广告,费城的警察到如今都受到指责,但是就算是指责也没有办法挽回了。
这一切都是外行人想想都能知道的事情。这仿佛就是要让罪犯受惊的警戒,狂暴分子变得更加的狂暴了,对于孩子的安危也置之不理了。如果能救就最好,不能救也无所谓。
但是作为警察这样的态度是正确的。从不同的立场出发,他们不可能像洛斯那样一开始就屈服。把孩子还回来,至于赎金就免谈了。而且,“警察绝对不会干涉的”换句话就是法学上所谓的重罪案件私了罪(compoundingafelony)购买被盗品或者是附带返还赔偿条件的情况下赦免罪犯这是与近代文明国的刑法原理相违背的不法行为。这件事可能也是这样的。总之歪理就是歪理。实际上,因为警察刊登的这则广告,最终引发了意想不到的结果。不仅如此,直到今天只要是和此事相关的,只要地球还存在着一天,这件事情都让费城警察抬不起头来。
究竟这则广告是如何转换了这件事情的命运呢?
果然,受到惊吓的罪犯把自己藏得更深了,没有再给洛斯或者警察发出任何的信息。直到七月二十四日,洛斯收到了罪犯寄来的第二封信。和前一封信的笔迹完全一致。
只要查理还在我们手中,我们就不会害怕整个美国的侦探。警察对发现查理和我们的人悬赏重金,但是,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这样对查理来说是很危险的吗?如果警察和作为查理父亲的你有同样的想法的话,我想就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了。
悬赏两万五千美元的同时也压上您爱子查理的脑袋,这样做是以牺牲查理为前提,您有没有想过?
正文的内容大体就是这样,而后就再无音信了。
不用说此时洛斯夫妇是多么心痛。美国人对轰动的事情特别感兴趣。这事已经惊动了整个美国,大家都很同情洛斯夫妻。这种对弱者的同情心,对于这对夫妻来说仿佛救命稻草一般。穿着水兵服,头发中分的可爱查理的照片,每天都刊登在美国的报纸上,让人看了不禁流泪。照片还漂洋过海到达了英国大陆,报纸上都刊登着“寻人”的广告。有一种说法,诱拐者带着查理去了欧洲大陆。有着相同年龄段孩子的人们对此事都感同身受。从那时开始,平时都没有太在意的孩子们突然间都被重视起来了,如果稍微离开视线,就会引起不小的骚乱,之后当“发现”孩子在后院玩耍时,母亲就会擦拭起脸上的泪水,父亲就会语重心长地让孩子坐下,提醒他们要注意街上的陌生人。全美国三四岁的孩子一时间都变成了家庭的重点保护对象。总之到处都在上演着一场场的悲喜剧。
在发生骚动的高峰时期,万事讲求实际的美国变得非常没有美国特色了,这里有一个神秘的小插曲。那天晚上,洛斯夫人做了一个梦。
就在第二天,纽约警视厅接到了洛斯家打来的电话事件的搜查本部这个时候已经转移到了纽约警视厅,于是负责的侦探长沃林格立刻就赶了过来。
当他刚在客厅里坐下时,洛斯夫人就开口了。
“我想说出来的话肯定会被笑话的,所以也很犹豫,但是由于非常担心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事实上,我做了一个梦。”
“啊,梦!”沃林格脸上的表情非常奇妙,但还是没有笑出来,“是什么样的梦,说出来听听吧。”
在这位万分悲痛的夫人面前,他是不能笑的。踌躇片刻后,夫人开始诉说她的梦。
“我梦见了查理,看得非常清楚在一个有沼泽有山川有流水的地方。在一片芦苇间漂着一艘小船。他就在船底……”
刑警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恐怖和惊愕的表情。
“什么?水?船?”
“是的,在这艘船底,消瘦的查理被绑住了手脚,倒在里面。我看见了,他用非常微弱的声音喊着妈妈,还在不停地哭着。我喊着查理跑过去的时候,被自己的声音惊醒了。
虽然是梦,但我还能清楚地记得风吹着芦苇的叶子在摇摆着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夫人感到非常吃惊。沃林格刑警没有再询问其他人,抓起手里的帽子站了起来。“夫人!”侦探非常激昂,脸色发白,“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啊!让人想到都觉得心里不高兴。您的梦让我们更加确定所掌握的证据了。事实上我们已经知道诱拐者的姓名了莫斯塔和道格拉斯,他们是非常有名的河上盗贼,您刚才的那番话让我们更加确信就是他们了。查理一定就如同您在梦里见到的那样,和莫斯塔及道格拉斯一起坐在船上,漂浮在离我们不远处的某个长满芦苇的河川上。没关系,把这件事情交给我们,放心吧!”
