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前繁盛的月阳城头,铺张奢靡的酒神湖前,这辆马车朴素而雅致,与周围的华丽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加上那名小侏儒随侍左右,路过的行人目光有些复杂,有同情,有嘲笑,也有鄙夷。
面对外人的鄙夷与嘲弄,小侏儒脸色有些不好看,却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们走吧。”车帘被放下,里面的人缓缓开口,淡淡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好似对小侏儒的话充耳不闻。
小侏儒难以置信,生怕是自己没有说清楚,一双粗糙的手攀上马车的门窗,可是因为门窗太高,他整个身子都悬在了空中,宽大的衣服飘飘荡荡,看起来极为滑稽,引得过往的路人连连发笑。
小侏儒脸色一青,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些发笑的人,然后扬起脑袋,对着车内的人道:“是阿命啊,落英阁里的阿命!我看到她居然跟荆家的人走在一起。荆家都是些什么人?月会主已经查实了荆家与鬼云教的关系,若是那人知道阿命的身份,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里面的人一声叹息,苦笑起来:“阿命已经长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我又何必横加干涉呢?”
小侏儒仍旧不放心,攀着门窗,很是吃力地说:“可是月会主已经前往湘阴一带,此去没有几个月恐怕也回不来,阿命的安危……”
里面的人摇了摇头:“听天由命吧。”
小侏儒更加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柄呕心沥血处心积虑才铸成的利剑,为什么还没有等到真正用她对敌的时候,便被先生舍弃了。
“可是阿命性格莽撞,若是被人算计……”小侏儒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冷冷打断。
“走吧。”
小侏儒有些犹豫,可是先生已经发话,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松手,小而圆润的身子像是一个圆圆的球一般砸在了地上,周围的人已经彻底哄笑起来。
一人忍不住开口调笑了起来:“这小不点看着喜庆得紧,要是穿上财神的衣服,刚好供到案上,活灵活现的,比泥巴塑的雕像好看多了。”
一人唏嘘叹道:“就是有些胖过头了,这么多肥肉供到案上,也不怕被香火给熏出油来。”
另一人哈哈笑道:“有油正好,还能省些香油钱……”
小侏儒目光一寒,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周围哄笑的人只觉得身体被人重重一击,下一刻,身子便离地而起,沉沉地砸在道路旁的店门之上。
那些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给吓懵了,可是身体上的痛处却让他们怒意横生,在意识到这一切都是那个小矮人捣的鬼之后,那些人不由得愈加气恼,爬起来便纷纷向着小侏儒围拢过来。
看着那些人一脸凶恶的模样,小侏儒冷笑,正要出手,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肩头。
“路人的眼光有那么重要么?”
小侏儒浑身一震,回头看着车上之人伸出的手,眼底有些泛酸,“可是他们欺人太甚!”
“不听、不看、不想便是了。”里面的人轻轻喟叹,“走吧。”
小侏儒恨恨的瞪了那些人一眼,脚下一登,圆滚滚的身子便跃到了马车前,拿起一旁的马鞭,便作势要走。
可是那伙路人却刚好拦住了马车,为首一人一把拽住了马缰,寒声道:“打了人就想走啊,你们当月阳城是什么地儿?”
小侏儒脸色一沉:“识相的赶紧给我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那人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阴森味道:“要我们让开也可以,你先让你家主子下来给我们兄弟几个道个歉,再华丽丽地给我从这里滚到酒仙湖里去,滚得好、滚得圆润,兄弟几个的医药费也就免了,如何?”
小侏儒脸色瞬间铁青。
“我看滚得圆润的应该是你们!”小侏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拳头猛地紧握,手中的马鞭化成一道漆黑的暗影,哗的一声抽向了那人。
那人口气不小,武功却平平无奇。
一鞭躲了过去,却没能躲过第二鞭。鞭子在小侏儒的手中,像是灵蛇一般舒展开来,带起猎猎的劲风,啪的一声将那人抽到了地上。
长鞭再次舞动,那人躺在地上,却是一丝抵抗的欲望都没有了。
他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高手,臂力大得如此惊人。
第三鞭下去的时候,小侏儒的手微微一偏,鞭子避过了那人的要害,直接抽到了那人的手腕上,而那人的手腕也在这一刻分裂开来,筋骨与血肉被生生击断,就像是被一柄利刃切开。
惨叫声干云直上,惨烈无比。
“在月阳的地盘,你们竟然敢如此放肆,我看你们是活腻了!”那人捂着断手,神色间满是悲愤和凶狠,恨不得扑上前来将马车里的人撕碎。
小侏儒冷哼一声,手中的长鞭再度挥动。
“住手。”
车帘被挑动,青色的衣袍像是远山的一角,一名男子走出了马车,长身玉立,清俊非常。
“先生?”小侏儒回过头来,一脸恭敬。
男子却没有回应,只是缓步向着断手的那人走去。
马车离那人不过几步的距离,男子走得很慢,犹如闲庭信步一般随意而优雅。可是在那人看来,就好似泰山压顶一般,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扑面而来,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让他胸口一窒,脚下一阵无力,险些跌倒。
那人忍不住抬头,双眼圆瞪,脸色因为过度惊恐而变得惨白。
男子在他的面前停下脚步,青色的衣衫有一种说不出的隐逸出尘,让他有一种错觉,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人,而是神。
在神的威严之下,渺小如蝼蚁般的他们只能颤栗。
男子却忽的笑了。
“你们是荆家的人?”男子开口。
那人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说出的话却难以控制地颤抖着:“是,我们是荆家商号里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