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坊的舞龙大会发生了天大的事故,一伙来路不明的逆贼将这个隆重的庆典变成了一场死亡游戏。一夜之间死了千八百号人,这会儿已经被锦衣卫清理出来,堆在如意坊中间的广场上。
另外一面还围着一群活着的人,因为实在是太乱,有些人到最后都没能跑出如意坊,现在被火红兵甲围着,正在一个个的过筛子,看见可疑的就当逆贼同党扣押。
“永乐,永乐!”
死人堆里几个兵甲正在统计人数,一座小山突然猛地坐起,吓得几个兵甲以为死人诈尸,胆小得直接浑过去仨,另外两个直接尿了。
“队长,这还有个活的!”
巨大的冲击波让靖忠内伤很重,抬眼望去满目疮痍,还有两个瑟瑟发抖的士兵盯着他。也许是靖忠的突然醒来让这几个士兵感到自己的表现很丢人,他们简单粗暴地把这座小山扔到了广场中间那群看押的民众堆里。
噗,一口鲜血喷出,让靖忠本就虚弱的身体变得雪上加霜。
“永乐,无论你在哪儿?我都要去救你!”
突然,一只冰冷的小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让赵靖忠不禁浑身使力提防起来。可这一运元气内府中顿时传来阵阵剧痛,又一口鲜血喷出。吓得周围的百姓都躲得远远的,这个汉子虽然魁梧,但看上去伤的太重,明显活不长了。
“赵大哥,是我。”
火红的一身锦缎在昨夜的爆炸里也破地狼狈不堪。但这抹红色在人群中显得十分亮眼。说巧不巧,赵靖忠被人抬着扔过来时正好让郭月红看个正着。
“月红姑娘?是你。”
“是我,赵大哥你快躺着别说话,我看你伤得很重。”
“可是,可是永乐她!”
“我知道你担心她,可是眼下不是逞能的时候。我刚才偷偷地看过了,死人堆里没有乐公子,她一定还活着。”
郭月红的话让赵靖忠冷静了下来,他是关心则乱。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否则现在随便来个小苍蝇都能要了他的命。
“官兵正在排查,我们无罪一身轻,等着风头过了我带你回镖局养伤,衙门那边我去替你解释。”
赵靖忠突然非常感激郭月红,说白了人家身陷如此陷阱也是因为他的缘故。现在不但不埋怨他,还一个劲儿的帮他,真是好人啊。松竹馆内,气氛同样冷得吓人。王妃徐妙云接到消息风风火火赶来,看着昏迷不醒的燕王,眼泪不知不觉在眸子里打转。
“娘娘,都是鸳鸯的错,是我没有尽到保护的责任,请您责罚。”
噗通一声,这位草原上的郡主双膝跪地,眼眶已经湿润。燕王殿下一直重重的昏迷,这让她倍感自责。
“出去!这没你的事了!”
徐妙云面带悲伤,声音毫无情感的说了一句。这句话就像一把冰冷的刀一样,扎向鸳鸯的心头。她知道,自己始终是一个外人,一个被父王抛弃,被叔父追杀的和亲郡主。一股恨意瞬间充斥了她的全身,也让她的眼神变得不在纯净,而是可怕的紧。
“我说出去你听不见吗?给我滚!”
徐妙云把对王爷的担心和责怪全都一股脑地抛给了鸳鸯。她心里有气,这个年轻时女孩子凭什么如此闯进他们的生活。
鸳鸯脖颈后面那个蝴蝶铭文在此时突然闪烁着一道森然的绿光,她整个人突然变了一种气势,好像一条蛰伏的巨蟒,马上要吞噬眼前的徐妙云。
王妃也感觉到了这股不善的恨意,她也不是吃素的,一股刚烈的脾气也瞬间爆发在她身上。烈火与寒冰在狭小的屋子里交汇,让一旁侍奉的洛凌以及霜儿都大吃一惊。
“娘娘息怒!”
“郡主,息怒!”
王爷还在昏迷不醒,后院又起火这还了得。三宝此时也在,他心里也非常震惊,想不到昨夜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故,太子殿下居然都失踪了。
“娘娘,郡主,使不得。听三宝一言,当务之急是救醒王爷,太子殿下失踪想必圣上肯定盛怒,太子殿下是在王爷眼皮子底下丢失的,王爷必定脱不了干系。”
宝太监的话一下子提醒了徐妙云,情势已经非常危急,皇帝的性格她是最清楚的。搞不好这一次他们一家三口就别想回幽云十六州了。
“三宝,速去安排,把王爷抬回国公府去休息,这里不安全。还有你,你要是真有心帮王爷,就赶快去追查一下那个李香君的下落!”
徐妙云雷厉风行,一时间把几件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鸳鸯表面拧着,可她心里也清楚,太子失踪这件事对王爷来说是个祸事,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尽快寻找到太子殿下的下落才是最关键的。
“洛凌,我们走!”