沃林格充满自信,他觉得应该立刻发布通缉令,于是兴致勃勃地离开了洛斯家。
实际上,警署在两天前接到了一个重要的情报,有两个长相像莫斯塔和道格拉斯的人,带着一个男孩坐着船漂流在波路特摩附近海岸入江处的沼泽地区。因此这个时候,刑警们干练的大部队已经朝着这个方向总动员起来。听说了洛斯夫人的梦后信心倍增的侦探长,一回到警视厅就立刻决定追加警力。在波路特摩市郊外的沼泽地里拉起了非常警戒线。
逮捕就在这一天,一小时甚至片刻间就要见分晓了警视厅和洛斯家此刻都在等待着喜报,极度紧张。
在这个重要的非常警戒线上指挥的是沃林格的同事海邓刑警。过了两天,果然部下中的一个人发现了莫斯塔和道格拉斯最近留下的足迹。已经被逼上绝路的两个人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们袭击了拴在岸边的河船,拿着枪威胁当班的人并且抢夺了一些食物。当听说他们还特别要求把罐头牛奶进行加热时,搜查队都感到堵着的心放松了下来。从这一点上来看,查理还活着,并和他们在一起。还可以得知,这两名凶徒现在食物短缺了。搜查队更加紧张起来,将网口收得更紧了。但是这一带的地形太恶劣了,到处都隐藏着沼泽和旋涡,这为熟知这里地形的莫斯塔和道格拉斯提供了绝好的藏身之所。加上这边前来支援的青年团和瞎起哄的人数太多,人声嘈杂,对方听到动静后立刻就逃走了。实际上可以说双方是在一个广阔的范围内,拼命地玩着捉迷藏的游戏。他们绝对不会在同一片江域上过两个晚上。这些都是后来得知的,搜查队的人多次在黑暗中和猎物擦身而过而毫无察觉。最后在拨开一人高的芦苇后,一名警官偶然发现了藏在草丛中的一艘旧船,没有看见正在熟睡的孩子。两个脸上布满胡须的男人,在船上用野兽般的眼睛瞪着刑警。这是傍晚时候发生的事情,然后双方就开火了。
当附近的人听到声音后慌忙赶来时,船早就已经消失在芦苇里了。这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所有的人都跳到水里去寻找,但是船已经消失在晚霞以及水面升起的雾气里,不见了踪影。
很明显,这次的交锋让莫斯塔和道格拉斯心惊胆战了。他们终于感到了危险,趁着夜色狼狈上岸了。他们很快就突破了岸边的封锁线,借着黑夜的掩护逃走了,可能还带着查理。
天亮的时候,搜查队的一个分队在距离昨晚交火地点四英里的小河川岸边,发现了丢弃的空船。在这艘船的旁边,用一根粗绳子系着一艘玩具小船。说这是一个玩具其实就是用小刀把树干雕刻成一个类似船的形状,就好像是土人做出来的粗糙手工艺品一个小独木舟。这是在多日的骚乱之后其中一名恶汉好不容易为查理做的。人们仿佛看到查理就在眼前开心地玩着小船的样子。搜查队捡起了这个可爱的“线索”,再也忍不住,微笑着流下了眼泪。
这个富豪家的爱子在家里的时候,什么高级和精巧的玩具都能要到手。被诱拐之后就住在这没有顶的船上,经历数月的风吹雨淋,一个人玩着这样的玩具。当看到查理的这艘小船时,有孩子的刑警们眼睛都湿润了,这是人之常情。当时更有趣的是,诱拐查理的恶汉在一路上还做出了这么有爱心的举动。他们也是人,所以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他们整天抱着孩子,这对于两个男人来说,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对于这两个没有家庭、没有育儿经验和知识的男人来说,带孩子就好比是去火星那样遥远和神秘的世界,当孩子大哭不止的时候,两个大男人只能无奈地互相看着对方,想到这样的情景就会让人心里有一丝的愉快感。于是其中之一,或者是二人协力像父亲一样,整天待在船上为查理做了这个玩具船:“给,小查理,不要把它弄坏了呀!”说着他就带着几分威严地把玩具船交给了查理。恐怕变成了“小查理”的查理会很自然地这样回答道:“嗯,不会把它弄坏的。”
这个时候,费城的洛斯不间断地接到诱拐者寄来的带有强硬威胁口吻的信。信中提到的赎金被提高到了五千美元,而且一天也不允许再犹豫了,必须马上付钱,不然就会用硫酸烧毁查理的眼睛。
洛斯夫妻的烦恼和全美的骚乱都到达了极致。不经意间事件急转直下,顽强的莫斯塔和道格拉斯二人被拉到了明处,不管怎么说,事情从表面被宣告解决。
此时距离查理被诱拐已经过去了五个月。十二月十四日的深夜,贝·里基的瓦恩·布莱德家里遭到了两名强盗企图入室盗窃,由于作案时发出的声音惊动了家里的管事而被发现。强盗还没有进入室内,只是在现场留下了割破的玻璃。
