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改革开放三十余年,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随着经济发展、社会进步,人民的生活富裕起来了。当今时事,我们的社会生活中多了些灯红酒绿的奢侈、颐指气使的骄横、一掷千金的挥霍,甚至令人痛恨的腐败,同时无疑又少了一些我们这个民族最朴实、最真诚、最勤劳的美德和传统。然而,民族美德与传统如黄钟大吕,如社会中坚,是不可磨灭不可或缺的。社会如此,企业如此,个人亦如此。中国之所以进步,就因为我们有一大批勤恳耕耘的人,一大批无私无畏的人,一大批忠诚事业的人。
丰年,一位中国普通的知识分子,中国地质工程集团公司加纳经理部总经理。他总是有点书生气,但是海外开拓18年的漫长的经历所展现出来的那种对祖国对事业的无比忠诚,读来却令人敬佩与感慨。人世间就是这样:有些故事纯净如水,淌过心头,洗濯灵魂;有些故事智慧如灯,照亮胸襟,指引理想……
采访丰年后,一句话跃上我心头——有一种力量叫忠诚!
上篇:初识忠诚
苦难与失意或许是磨砺人生意志的试金石。
1954年6月16日,丰年出生于北京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母均为清华大学毕业生,都曾是从事建筑业规划设计的工程师。父亲系中共党员,在市规划局工作,参与过建国后北京市一批市政规划项目设计;母亲在解放军总后设计院任职,至今仍存在的北京总后礼堂设计图纸上就有她的笔迹。童年似乎是幸福的,丰年生在解放军301医院,幼儿园读的是政府办的机关幼儿园,一切像是极美满。但是,丰年父母那一代知识分子报国心之强烈,对事业之忠诚现在的人难以想象。丰年的母亲,高级工程师罗明钧女士对我这样说:“1952年大学毕业我被分配到建设部,我直接找到部领导坚决要求到基层,不愿呆在部机关,结果又重分到总后设计院。1958年宁夏自治区成立前夕,国家号召支援边远少数民族地区建设,我又主动报名,坚决要求到宁夏,结果1958年4月我就离开北京到了银川。不久,他爸也随我调到了银川,我和丰年他爸都算宁夏设计院的元老了。”
谈到下乡那段日子,丰年却说:“那是我愉快的日子啊。不上学,自选读书,疯玩哟。在生产队我最高干到饲养员助理呢,喂养骡子、马、牛,365天出全勤才能记全工分,我年纪小,记的就是全工分,7分啊!”当然,后来丰年父母都在落实政策中被平反,农村监督劳动对这两位知识分子是磨难,但丰年却少有痛苦的记忆,那是一段难得的自由放松的少年生活。
到“文革”结束后1978年全国恢复高考第二年时,丰年24岁了,已是有8年工龄的二级电工,月工资为56元人民币。丰年不安分了,他觉得将来要做点事就必须读书,他决心考大学。文化底子太差了,一个学期初中,数学只懂个正负数,化学连分子式都不会写,只能猛补。买了套“高考复习大纲”,高中课程每门课只能用几天时间自学,并且还得上班,他真是没日没夜地拼了。高考前又因肾结石住了十几天医院,病愈后更觉得数理化没把握,想想政治还没复习,记得找了本艾思奇主编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下工夫通读一遍,正赶上那年高考政治题多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有关,丰年数、理、化考分一般,政治却考得将近80分。1978年9月,丰年走进成都地质学院的校门,读的是应用地球物理勘探专业。大学四年,在他面前展开的是一个永远充满开拓与探索精神的全新世界。
少年丰年的岁月是平常的,而在平常岁月中自强不息、自勉励志才是年轻人能否成才的关键。这是岁月的磨砺,这是意志的锤炼。未读过高中的丰年,直接考进大学,这是一次命运的转折,更意味着一项事业的起点。
1982年大学毕业,丰年被分配到地矿部物化探研究所。