鸳鸯知道在这里耗着没有意义,王爷有王妃娘娘,自己又算什么。她思来想去应该先去会会那四公子,因为他们整日和李香君混在一起,李成龙和胡来可不是蠢货,应该能提供一些线索。
内务府首辅太监赵瑾受了皇帝指派,急三火四地赶到了如意坊。沐英急得团团转,他已经将整个如意坊翻了个底儿朝天,就是没有一点儿太子殿下的影子,那帮逆贼也全都人间蒸发一般。
“赵公公!”
沐英远远地看见赵瑾,一溜小跑地飞奔过来。这荒腔走板的举动让胖太监唏嘘不已。岁月真得可以磨平一个人的棱角,想当年沐英多么威风凛凛,那股舍我其谁的硬气,在冰火狱里的眼神,简直除了圣上天下就他沐英最大。可再看看现在,十年过去了,苍鹰仍是壮年,可为何骨子里却散发出一股苍老之气。
“陛下有旨,沐大人借一部说话。”
赵瑾带着洪武帝的口谕,太子殿下失踪可是天大的事,万不可四处宣扬。
“小鹰崽子,朕甚失望。限你速速追讨逆贼,迎太子回宫,务完璧归赵,否则朕拔了你一身鹰毛,钦此。”
赵瑾一本正经的说着圣旨,听上去有些搞笑。可字字句句传到沐英耳朵里都像一把夺命的利剑。
“奴才领旨!万岁,万。”
“哎呀,我的沐大人,都什么时候了这些礼节就免了吧,速去救人要紧。”
正在此时,一抹绿影迅速飞来,吓了胖太监一个趔趄。
“鸳鸯你来的正好,王爷呢?”
一切都乱成了一锅粥,太子失踪,燕王昏迷,又死了许多无辜的百姓。四公子也都彻底蔫了,他们此时正待在楚香阁里,看着昔日李香君弹琴的地方发呆。
“汤兄,这香君姑娘怎么会是逆贼?”
徐天开有些恍惚,那个白衣飘飘,温婉娴雅的女子怎么和一个穷凶极恶的逆贼也联系不到一起来。
“事已至此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还是想想怎么摆脱我们的嫌疑吧?”
李成龙一句话让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他们几个都是开国功臣之后,可岁月不饶人,如今几位功勋死得死,老得老。俗话说飞鸟尽,良弓藏。从小到大他们接受的教育就是内敛低调,不可仗势欺人。
前尘的教训历历在目,洪武帝效仿前朝立下规矩,这种封官许爵的后人可以世袭罔替,但你想身居要职就不太可能了。无论是谁必须经过科举,甚至他们想出人头地比寒门弟子更加困难。
“成龙说得对,这次我们算是摊上大事了!皇帝一直不太信任我们这些权臣的后背。否则我们也不会沉溺于花坊,大丈夫当报效朝廷!”
徐天开狠狠地握紧了拳头,怀才不遇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天开,祸从口出,莫要说了。我们还是尽快禀明家族,否则一旦受逆贼的牵连,受难的不光是你我。如果那样我们可就真成了千古罪人!”
胡来听着李成龙的说法,默默地点了点头,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当务之急不光要摆脱嫌疑,还要戴罪立功。
“成龙说得没错,我们不能在这坐以待毙。你们注意到了吗?昨夜那位火公子身份不一般,没准他就是那太子殿下!”
一直恍惚不语的汤琼也慢慢振作起来,听闻胡来的话,不安更加浓烈了。
“但愿他别出事,否则真的要大难临头。”
正在此时,一道绿色的影子飘然而现,李成龙当即眼神一亮。
“郡主殿下!”
“你们?把知道李香君所有的信息通通都告诉我!”
舞龙大会就这样过去了,所有人像纷飞的劳燕,大难过后天涯两端。郭月红扶着赵靖忠通过了锦衣卫的盘查,回到了平安镖局,大黑个刚一进门就吐血昏迷,因为内伤实在是太重了。
鸳鸯这两天在应天府里一直追查李香君,四公子变成了四个跟班,他们如此不为别人,正是为了他们自己和家族的命运。燕王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急得徐妙云险些乱了方寸。可有人已经乱了方寸,锦衣卫千户统领沐英知道,自己颈上这颗人头已经朝不保夕了。
“混蛋!这伙人究竟跑哪去了?”
“沐大人,别急。按道理您的追查够快,整个如意坊乃至整座应天府都被锦衣卫控制着,他们跑不出去。”
赵瑾和沐英像两只热锅上的蚂蚁,说不急是假的。
“报!大人,大事不好了!”
一个火红兵甲飞速奔来,惊得两只蚂蚁差点燃烧起来。
“大人,我们刚刚清理完舞龙台的废墟,在正中央发现一个密道!”
听闻此言,沐英和赵瑾不约而同地对视一下,冷汗哗哗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