幸亏这家的男丁比较多。主人瓦恩·布莱德和他的儿子带着司机、厨师和用人拿着短枪开始追赶强盗。巡警也以惊人的速度赶到了。强盗开始勇敢抵抗,在院子里的大草坪上双方展开了枪战。家里的人躲在窗户后面射击,警察则在围墙后进行夹击,强盗则像昆虫一样在树木间躲闪着,猛烈地还击着内外的敌人。不一会儿,其中一人就中弹了,发出了恐怖的吼声,紧接着,另一人也倒在了草地上。
先中弹的那个看上去已经重伤濒死了,呻吟的声音越来越小。另外一个负伤者也表示投降。人们停止了攻击,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非常小心地朝着声音的方向慢慢靠近。
在距离不远的地方,两个人分别倒下。子弹从其中一个人的额头穿过了后脑勺,已经死亡。当场死亡,没有办法救治。
另外一个看上去也伤得不轻,但是还有一丝气息,非常痛苦地想要一杯白兰地。他看上去好像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于是警察立刻给他拿来了白兰地,倒进了他的嘴里。
那个男人可能意识到在最后的舞台中央还有重要的角色需要扮演,在临死之前,说出了一番奇怪的话。
“请大家接受我的忏悔。我就是诱拐了查理·洛斯的琼·道格拉斯。是我和同伴两个人一起做的,我的同伙叫比尔·莫斯塔他是不是就倒在那里了?那个家伙是不是非常难搞定?”
这个重大的告白让在场的警官大吃一惊,顾不得缓口气,急忙问道:
“不管如何,查理现在在哪里?快点告诉我。”
“是不是因为知道是洛斯的儿子才绑架他的?”
“为什么要绑架?他现在在哪里?”
“查理在哪里我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不要撒谎。”
“真的不知道,查理在哪儿,只有莫斯塔这家伙知道。”
但是莫斯塔已经死了。愕然的一伙人把道格拉斯围得更紧了。当听说莫斯塔已经死了,濒死状态的道格拉斯想用手肘将自己撑起来。人们为了消除道格拉斯的怀疑,不得不搬来莫斯塔的尸体。于是道格拉斯失望地说道:
“已经白费了。”
“什么白费了?”
“再也找不到查理了在我死之前。我没有说谎,在诱拐他后,带着他到处逃亡的途中,查理这孩子只听莫斯塔的话,而莫斯塔也把查理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这期间由于我有自己的事要做,所以也单独藏匿了一阵。我也非常生气,这事原本就是莫斯塔想出来的,我也没有办法。所以现在知道查理下落的只有莫斯塔,现在他死了,一切都晚了。他的父母很可怜,但是再也见不到查理了。”
从纽约立刻赶来看两个人的沃林格刑警,一眼就认出了尸体就是莫斯塔和道格拉斯。已经太晚了。虽然事件最后完美地解决了。
但是查理在哪里?
那颗击碎莫斯塔头部的子弹,把莫斯塔的生命和查理的下落一起送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看得出,莫斯塔非常喜欢查理,他到死的那一刻都没有打算把查理还给他的父母,他把有关“养子查理”的可爱记忆全部独自收藏了,并且沉浸在这份幸福中。但是洛斯夫妻仍然不放弃。他们将在自己的余生里用尽所有的财产来寻找查理的下落,直到去年他们喊着查理的名字死去。可能这对夫妻直到死都没有放弃过,而且作为哥哥的沃尔特直到现在还在等待着查理回家。
查理到底在哪里?
可能莫斯塔在沼泽地芦苇深处的海岸边挖了一个洞,秘密地把查理藏在里面了,后来查理渐渐就饿死在了里面,现在可能变成了一堆散乱的白骨。
但是一般人相信查理现在还活着。如果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是一个漂亮的年轻绅士了,不,可能不是绅士。
一定是像头年轻的野兽一样,漂亮而健壮的后巷无赖汉“查理哥”已经长大了。按照日本的计算方法,当年只有四五岁的他,应该对这些事情都没有任何的印象了。对于自己引起的那场大骚动没有留下片刻的记忆,对于自己出生的家庭连梦里都不会出现。当然,他肯定已经改名了。如果查理和哥哥沃尔特见面的话会如何呢?他们的人生是截然不同的,这对双方来说都是残酷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见面了。
查理到底在哪里?此事唯有天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