研究所的9年生活,丰年已崭露头角,他参与的《碳酸盐岩油气田油气普查非地震方法研究》成果获国家科技进步奖,他主持完成的项目《油气田地温场研究》获地矿部科技成果奖。1986年丰年被评为工程师,1991年晋升为高级工程师。如果一直在研究所工作,他理应在学术领域有所建树。因为他说过:“把想做的事做成功,这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也是我在事业上的追求。”
1991年10月,丰年受聘于中地公司,远赴非洲尼日利亚经理部承担打井项目。那时,他只准备迎接新挑战,他不知道从此是海外漫长的奋斗生涯。
中篇:考验忠诚
关键时刻的抉择,将影响人一生事业的成败。
尼日利亚索科托州和凯比州干旱地区43眼井钻探项目对丰年就是一次关键性的考验。中地公司在非洲打井工艺已炉火纯青,该项目最大难点是确定井位。工区内地质情况复杂,风化层堆积厚,寻找地下水并准确定井位是多年的难题。同时施工的是加拿大著名的WARDPOP公司,人家使用的是国际上最先进的地球物理探测仪器,丰年手里的只是国产仪器,客观上是一次技术较量。而WARDPOP公司及监理们使用的计算机软件属于西方国家“知识产权”类,不准丰年接触,使用计算机分析解释成果也必须中国人自己独立完成。对此,丰年有句话很著名。他说:“记住,和西方人交朋友,这种朋友关系只能建立在实力较量的基础上,友谊是虚的,西方人真正尊重你时,就是因为你有一定实力。”
丰年踏实敬业,丰年聪明勤快,丰年不怕吃苦。他使用的国产音频大地电场仪和激电仪,在国内也算不上先进;他手里的486型电脑,离WARDPOP使用的电脑差不止一个档次。但是,凭借扎实的理论研究功底,还有必须为中国争口气的意识,他把定井位当成科研课题对待,严谨治学,摸清了整个区域内基岩中地下水贮存规律和地下岩层各种形态的地球物理特征,创造出一整套适应当地情况的工作法。使用丰年的工作法,不仅能较为准确地确定区域内地下水贮存位置、埋藏深度,而且可以计算出水量的大小。确定井位,何其难也?
结局是:WAPDPOP公司物探定井位成井率为60-70%;而由中地公司施工,丰年确定井位成井率在90%以上。
1994年2月开工的卡其纳州A-2区75眼深井钻探工程,中地公司与SDS同场较量,而工程监理恰是WARDPOP咨询公司,可谓硬碰硬的市场战。丰年的任务依然是定井位。部分欧美过来的监理,对中国公司抱有偏见,在处理日常事务中经常采取不友好的态度。为了改变局面,丰年请示项目组领导后,主动把监理们最头疼的基岩地区定井位的任务揽了过来,由中方承担。开始,西方监理大抵是想看中国人的笑话,结果按期竣工,丰年定过的井位,成井率达百分之百,远远超过监理公司的成井率。这是个奇迹呀!通过自己定井位,不但提高了成井率,保证了工程收入,提升了中国公司的技术地位,而且由于掌握了定井位的主动权,可以在便于施工的地方定井位,既减少了设备的损耗,还极大地提高了施工效率。
美国监理汉森也是位钻探专家,对丰年的认识是从轻视、重视、刮目相待直到交成铁杆朋友的。有次,他们在一起吃饭,丰年兴致勃勃地向汉森讲起了他最喜爱的足球世界杯比赛。汉森竟问:“足球还有世界杯?”事后,丰年笑道:“汉森连世界杯都不懂,真是个美国土老帽。”这就是丰年啊!
1994年6月,丰年担任了马扎瑞打井工程项目的经理,现场监理仍是汉森。
马扎瑞是个严重缺水的干旱区,刚率队进驻工区时,丰年和汉森一起巡察现场,便见到了当地黑人饮用的洼塘里积存的雨水。汉森揣着一杯混浊的水,苦笑着对丰年说:“这哪里是水,简直是‘可口可乐’了。”丰年心情沉重,作为一名中国工程师,他深感肩头还担负着道义上的责任。他行动了!翻山越岭踏勘,仔细分析资料,认真布置勘测,科学分析成果,终于确定了马扎瑞第一口井的井位。这口井出水那天,盛况空前:州政府、军方代表、马扎瑞地方政府官员们都来了,附近村镇老百姓都来了,州电视台现场直播出水情况……当马达轰响,清澈水流从井口巨型胶管流向马扎瑞干渴的土地时,欢声如潮,鼓声震响,人们劲舞狂欢,丰年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这口井旁,至今立着一块马扎瑞地方政府建的纪念碑,他们也是吃水不忘打井人哟。
1995年初春,丰年的夫人雍卫华到尼日利亚探亲,竟然也投身到打井工程中。